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jun 06 14:02:52 cst 2015

    銀光閃爍，兵刃交擊，一者快，一者穩，快者如飛燕穿梭，穩者如泰山盤石，當兩者相會，便激起當啷響聲，狀況持續已久。

    “懂得挑我身上沒毒藥來打，聰明。”

    韓洛反手揮劍，當啷一聲，格開燕丹青的刀砍，燕丹青后襲失利，迅速與韓洛拉開距離對峙。

    他勝在速度，韓洛勝在力道，與韓洛近身硬碰硬是不智，襲擊失敗，須盡速退離，繼續做下一步的攻擊準備。

    “但你不怕我下蠱嗎？像對剛才那個女人一樣。”

    韓洛嘴角勾笑，雙眼盯著燕丹青，他很享受這場廝殺，因為對手的武學程度與他旗鼓相當，只是身法速度比起白衣姑娘還差了些。

    面對江湖聞風喪膽的食尸鬼，燕丹青絲毫不敢松懈，注意韓洛的舉動回道：“云南蠱術雖是能折磨人致死的歹毒之物，但與毒術相比，發作緩慢，即便是最毒烈的金蠶蠱也需七日。就算你對我下金蠶蠱，只要能打敗你，七日之內趕回京城復命，就算是死，也死得值得！”

    韓洛呵笑一聲，“哦？看來你已經有送死的心理準備了？了不起！”

    燕丹青繼續說：“況且能對我下摧命蠱，你早就下了，用不著與我交纏許久，才來出言恫嚇。”

    韓洛眉頭輕皺，笑容斂起，暗忖燕丹青竟能識破。

    “何以見得？”韓洛反問。

    “本命蠱。”燕丹青的簡短回話，像是利箭般地貫入人心，令韓洛瞠目結舌。

    燕丹青繼續說：“我聽聞下蠱者必先在體內養蠱，以防受蠱所害，即為‘本命蠱’，本命蠱能保宿主不受其他蠱蟲所害，但需以鮮血喂養，若蠱蟲饑餓難耐卻未能及時喂血，便發狂亂咬，反噬宿主。”

    韓洛聽得臉色沉重，靜默不語，思索燕丹青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還事先對蠱蟲下了番功夫，連本命蠱這事都知道──不能小覷。

    燕丹青侃侃而談：“我見你從嘴里拉出摧命蠱，又以自己的鮮血安撫蠱怒，更能確認那是你的本命蠱，你已經下在白衣姑娘身上，所以不可能下在我身上。”

    “本命蠱雖比一般毒蠱還厲害，能立時讓人苦不堪言，但對下蠱者卻有性命風險，若是本命蠱死了，下蠱者也會死！除非危急關頭，否則下蠱者不會輕易施放本命蠱。”燕丹青伸手指著韓洛說：“表面上你想害死那位白衣姑娘，實際上你是想利用本命蠱來追蹤她的位置，同時讓她不受其他蠱害，是也不是？”

    一直默不作聲的韓洛，聽得嘴角緩緩上揚，接著是抱頭仰天大笑。

    “哈哈哈……本命蠱？笑話！我會隨便把那種重要的東西下在一個我要殺的人身上？”

    韓洛笑得身體發抖，垂下頭扶額大笑，笑聲諷刺，像是在嘲笑燕丹青的判斷錯誤，“哈哈……有這個想法是很好，不過……”

    韓洛猛抬頭，眼神變得冷酷兇狠，“可惜！想法錯了！我體內……可是養了一堆蠱喔！摧命蠱只不過是我體內的其中一只而已，并不是什么‘本命蠱’。”

    “我不需要什么本命蠱，因為……沒有蠱蟲有膽子敢傷我！”韓洛大吼一聲，拖劍往燕丹青沖去，大力揮砍──

    激戰再開！

    刀劍若筆，大地若紙，沾上朱紅，揮灑劃圓，兩人再度交手，性命游走于刀鋒之間，再近一寸，便能劃出怵目驚心的痕；再慢一分，就會斷手斷腳、身首分離。

    越戰，越狂，越殺，越險，兩人已經戰得傷痕累累，傷得越重，越是興奮，越是激動，越是鋌而走險。

    “殺啦！哈哈哈……”

    韓洛放聲狂笑，突轉劍勢，由上揮下，朝燕丹青劈砍而去，燕丹青眼見劍壓之威，如巨巖墜落，一時閃身不及，橫刀一擋，咬牙硬是撐下，兩人兵刃互峙，氣力較大的韓洛，逐漸將燕丹青的刀往下壓。

    韓洛與燕丹青近距離相望，韓洛嘲笑道：“嘿嘿……怎么？力氣變小啦？是沒吃飯嗎？話說回來，我也還沒吃飯耶！”

    和情緒越顯得興奮瘋狂的韓洛相比，燕丹青依然保持冷靜沉著，臉上的面容未有太大的情緒變化，只冷冷地回嘴一句：“瘋子。”

    “瘋？我早就瘋了啊！”韓洛猛然施力下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手中重劍直劈而下，只左臂的力量就把燕丹青的雁翎刀劈成兩段，其力之大，還將地面劈出裂痕，所幸燕丹青反應迅速，及時棄刀遁離，只被砍傷了右臂，否則早就被劈成兩半。

