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sep 29 16:12:05 cst 2014

    三月二十六號，天氣晴，康河邊的小船依然飄飄蕩蕩、絡繹不絕，三一學院的哥特式教堂矗立如舊、為人觀瞻。

    小街上的土耳其烤雞店里，承諾正努力僅用刀叉吃雞，一只雞左半邊紋理齊整，右半邊恍若狗啃，凌茗在對面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饒有趣味地看他出糗。

    去索爾茲伯里看石中劍特色教學法，只是凌茗在來之前發現的小節目，說好了要來劍橋，終究還是要來的。

    一個劍橋大學，三十一個學院，無數人在這里留下他們的青春，有拜倫、彌爾頓這樣執筆寫人世的詩人；也有牛頓、卡文迪許這樣追求世界終極的科學家。總之，劍橋，cambridge，因為種種原因，成為與牛津齊名的全英國產靈最多之地，再加其擁有得天獨厚的美麗環境和歷史沉積而成的特殊氛圍，靈都選擇聚集于此也說得通了。

    既決定了來英國，就永遠往最容易碰見靈的地方去，即使不知道如何能夠遇到。

    “我們在默默等待靈所人員到來和自己主動去接觸中選擇了后者，”身在外國，周圍坐的還沒有一個亞洲面孔，這桌被關注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承諾的刀功太差，于是他很放心地用漢語和凌茗交談，“但是怎么才能找到呢？”

    已然準確切完半只雞滿意收刀的凌茗也托著下巴思考，茫茫人海，其他的靈在隱藏上又比他們有經驗得多，若不自我暴露，想找到確是不易。

    “沒事，”承諾實在敗給這只他認為骨質增生的雞了，左右看看后直接拿起來啃，“我們有的是時間，說不定玩著玩著就有自己撞上門來的。”

    說到玩，三一學院旁的康河撐蒿必須有，兩人吃完對某人來說艱難困苦的午餐后，直接漫步來到河邊。

    一條條小船和它們的撐蒿人整裝待選，依照常理，他們多是劍橋大學的學生或畢業生，但既然能夠出場，技術都不會差到太明顯的地步，選哪個都沒有關系，不過有選擇的時候，正常人都會挑上一挑。

    “他怎么樣？”承諾示意凌茗看他挑中的撐蒿人，臂膀結實，坐在船里身姿挺拔巍然不動，看起來就很有經驗。

    “不行，”觀察力在側寫師水平的凌茗提出反對意見，“他的胡子長度超過了禮貌界限，性格應該比較懶散且火爆，撐蒿人兼職講解，他的表現不會太好。”

    被否決了，只好尋找下一個目標，直到與他們差不多時間來的散客都選好船走了，兩人才準備挑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不浪費時間在完美主義上。

    “punting（康河撐蒿這個活動的名字，本意是平底船之類的）？”突然傳來的純正倫敦腔，讓兩人都沒時間開啟自動翻譯，好在這個詞也沒什么理解難度，他們很快就注意到那位說話的撐蒿人。

    稻草金的發色，身上的黃色汗毛比大部分英國人都要少些，選料優良的毛呢大衣、胡子的長度和彬彬有禮的氣質都令人生不出厭惡之情，乍眼一看，甚至無法確認他的年紀。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撐蒿人打扮地如此像個專業級，令兩個敏感的靈很疑惑他的身份，還有他為什么沒被人挑走？畢竟能和這么英倫紳士的撐蒿人一起游覽康河，簡直讓人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sorry，i've　taken　a　after-lunch　nap，perhaps　a　little　longer（抱歉，我剛剛睡了個午覺，可能多睡了一會兒）.”撐蒿人摸了摸鼻子，似乎也為少了賺錢的機會而感到可惜。

