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間，事情就變得有趣了。

    到2月的上旬末，凜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放下公會的事務，開始收拾行李。其實也沒什么，無非幾件衣服和生活用品，個半小時就完工了。之后又等了一陣，直至收到云筠的信息，他才起身出發。同一時間，還有另一個員工也正好離開。

    “凜哥，走了。”

    “注意安全啊。”雖說年紀未必比自己小，但工作室里的員工都習慣了‘哥’前‘哥’后的喊，所以凜也習慣了，笑笑回應。

    “行，走啦。”

    “嗯......”

    凜把行李箱放在門后，在門口望著對方揮手離開。說實話，凜連他的名字都一時想不起來，一下的只能想到他姓黃，大家都叫他‘小飛’。嘆了口氣，回頭環顧有些冷清的辦公室一圈，有些無奈。現在，加上李壽，工作室就剩下4個人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年底，大家總得回家過年。離家近的還好，遠的，如果坐飛機不方便又貴，那能避開春運高峰就肯定要盡量避開的。像韓炳，坐的高鐵，昨天又一早就出發了，結果還是吃了不少苦頭，前后花了10多個小時才到家。

    凜突地有種古怪的感覺。按理說，自個所在的大學也不是名校，韓炳能夠千里迢迢報考過來，也是不容易。他的理由也干脆，就是不想被家人管著，所以有多遠就考多遠，從北邊直接跨了大半個地圖……按幾率算，倆人還真的算有緣了。

    “還不走啊？”

    “走了……”凜見李壽脫了頭顯，頓一下，說：“壽哥，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嘁。

    李壽豎中指，怡然自得地端茶壺喝水。

    凜苦笑，想了想，又沒有什么可說的了，只好走人。反正吧，李壽早就做好了2月份的節假日工作安排，并不需要擔心工作室的運作……說起來，凜一度為放假的安排而頭疼，為此還費盡心思設計了好幾套方案。結果，還沒來得及商討，他就一張通知貼了出來。從放假的時間，到加班的待遇，再到年后回來的獎金……事無巨細，清清楚楚，讓凜汗顏。

    然后，李壽很光棍地表示全是孟雨卿做的。

    凜除了服，還能說什么呢？當初簽下孟雨卿，本來覺得待遇給高了，殊不知李壽魔高一丈，愣是發揮出資本家的壓榨屬性，把孟雨卿培養成了工作室的高級文員。不僅游戲，連工作室的日常事務都往她身上塞，還把她當成了大半個法律顧問……幸好人家女孩子脾氣夠好，也很有職業精神，不然換了別的人，不鬧情緒才怪，就消極怠工就夠你受得了。

    說不定，就是把性格都算計好了……

    凜之前對于李壽的那一套行事作風不太以為然，但經過這幾個月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認，論人際交往能力，李壽確實比自己高了幾檔。

    這大概和他很早就出來混社會有關？

    跟上面拉關系，跟下面打關系，看人用人……這些在一些普通人眼里很不容易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似乎就信手拈來了，很稀松平常一樣。例如像以前在快遞公司，他管理十多個人，上下其樂融融，從來沒有出過亂子。哪怕現在辭工了，那里的人還時不時地跟他聯系，向他訴苦，詛咒新上去的領導怎么樣怎么樣……更甚者，還有一個人跟著跑了出來，成了工作室的員工……到現在，又輪到工作室的幾個員工對他死心塌地了，平時一口一口‘壽哥’的叫得歡……甚至可以說，去年11月12月的時候，游戲里的公會之所以還能留住很大一部分人，也得益于他平時打下的感情基礎……

    所謂的領袖？

    凜想到自己這個表哥平時的樣子，眼角搐一下。雖說以自己的見識，還很難給領袖這個詞做個定義，但李壽的話，還是算了……不過，凜覺得，他大概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吧？不然，他也不會選擇現在的生活。畢竟，按照當年他能動用的關系網，就算后來創業失敗，花點錢，在單位里當個小領導小官也不是問題的，斷不至于要到快遞公司當個小主管。

    講真的，凜有時真看不懂他。但是，想想，只要是自家人，既不是違法犯罪分子又沒有傷天害理，又有什么關系呢？

    哈嘁！

    李壽揉揉鼻子，罵了一聲‘艸’。

    凜看看時間，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15分鐘。坐著行李箱，他望向小區的大門，心里有點七上八下。工作室的事是暫時不用煩了，可不代表沒有煩惱……也不算煩惱，只是母親和妹妹還要過幾天才回來，那就是說……腦子里全是胡思亂想。