    “可惡，這是什么怪力？”差點踏進鬼門關的燕丹青，閃避韓洛數尺，保持距離戒備。

    燕丹青打量韓洛的身材，比他高了二寸，雖然高大結實，但若要有這種恐怖的蠻力，以韓洛現在的體格未免顯得太過單薄，手臂的肌肉也不夠粗，可為何會有這種連他都招架不住、地面都被劈裂的恐怖力氣？

    人說：打架怕不怕死的，不怕死的怕瘋子，而不怕死的瘋子最可怕！偏偏韓洛就是最可怕的這種，殺起來完全豁出性命，不在乎自己會受到什么傷，而且攻勢雜亂無章，毫無規律可循，根本無從破解，卻又熟練深厚，出手就是殺招！難怪之前追緝他的捕快全都一去不回。

    “啊咧？刀斷了，這下該怎么辦？”韓洛嘿嘿冷笑，轉身望著燕丹青說：“你給我的樂趣，就這么一點嗎？”

    韓洛盯著燕丹青，伸舌輕舔熒惑劍上還沒被吸入劍身的鮮血，露出滿意的笑容，熒惑劍因為吸血而顯得比剛才更加艷紅。

    燕丹青默不作聲，解下背后的鐵匣，置放地上按壓鈕扣，開啟匣蓋，取出一把柳葉刀。

    韓洛點頭道：“嗯，這才對嘛！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燕丹青雖然表情沒變化，但他第一次感到背脊發冷，明明韓洛身上也鮮血直流、渾身是傷，卻滿不在乎，反而很享受與他廝殺的過程。

    ──真的是個瘋子！

    “看來……活捉是沒辦法了，只能帶你的人頭回去復命。”燕丹青辛苦等待韓洛用盡毒藥的時候，可沒想到還是這么棘手難纏。

    “啊？帶我的人頭回去復命？你有本事殺我嗎？”韓洛咯咯冷笑，扛著劍對燕丹青招手說：“有本事殺我就來啊，殺得了我，你就可以帶走我的人頭，但相對的……若你敗了，我就會吃了你！”韓洛伸舌輕舔嘴唇，虎視眈眈。

    “變態。”燕丹青流下冷汗，雖然他早就知道韓洛有食尸的行為，但看到韓洛那張貪婪垂涎的模樣，還是不免冷汗直流。

    若是戰時因饑餓而食尸裹腹也就罷了，雖然前幾年國都附近曾有過戰亂動蕩，可現在是太平盛世，明君掌政，國泰民安，百姓食衣不缺，卻還有食人的怪癖，這人分明就是心理有病！

    被罵變態，韓洛不怒反笑，“呵！會被稱作‘食尸鬼’也不是浪得虛名，但我也不是來者不拒，我喜歡挑戰強者，也喜歡吃強者的肉，能和我打這么久還不死、又能弄傷我的，你算是少數中的幾個。”

    “我很欣賞你，越是與你交手，就越是有種想把你吃下肚的沖動，殺了你之后，你的血肉將化做養份成為我的血肉，變成另一種形式的存在，你將活在我的體內，總好過曝尸荒野，何樂不為？”韓洛咧嘴邪笑，雙眼直盯著燕丹青不放。

    “神經病！”燕丹青聽得毛骨悚然，這人當真喪心病狂到極致！

    “哈哈哈……來啊！來殺我啊！看是你砍了我的頭？還是被我吃下肚！”韓洛發瘋似的大笑，再度朝燕丹青奔馳揮劍，面對韓洛如猛牛沖撞般地跑來，燕丹青卻不閃避，雙手握刀斜擋韓洛的劈砍，再度近身對峙。

    韓洛望著燕丹青獰笑，比力氣，燕丹青根本敵不過他。

    燕丹青皺眉盯著韓洛，即使雙手握刀硬擋，劍刃還是漸漸壓來。

    倏忽，燕丹青的左手順柄往下拉，竟從刀柄中拉出一把小刀，冷不防地朝韓洛的右脅刺去，韓洛沒料到刀柄竟會藏刀，后退不及，右脅被刺了一刀，雖然燕丹青偷襲得手，但他的右肩也被瞬間壓下的劍刃砍傷，擋在面前的柳葉刀也被劈斷。

    雙方見紅。

    再度拉開距離，韓洛摀著被刺出一個窟窿的傷口，雖然他趕緊點穴避免大出血，但仍無法阻止鮮血涌出，不時滴落在地，綻放艷紅。

    “可惡……”韓洛斂笑，狠瞪著燕丹青，這記傷口影響呼吸調息，開始讓他喘氣。

    偷襲成功的燕丹青也沒好過，舍肩刺殺，鎖骨被劍砍得幾乎斷裂，握刀覺得吃力，右臂幾乎無力上舉，和韓洛纏斗許久，他也負傷累累，體力漸漸不支，氣喘噓噓，原有的迅捷身法也逐漸緩下。

