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fēng)了。
凜望望外面。冬天不冷才不正常，但希望不要下雨。
“——喂。”
“啊，鄭阿姨……”
“找我干嘛？”
“呃，我想問問小雨的情況……”電話是打給母親的，但她說的不是很清楚，所以凜讓她找到了鄭秀慧。倆人現(xiàn)在住在一起。
“你媽不是說了嘛？做完檢查了，明天下午開研討會，討論治療方案，如果沒有意外，后天早上就可以做手術(shù)了。”
“那么快？”
“快？那你想什么時候啊？過年好不好？”
“不是，我覺得……”
凜啞然。
自從那次之后，鄭秀慧對自己的態(tài)度就變得很‘惡劣’了，但他理虧啊，也只能有苦自吞。不過，今天都29號了，再過一會兒就30，那不就是31號手術(shù)？進度也太快了吧？無論怎么想，都有點草率的感覺。他喏喏說：“是不是嚴謹一點比較好？”
“怎樣才算嚴謹？”
“呃……多檢查幾次？”
“那你跟你朋友說嘛，叫他們多檢查幾次啊，跟我說有什么用？我一個小小的地方醫(yī)生，哪有話語權(quán)。”鄭秀慧有點沖。
我能找不早找了……
凜腹誹。難道真的要去找別離？但是，說些潛臺詞是‘我不相信你找的人，麻煩多檢查多研討幾次’這種意思的話，好嗎？
“那，那個余校長來了嗎？”
“他不來誰敢發(fā)話？”
“哦？那你見到他了？”
“嗯。”
“那，你覺得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你覺得可行嗎？后天做手術(shù)？風(fēng)險大嗎？”
“怎么才算大？但凡是手術(shù)就有風(fēng)險，你去割個包皮都有可能掛掉呢……”
“……”凜摁額。
“……再說，你也太看的起我了，論學(xué)歷論資歷，我連這里的護士都不如，你問我，還不如讓你媽去問那些護士呢。”
……
凜怔住。這話說的，很有點怨氣，看起來是受了不小打擊的樣子。但是，內(nèi)容才是重點啊。連護士都不如？如果不是氣話，那不得逆天？別看鄭秀慧呆在地方醫(yī)院里，那是私人原因，實際上，她可是正兒八經(jīng)地從名校畢業(yè)的碩士生。
“鄭阿姨……”
“唉，停停停……”有點不耐，鄭秀慧的語氣卻稍稍緩和：“你心里不相信，別說是我，就算神仙下凡你也當(dāng)他是神棍。當(dāng)然，我也不敢說什么一定，做醫(yī)生的，只能說盡量，但是，這么說吧，我是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哪里比這里更適合小雨了。”
“哦，我懂了……”凜的雙肩慢慢垂下。大概，真的就像她說的一樣，因為自己太在意了，所以才不愿面對現(xiàn)實。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有些事，出于保密原因我不太好說，但相信我，來的那幾位，隨便一個都是國寶級的！”
……
那是什么級別？凜的腦子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完全沒有概念。可被鄭秀慧這么一說，他只覺得很厲害，心里多少又踏實了一點點。
“哎，我就怪了，你說你這都不知道？說得過去嗎？到底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
“我真不知道……”凜抓頭，有口難辯。
“嚯，我現(xiàn)在都不知道你那句話真那句話假了，不說了，忙了一天，累，還有沒有事？沒事給你媽了。”
“沒了……”
“啊對了，你下次做什么事的時候能不能跟當(dāng)事人商量一下？你有征求過我的意見嗎？我好歹是你長輩吧？別自作主張啊！”
嘟——
掛了？凜一臉愕然。你不是說給我媽嗎？
唉。
然而想想，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事了。給母親發(fā)了兩條注意休息之類的信息后，他放下手機。看看頭顯，卻沒有玩的欲望。
蓬。
整個人癱上床，直視蚊帳發(fā)呆。
原本送云筠回去后，有打算去李壽那里走一趟。了解工作室這幾天的狀況，順便將錢先還給他。眼下的工作室正是用錢的時候，多幾十萬，大部分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了。但是和云筠分開后，才覺得有點累了，于是又一個人回了校。
事實上，最近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從出事那天起到現(xiàn)在，大概一個禮拜，就沒有睡過一天好覺。不過說來也奇怪，竟然沒有特別疲憊的感覺，說是累，更多的也只是感覺沒意思。偶爾閑下來，也是坐不是站不是，腦子里想的都是妹妹。
不斷祈禱，不斷自我安慰，然后又忍不住浮想最壞的可能，害怕的不敢想象，但又停不下來，如此循環(huán)……直至心力交瘁。
這大概就是病者家屬的心理吧？
凜卷起被子，蜷起來。那么一瞬間，他會想，如果紀(jì)思雨不在了，會怎么樣？
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很小的時候就在一起，成長的經(jīng)歷，都有著彼此的相伴。那時候，她只有三歲？干嘛都喜歡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跟屁蟲一樣；后來買了古箏，她抱起來，人還沒箏大，卻高興的不得了，愛不釋手，睡覺都要抱著；還有那條大抱枕狗，有六、七年歷史了，還是自己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習(xí)慣，不抱著就睡不好覺……
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沒有箏，也沒有大狗，肯定很不習(xí)慣……
“咯……”
拉起被子蒙著頭，凜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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