    凌茗和承諾相視一眼，精神世界中，凌茗表示這確是他心中所想，于是兩個人略微釋懷，大概真的是知道自己靈的身份后太敏感了，放在往常，他們根本不會去摳這種小細節，什么突然冒出的紳士撐蒿人，喜歡就坐了，還有人能把他們怎么樣嗎？

    “so，wish　we　will　have　a　good　time　together.”凌茗坦然地將本價和雙倍小費交給撐蒿人，以示對他的特別滿意，撐蒿人滿面笑意地收下，“certainly，by　the　way，my　name　is　nathan.reese.”

    nathan的撐蒿技巧確實無與倫比，不論前面有多少船以多么糾結的姿態停滯在水面上，他總能保持勻速且平穩地穿梭而過，經過每座橋時，他風趣幽默又博學多識的講解令其他游客也側耳相聽。

    “oh！”前面傳來驚呼，正陶醉于nathan的劍橋小故事中的兩人抬頭，才發現那座著名的數學橋就在眼前。

    “this　is　the　mathematical　bridge,　people　say　it's　built　by　newton（這是數學橋，人們說牛頓建造了它）…”nathan迷人的口音再次出現，但這回承諾接下了他的話茬，“but　in　fact，it's　built　by　james　maes***，according　to　william　etheridge's　design（但事實上，它由詹姆斯?小埃塞克斯根據威廉姆?埃斯里奇的設計建造而成）.”

    “yeah，this　one　was.”nathan目視前方，看河水緩流、綠草萋萋，仿佛一切與上一秒沒有什么不同，“但牛頓確實曾建過一座橋，在這河上，未用一根釘子或螺絲。”

    “咔！”凌茗反射性地向后一扣，居然深陷進木頭之中，拔出時帶出不少木屑，但這小小的失誤，絕對比不上nathan話語帶給她的震驚。

    那是漢語嗎？不是，是精神！

    “還不能準確控制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嗎？”nathan看著凌茗對木頭造成的傷害，微微一笑，手上的撐蒿動作嫻熟依舊，旁人聽不見他們之間的對話，也察覺不到什么異樣，只是對凌茗的手勁之大有些許驚奇。

    “讓我講完我的故事吧，”nathan搶在要開口詢問的承諾之前，繼續自己的話，“他建造的橋，雖有精心設計，但最終能夠屹立河上，靠的還是那個力量，使人畏懼的那力量。后來，女王學院派學生去拆毀那座橋，為的不是探秘，是解除自己的恐懼。”nathan深呼吸一次，“說來，大抵他建那座橋時，便抵抗不了那力量的惡了，才會冒著被世人發現的危險，做這驚世駭俗的事，只是為了，感受到真實。”

    所謂靈之力的惡，就是讓人漸漸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越來越感受不到自己究竟是否存在，到了那個時候，以這種方式來挽救自己，可悲乎？可悲矣。

    小船靠岸，岸上的人伸手來拉凌茗和承諾，nathan在說話時以精神加快船速，使得他講完時正好到岸，顯然不給兩人問話的機會。

    女士優先，岸上的人先朝凌茗伸手，但她委婉地拒絕了，岸上的人雖不解，也不多說話，但是有人瞥到nathan的側顏，覺得這人似乎陌生得很。

    “你也是靈，”nathan不給他們機會，不代表他們不能為自己爭取機會，凌茗借由賴在船上，得到了這個機會，“怎么知道我們身份的？”

    “極致的靈，精神比普通人強了太多，在一群螞蟻中找到大象，很難嗎？”通過一個人的精神強度來判斷他的身份，是大部分靈都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是新手，才不解當中技巧。

    岸上的人漸漸看出nathan不是真正的撐蒿人，開始準備制服他扭送給警察，nathan輕巧一跳，上岸逃跑。

    “this's　not　the　end！”nathan大叫一聲，逃向街角，轉彎后消失不見，看著垂頭喪氣又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們往回走，凌茗和承諾自行上岸，他們確定，這個nathan.reese的最后一句話，是和他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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