    “竟然是子母刀……”韓洛看刀形以為是柳葉刀，卻沒想到刀柄竟暗藏小刀，難怪燕丹青會硬擋他的正面劈砍，為的就是近身偷襲。

    被偷襲刺傷的韓洛，雖感到憤怒，卻也覺得高興，自上官昊之后，能和他廝殺纏斗、讓他重傷掛彩的沒幾個，而其中一個就是燕丹青。

    “呵……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捕，所要追捕的人，沒一個失敗，會派你出馬，大概是官府最后的王牌，只是可惜啊……”韓洛沾染鮮血的右手覆在臉上，猙獰的眼神透過指間瞪著燕丹青，沉聲低吼著：“可惜！你今天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你傷我越重，我就越想吃了你！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的割下，一片一片地吃下，我要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我是怎么吃光你，被我凌遲殺死！”

    燕丹青聽了，眉頭一跳，但表情仍是保持平穩，冷靜回道：“你我盡皆重傷，是誰被殺，還未知曉。”同時從懷里拿出刀創藥粉灑在肩上，也點穴鎖脈，暫時止住大出血。

    “嘻嘻……是嗎？你的刀又被我砍斷了，你還有兵器嗎？”

    韓洛的話，讓燕丹青開始懷疑那把朱紅寬劍的來歷，他所使用的兵刃也算是萬中挑選，就算對手的力氣大，也不至于會被砍成兩段。他聽韓洛揮劍的破空響聲，直劈地面也未見劍刃缺損，劍身未有一絲裂痕，便知此劍的材質密實堅硬、沉重無比，再加上韓洛的蠻力，屢屢劈斷他的武器，他曾注意到那把赤劍竟會將鮮血吸入劍身之中，使得劍刃不會因沾黏血污而影響鋒利，越是沾血，越是顯得火紅耀眼，這種會吸血的劍，從未所聞，不明白韓洛是從何處得來這種奇異的赤劍？

    燕丹青拋下斷刀，移身走向一旁的鐵匣，再度從鐵匣里取出武器，這次他拿出三截鐵桿，嵌合后形成一根長棍，燕丹青再取出一個槍頭接上，變成鐵槍。

    “哦？”韓洛見槍身銀白、響聲清脆，立時看出是“百煉槍”，訕笑道：“不錯嘛，稍微拿出硬一點的東西來了。”

    燕丹青右鎖骨斷裂、手臂也受傷，無法單手持槍，只能雙手共持，減輕右手的負擔。

    韓洛再度朝燕丹青猛攻，燕丹青雙手舞槍，劃出一個刃圍包覆自身，為防御、為攻擊，配合步伐舞動，槍若矯捷銀龍飛舞游走，交擊出陣陣銀光，倏忽回旋如狂風肆虐，卷掃出片片綠葉，其勢威猛，其速迅捷，韓洛礙在劍身不長，燕丹青又防御甚嚴，近不了身，一時討不到便宜。

    燕丹青眼見韓洛不僅懂得刀法，似乎也懂得槍法，無論他怎么揮使突刺，韓洛就是有辦法防御反擊，雙方陷入膠著，若他想憑槍法取勝，恐怕不易。

    與韓洛相斗得逞，皆是出奇不意，但奇招只能出一次，之后就再難得手，若想再度傷敵，就得走險，玉石俱焚，方能達成目的。

    大路不通，就走小徑；正道不行，就出陰招！

    忽地，燕丹青右手推桿，左手退握桿尾，立時按下暗扣，喀啦一聲，桿身與槍頭竟然脫離，彼此有短煉接連，突然化成三截鞭甩動，韓洛未曾聽聞槍能化成甩鞭之事，未有提防，退身不及，被后方襲來的槍頭擊傷背部。

    燕丹青左臂揮動，再按暗扣，甩回分離的鐵桿，瞬間扣合回復成槍。

    “可惡……”韓洛退開距離，不甘心地望著燕丹青，除了右脅，背部又被捅個窟窿，雖然他已經按穴止住大出血，卻還是滲出血流，消耗他的體力，“竟然把槍改造成鞭……真他媽的陰險！”

    “對付你這種惡人，就是要用陰險的手段。”燕丹青再度襲擊成功，已經讓韓洛開始體力不支，但適才勉強舞槍的關系，他的右臂更加無力，只能勉強握桿，用較不靈活的左手持槍主攻。

    燕丹青趕緊趁此時韓洛無法攻擊的空檔，撕咬布條捆綁右臂固定，他雖屢次偷襲得利，可越是激怒韓洛，越是險象環生，若是右臂廢了，只剩一手，恐怕他撐不了多久。

    “哦？是嗎？看來京城第一名捕比江湖惡人食尸鬼還更加陰險！”又被燕丹青偷襲重傷，韓洛未顯慌張，反而喘氣笑道，右手抽出朝露劍，變成雙手持劍。

    “雙劍？”燕丹青不曾聽過韓洛會使雙劍，但見他左右兩手都能使劍，心想韓洛能雙手舞劍之事也不必大驚小怪。

    “是啊，能讓我動用雙劍的人可沒幾個，而你就是其中一個！”語畢，韓洛往燕丹青的位置拖劍跑去，再度發攻──

    繼續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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