    “喂——”

    ……

    凜望著小區的方向。雖然隔著一條馬路，但視野還算開闊，出入口一目了然。應該沒那么快吧？他正想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信息，身后又傳來了一聲‘喂’。前面一聲，他沒有反應過來，只當是喊的誰，可這次聲音已經到了身后，他就下意識地扭頭。‘砰’地一下，他猝地就站起來。因為太用力，腳跟都踢到了行李箱，差點把箱子都給踢倒了。

    “玩呢？”

    宋筱娥一指頂起不知哪來的眼鏡，目光不善：“叫你不應？”

    小冷天，凜卻覺得有點燥，干笑道：“我，沒聽見……”順勢看向對方身后，卻見云筠正抱著一個大包包，揪著小臉，很內疚的表情。心里不禁一苦，凜想哭了。倆人約在這里匯合，就是想要避開這樽大神，誰知道，還是被她逮了個正著。

    “嗬噢——”宋筱娥沉吟著，像看犯人似得盯著他看。

    咕。

    凜吞了口空氣，硬著頭皮開口：“其實，我們……”

    “站好！”

    “……”

    “小娥……”云筠扯扯閨蜜后衣擺。

    “閉嘴！”

    宋筱娥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指，又勾了勾手指頭：“你，過來！”

    啊？

    凜被她指著，哭笑不得。泥人也有三分火，真把我當犯罪分子啊？然而，見云筠哀求的樣子，他又心軟了，只好無奈地走過去。好在也走不遠，就七、八米吧，宋筱娥在一棵大棕樹下面站住。她回頭，又勾勾手指，示意再走近一點。凜猶豫了零點幾秒，思索著，光天化日之下的，她大概率是不會動手打人吧？于是壯了壯膽子，又往她身邊靠了兩步。

    “我問你……”

    啊？

    凜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

    宋筱娥接著說：“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凜上兩秒的‘啊’還沒完全散，張著嘴看她。想象過她會說什么，連挨她揍都有心理準備了，唯獨就沒料到會來這么一句。

    “啊什么啊！”

    突然，宋筱娥的眸光變得尖銳，竟是多了幾分冷意：“你有沒有想過跟她結婚？有！還是沒有！”

    “我……”

    倏然間，凜感覺腦子被她銳利的眼神刺穿了。在一波流式的逼問下，他幾乎沒有思考空間，就條件反射地點了一下頭。

    宋筱娥盯著他。

    凜的額頭都滲出了一層熱氣。剛才那么一刻，他的頭腦都空的，雖然現在反應了過來，但是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哼。

    突地，宋筱娥一哼，轉身回去，只留下了小孩子氣一樣的威脅：“記好了，以后要是敢反悔欺負她，我饒不了你！”

    凜只有哭笑的份。

    “你自己小心啊，我走啦。”

    然而，還沒反應過來，宋筱娥跟云筠打了一個招呼，然后甩甩手就走了。

    凜的嘴型努成‘o’形。這就放過我了？這是什么道理？看著她走向下路，頭都沒回，有點不敢相信。而到了這會兒，他才發現在馬路的下首，相隔幾十米遠的轉彎處，還停著一輛價值數百萬的深藍色跑車。車的前頭，斜翹坐著個高挑的女子。雖然看不清模樣，但即使遠遠看著，這女子穿著皮裙黑絲、披著開襟毛衣，身姿窈窕，儼然是個標準的現代美女。

    “走咯，小云——”

    “啊，再見，詩詩姐！”

    如果不是云筠在身邊突然揮手回應，凜都回不過神。詩詩？這女人就是宋筱娥的小姑？

    轟。

    在萬眾矚目中，跑車一聲轟鳴，在一聲‘ki’的刺耳聲中往后倒了半個圓，然后‘轟’地直接掉頭，消失在了馬路的另一端。

    我嘞個去……

    凜嘴角抽搐。她們家的女人的基因是不是都一個樣的？

    “你跟小娥說什么啦？”

    “啊？”

    “她沒有生氣耶，我以為她不給我走了吶。”云筠一臉的慶幸。

    “沒有，啊……”

    凜想起宋筱娥的話，臉皮有點熱。再看女友，他又有些異樣的感覺。哪怕是閨蜜，可宋筱娥還是有點熱血過頭了吧？而且，據云筠說，宋筱娥的小姑已經30歲了，卻還是單身。她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聯合宋筱娥一起抵制家里的催婚。

    難道……

    凜不自覺地盯著女友。

    “做，做什么？”

    “沒有，走吧……”

    凜拉起她的手，只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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