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元胤這么一頓教訓,這幾個錦衣衛辦差果然靠譜了許多,一路上打起十二分的謹慎小心來,防備著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敵人,穿越過鱗次櫛比的京城街道,終于來到皇宮左順門外。
姬慶文這已經是不知多少次從此門出入紫禁城了,對此處地形十分熟悉,抬眼往周邊望去,果然看見左順門外二三十步的地方支起了一座餛飩攤,攤子里一對夫婦正在忙活著準備開張。
皇帝召見的圣旨雖然急迫,可姬慶文卻依舊不忘移步跑到攤子旁邊,高聲招呼道:“喲,老張頭你起得倒早,今天又是一天的好買賣呢!”
那賣餛飩的老張頭一見是姬慶文來了,立即放下還在不停攪動餛飩湯的木勺子,滿臉帶笑道:“喲,沒想到是姬大人進京了……您老飛黃騰達,皇上又要召見您了吧?”
姬慶文點點頭,剛要說話,卻聽老張頭的婆娘插嘴道:“你沒聽來來往往的老大人們說么?現在姬大人可不只是姬大人了,萬歲爺要給姬大人封爵了,他現在可是姬爵爺了!”
姬慶文笑道:“張大嫂這話就錯了,我還是我,同之前沒什么兩樣。這不,等我見完皇上,照理還是會過來喝一碗餛飩的。”
老張頭“呵呵”笑道:“有數,有數。姬大人……姬爵爺來了,我給您老現包、現下,保證讓您熱熱乎乎吃上一碗京城里最好的餛飩。您先別忙,皇上還在宮里等著您呢,您先進去面圣,我在這兒等您,您不出來,我不收攤,您就請好吧!”
如此這般,又扯了幾句,姬慶文便同老張頭道了個別,跟著那太監和錦衣衛便精經由左順門進了宮。
剛邁進宮門,便有宮里的侍衛攔住了姬慶文,一指他腰間佩戴著的一口寶劍,質問道:“怎么?不懂規矩嗎?哪有進宮還佩著刀劍的?”
姬慶文斜眼一看,笑著說道:“幾位侍衛大哥,這可不是尋常的刀劍,乃是皇上欽賜給我的天子劍,本是皇上自己使用的。本官這次是奉旨進宮面圣,這口天子劍不隨身帶著,行嗎?”
他這一句反問,還真把這幾個侍衛問傻了。
他們互相商議了幾句,依舊不知如何處置,找來侍衛領班研究了好半會兒依舊研究不出個結果來。沒辦法,就只能派個腿腳快的侍衛,跑到乾清宮里去,向皇帝請旨定奪。
崇禎皇帝是個急脾氣,一聽自己心心念念大清早召見的姬慶文,居然因一口“天子劍”而被幾個不開眼的侍衛攔在了宮門口。
這讓崇禎皇帝怒火中燒,罵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姬愛卿是我特旨宣來的,爾等居然敢擋他的架。哼!好么,這紫禁城里,到底是你們做主,還是朕做主?”
