第八十三章 宮城琉璃
“皇上，這是藍(lán)衣傳回來的消息�！鼻漕７舱驹谟▓@里，有些呆滯的看著面前葉子落得差不多了的樹，想起之前那個肆意妄為還睡在上面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卿睿凡接過信封，然后慢慢的拆開。他已經(jīng)不怎么抱著希望了。顧陵歌的態(tài)度和性子一直以來都是疾惡如仇，所有的事情都要求有一個分明的判斷，但是實話說來，怎么可能？
不出他的所料，顧陵歌的態(tài)度的確是強硬，甚至可以用厭惡來形容。這已經(jīng)足夠了。卿睿凡這么告訴自己�；实圩龅阶约哼@樣樣子也是真的可以了，喜歡的人從來連正眼都沒有，不喜歡的倒是一大堆，什么樣的都有了，也算是悲哀。
“叫藍(lán)衣做好自己的事情，不管什么時候都要以姑娘的全部意愿為主�！鼻漕７矝]有明確的指明，但也沒人敢問，內(nèi)侍也是恭敬的低下頭答應(yīng)，然后小步跑著出去傳話。
夜間的時候，宸妃處。
“皇上讓藍(lán)衣去保護一個女人？”汪姩宸這會子也是著實的沒有事做。她早些時候去了園子里，看到剛剛移進來的菊花怒放著但也有了頹敗凋敝的態(tài)勢，粉色，黃色，各種顏色都很可愛，但也終歸免不了死去的命運，花無百日紅而已。
“是的�！毕尜F嬪坐在她面前，看著汪姩宸疑惑中帶著猙獰的樣子，面上輕輕的有怯懦，但是沒有太明顯，“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嬪妾已經(jīng)能夠確定是一個女人�！彼灿懈髯缘南⑶溃魥ㄥ窙]有追究的太深刻。
把手從暖枕里拿出來，涂了鳶尾花的秀麗指甲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桌子上，小幾上的茶杯許是受力重了，隱約有些搖晃。湘貴嬪看著這一幕，低垂著眉角，濃密的睫毛擋住了所有的情緒。據(jù)說卿睿凡當(dāng)年會選中這個本來一無是處的丫鬟不過就是因為她生了對極美極濃密的睫毛。
據(jù)說有一天，湘貴嬪穿著碎花白底青色腰裙伏在樹下的小幾上睡著了，濃密的睫毛和穿過樹木斑駁的日影在卿睿凡的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那種清純美好，不食人間煙火的純凈模樣，也就是為什么要給她“湘”做封號的原因。
“那就跟著就行了。不管是誰，總也有露馬腳的時候�！蓖魥ㄥ凤@然想得比較淡薄。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一個結(jié)果的，她就安靜等著就好。卿睿凡是皇帝考慮得周全不錯，但是他也仍舊是人，絕對會有漏洞。
“你之前不是跟著皇后的么？可知道皇后娘娘病得到底有多嚴(yán)重？”汪姩宸這一點也覺得奇怪。卿睿凡前腳說皇后染上風(fēng)寒，后腳就直接封了整個風(fēng)嵐宮，所有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有卿睿凡派去的人負(fù)責(zé)，反而是有種欲蓋彌彰的嫌疑，這慕容芷，是病入膏肓了么？
“這，嬪妾也不甚了解，只是皇上自從封了風(fēng)嵐宮之后就再也沒有往里進過一次，尋常探望都沒有�！毕尜F嬪對于這一點也是有點好奇，但是，話永遠(yuǎn)不要說得太滿，特別是遇到一個不著調(diào)的高位，你永遠(yuǎn)不知道她會說些什么。
果然，汪姩宸一個白眼，看著面前這個淺色衣衫的女人。也不知道她之前在慕容芷的手下是怎么活下來的�！耙簿湍氵@種傻子才會問為什么�！币蝗缂韧陌谅�，“那慕容芷就是再好看，生了病也不過就是一個藥罐子而已。皇上也是個正常男人，怎么會專門去找難受？”
人都是自私的，就是再喜歡，也還是要為自己考慮。更何況是過命的事情。
人之初，性本惡。
“說回來，你又是怎么想著往我這里來了？之前不是在皇后手下過得挺知足的么�！蓖魥ㄥ芬膊贿^就是問問，她要說的不管是托詞還是真話，她都不想相信。只是一時無聊。
“娘娘說笑了。”湘貴嬪也是個認(rèn)事的，到了哪家門就擺哪場笑，“這宮里永遠(yuǎn)都是強者為尊�；屎蟋F(xiàn)在除了那一身病還有什么？哪里比得上娘娘正當(dāng)盛年，圣寵還濃厚著呢�！本褪沁@么一句話，哄得汪姩宸臉上的懷疑消失殆盡，慢慢的露出淺淡的笑容。
這就是汪姩宸和楊憐兒的不同之處。楊憐兒永遠(yuǎn)都會笑得一臉溫和的接受下來，不問任何原因，但是一旦遇上一絲問題，之前建立起來的所有形象全部崩掉不說，從那時候開始，所有曾經(jīng)得到過的權(quán)利和試探都變成泡影，整個人在她面前都成了泡影，剩下的，就是完全抹除。
一點沒有汪姩宸的直截了當(dāng)。
“行了，今兒你也是辛苦了。先回去吧，之后的事情本宮自有分寸�！蓖魥ㄥ房粗饷婧谙氯サ奶焐�，風(fēng)已經(jīng)刮起來，有宮女嘗試著關(guān)上綺窗，梅花的花樣和這初冬倒是應(yīng)景。
湘貴嬪答應(yīng)著，站起來行了淺媚的一個常禮，然后退出去。汪姩宸的教習(xí)嬤嬤看著這場景，搖搖頭也還是一個字沒說。