有了皇帝的親口旨意,那無論是何等樣的規矩、何等樣的律法、何等樣的倫常,都成了多此一舉的廢物。
于是姬慶文便佩戴著這口“天子劍”,在一眾太監、侍衛、錦衣衛的陪同下,穿堂過屋來到皇帝日常起居議事的乾清宮門前。
照例,百官覲見皇帝,是要在乾清宮門外通報姓名履歷,并行三跪九叩大禮的。可作為一個深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教育多年的無為青年,姬慶文卻是打心眼里不愿向封建皇帝行跪拜大禮的。
不過既然已經穿越到了明末,姬慶文便也就只能“入鄉隨俗”,剛要跪拜下去,卻見乾清宮們門“吱呀”一聲被被從內向外推開,竟是崇禎皇帝親自來迎,而站在他身后的,則是周延儒、溫體仁、徐光啟三位內閣大臣。
這下好了,姬慶文原本打算做做樣子的“三跪九叩”大禮來了“監督人”,讓他只能一絲不茍地完成這套累贅、無聊、卻又必不可少的套路。
崇禎皇帝倒不著急,親眼看到姬慶文完成了這套規定動作之后,方才做出一副急迫的樣子,快步走到姬慶文的面前,一把將他虛扶起來,口中念念有詞道:“姬愛卿操勞國是,昨天下午才進的京,今天一清早,朕就把你召進宮來了,愛卿可別怪朕不體念臣子的辛勞喲。”
崇禎皇帝原以為自己這話說得十分風趣,可在姬慶文耳中聽來卻十分的不受用本來嘛,你要是真心想讓我休息,那就別這么早叫我起床我已經起來了,那就趕緊說話辦事,現在這么虛情假意地扯上幾句閑話,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不過當著崇禎皇帝的面,姬慶文卻是不敢將心里的想法說出來的,趕緊張嘴說了些諸如“皇恩浩蕩”之類的屁話。
崇禎皇帝之所以要惺惺作態,就是要在全天下面前,做出一副愛惜人才的模樣來。他見姬慶文配合自己演戲配合得倒也還算不錯,便收起臉略顯浮夸的演技,說道:“走,隨朕到屋子里說話。”
姬慶文正懷著心事,又隨口說了句感恩的,便跟著皇帝進了乾清宮。
一進宮內,崇禎便在龍書案后坐定,指著姬慶文腰間佩著天子劍,說道:“都怪朕沒有能夠調教好下人,居然連朕的這口寶劍都不認得,險些將愛卿攔在外頭,真是可笑。”說著,崇禎皇帝便干笑起來。
皇帝笑了,做臣子的不笑,便是失禮。
于是在場的幾位位極人臣的大人們,也跟著不知所以地笑了起來。
姬慶文一聽崇禎皇帝剛開口就拿“天子劍”說事,似乎是話里有話,便忙解下寶劍,雙手捧著送到崇禎皇帝面前,說道:“皇上欽賜的這口寶劍,現在臣原物交換,還請皇上驗視。”
卻不料崇禎皇帝并沒有伸手接過寶劍,卻開口問道:“怎么樣,朕這口寶劍好使嗎?”
姬慶文答道:“好用,好用。要不是憑著皇上的這口寶劍,臣又怎能壓服誠意伯劉孔昭爵爺和韓贊周公公,定下誘敵深入之計,這才能夠徹底平定白蓮教的教匪呢?臣看,光憑這一點,要是議論起評判之功來,皇上要記上一件首功。”
姬慶文這句馬屁拍得十分高明,逗得崇禎皇帝“哈哈”大笑:“這狗才一個紈绔子弟出身,口才倒是好得很,恐怕是聽別人奉承你聽多了,用到朕頭上了吧?”
姬慶文拱手道:“皇上圣明,如今大明官場上就是這么個規矩,臣做的又是個有錢的官,奉承臣的人自然是不少了。說到這里,臣倒有個故事,不知圣上有沒有興趣聽上一聽?”
內閣首輔周延儒見姬慶文一進宮,崇禎皇帝的心情就變得大好,讓他心中產生了一些或有或無的嫉妒感來,插話道:“姬大人,皇上日理萬機,還有許多正經國事要商量辦理,恐怕沒空聽你的故事吧?”
姬慶文原本對周延儒這個老是端著架子的內閣首輔大人本來就沒有什么好感,昨天夜里又聽徐光啟說袁崇煥一事,就是由周延儒和溫體仁的黨爭而起,更加有心懟一懟這位文官領袖。
只見姬慶文咧嘴一笑,說道:“周大人,下官的故事是講給圣上聽的,聽不聽,都由圣上做主,恐怕還輪不到您老大人插嘴吧?您要是不愛聽也行,把耳朵堵起來也就是了。”
這幾句話懟得周延儒啞口無言,另一邊的溫體仁聽得卻是異常舒爽,抬眼見崇禎皇帝臉上也是陰晴不定。
只聽崇禎說道:“周愛卿,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文武之道,一張一弛。姬慶文這狗才是個滑稽人,堪比朕的東方朔,聽他講講故事,也沒什么不好的。說不定還能從故事里有些體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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