汪姩宸就寢的時間一般較早，教習(xí)嬤嬤看著汪姩宸睡去之后就離開了殿里，直勾勾的往了慈安堂而去。慈安堂是永遠(yuǎn)不會斷了光亮的，供奉菩薩的長明燈和蠟燭，不可以熄滅。
“奴婢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福隆安�！苯塘�(xí)嬤嬤的聲音沉穩(wěn)，一樣的帶了神韻，這么多年養(yǎng)出來的氣度，雖說是奴婢，也還是強過一些正經(jīng)主子。
太后看著教習(xí)嬤嬤深褐色的圓領(lǐng)如意紋宮服，眉眼淡淡，輕輕的叫了一聲“平身”，然后慢慢的從蒲團上站起來，端夏幫她理理裙裾，太后的氣度還是一樣強大。她眼角帶笑的看著面前的這個人，“許久不見了啊。”
“承蒙娘娘掛念，老奴也是許久不見娘娘了，也不知娘娘過得是否還好�！苯塘�(xí)嬤嬤聽到太后說許久的時候，自己也是一個沒有忍住，熱淚下意識的涌出，慢慢的染滿整個眼眶。太后只是溫和的看著她，不置可否。
“說說吧，宸兒又干了什么好事了。”對于汪姩宸，太后一直都是不高興也不完全否定的意思。畢竟她雖然沖動，但是沒有什么太大的過錯，這性子也是真的能夠被自己完全掌控。
“沒有，宸妃娘娘最近規(guī)矩都學(xué)得很好，沒有紕漏�！本褪怯幸矝]事，太后還在這里，皇后抱恙不管事，就算汪姩宸翻出了大天去，太后也會給她找到辦法庇護她。所有的榮譽和背負(fù)，汪姩宸沒有輸?shù)睦碛伞?br />
“那是其他的什么事么？你已經(jīng)很久沒有來找過哀家了。”太后的聲音還是一樣的沉穩(wěn)，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都是一樣的，就這份穩(wěn)如泰山的氣勢也已經(jīng)是不知道汪姩宸要修煉幾年的了。
“是�！苯塘�(xí)嬤嬤彎腰，臉上一樣的平和，她們都已經(jīng)過了大驚小怪的年紀(jì)，也都已經(jīng)明白什么都要想好，“老奴今兒聽宸妃娘娘說的，很可能皇后娘娘，并不在風(fēng)嵐宮里�！�
太后轉(zhuǎn)著手上的佛珠，一手放在桌前翻著佛經(jīng)，聽到這句話，眉毛稍微抬起來，輕笑：“哀家知道�！彼趺纯赡芟嘈拍欠N托詞？慕容芷那種人，只要沒死就不可能讓人限制了自由，整個宮里，沒有人敢讓她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情。因為，就是卿睿凡很多時候都要聽她的。
況且，這病也是實在蹊蹺。宮里沒有任何征兆不說，卿睿凡的保護也確實是做得有些過分了。那種程度，想讓人不懷疑都難。
“太后……”教習(xí)嬤嬤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是面上一樣恭順。太后這么多年的感覺仍舊敏銳，所有的事情都能自己猜出個大概，妖精一樣的。
“這么久你倒是退步了。嚼舌根一樣的市井小事都能那么關(guān)注。”教習(xí)嬤嬤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什么都沒說，面上的羞愧之色更加濃重，然后慢慢的恢復(fù)過來，最后凝結(jié)成了一句話，“是，老奴明白了�！�
“哀家讓你跟著宸兒不是只為了這么一件小事的。”太后把佛珠放在桌子上，看著面前慈眉善目的一尊白瓷觀音像，衣袂飄飄的樣子看著就覺得心安。“你應(yīng)該注意著怎么培養(yǎng)宸兒。哀家不希望漢秦之后要交給一個小孩子�！苯塘�(xí)嬤嬤這么多年也是少有的幾次看到太后這么嚴(yán)厲�？磻T了那么鎮(zhèn)定的太后，突然這樣她也只能點頭稱是。太后像是累了，揮手讓人退下去。
“端夏，風(fēng)嵐宮那邊繼續(xù)給哀家盯著�！碧蟪錆M睿智，穿過所有歲月而過來的眼睛里閃閃亮亮的全部都是冰渣子，聲音也緊得很。端夏點頭，然后很淡定的下去找人。太后看著面前的菩薩，虔誠的拜了一拜，然后往床上安寢。
琉璃莊。
云瀾這會子也是焦頭爛額。沒有想到的是，湖月會和風(fēng)伊洛糾纏起來，兩個人吵起來真的是誰都不讓誰。云瀾夾在中間，不管幫哪頭都不對。
“我告訴你了，歌兒的毛病不是增減幾味草藥的問題，你怎么就咬死了泉靈草不放啊�！憋L(fēng)伊洛覺得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他們兩個堅持的東西都不一樣。她覺得要等到千樓之鼎拿到了之后再說，但是湖月不發(fā)表意見，反而是一直在忙著找完整的藥方，試圖復(fù)原之前看到的所謂秘方。
“萬一就有用了呢。”湖月的聲音很小，但是字字清晰。他說不出自己之前聽到的消息，特別是風(fēng)伊洛提到千樓之鼎的時候那種希望感，他心里一點底數(shù)都沒有。
連他自己都覺得苦澀的消息，要怎么努力才能試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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