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蘇道:“去藏嶺野找顧少,然后一起回永安。”
“……嗯。”
“鳳凰,外面風這么大,為何不進馬車里?”陵天蘇看著她笑道。
隱司傾睫羽微垂:“馬車中有人,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
并非是不習慣,他雖是孤零零一個人清冷慣了,身邊環境如何,人多人少對她而言都一樣。
只是他不喜同除了陵天蘇以外的男子共乘一輛馬車罷了。
陵天蘇打量了馬車一眼,又打量了拉著馬車的駿馬一眼,笑道:“你家馬車挺寬敞的,這馬也挺俊。”
盛蕓露見這位小公子人長得俊,說話也好聽,更重要的是那雙藍色的眼眸生得深邃卻不見任何雜質,干凈且純粹,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
她笑道:“那可不,這可是我盛家的馬車,空間寬敞,莫說三四個人,即便是十幾個人都容得下去,而拉車的馬更是不凡,體內有著妖獸的血脈,乃是龍駒,力大無窮,可拉千鈞之力日行千里不在話下。”
陵天蘇笑了笑,朝著馬車上方的隱司傾張開手臂:“下來吧,我陪你一起坐馬車,他們幾人應當是你一手救下的,總不能不管吧?”
以他們的境界與修為,可以空間遁術趕路,但這樣一來,這幾人未免就要遺留在了這原野之間。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哪有護人護一半扔下不管的道理。
盛衛鹿低聲笑了兩下,認為這小子不識好歹。
這位姑娘看起來比他家表妹還要清絕冷傲,且來自靈界鳳隕宮,如何會放下姿態跳進你一個無名小子的懷中。
這占人便宜的想法可是要不得的。
誰知!
白衣翻轉,一陣冷香飄墜而下,馬車上的那名白衣仙子翩然落入到了那銀發少年的懷中。
很快就被他打橫抱起,踏上馬車。
盛家兄妹二人驚呆了。
蘇邪還跟在陵天蘇屁股后面扯著她的衣擺不滿道:“你怎么抱她不抱我呢”
陵天蘇道:“都抱一路啦。”
三人進入馬車之中,燕天罡看到自己朝暮心念的那名白衣女子竟是這般毫無避嫌的偎在一個少年懷中,一旁還有一名姿容出色的少女陪同左右。
心中一時又妒又恨,偏偏又不好將這情緒擺在臉上來,只得僵著一副虛偽違和的笑容。
盛蕓露一副坐看好戲的模樣。
陵天蘇目光落在燕天罡的臉色,不動聲色的收了回來,然后尋了一處地兒坐下,車內空間果然充足開闊,有錢人家的子弟就是不一樣。
“這次去找顧少,以這馬車的速度莫約需要兩個時辰的功夫,你與蘇邪先睡一下吧?這幾日你們也沒有好好休息。”
隱司傾搖了搖首:“不必了。”她身子輕動,正欲掙開他的懷抱。
想著靈界一行,狐貍便一直受傷,三日難得安寧的日子也在蘇邪的惡意滿滿下被摧殘了三日,過得極是辛苦可憐,剛想讓他眠一眠,自己的肩膀可以借他一用。
一旁的蘇邪卻是托腮,笑容不懷好意打斷道:“我沒枕頭,睡不著的,而且我和傾傾都穿的好少,清晨的風最是襲人,你知道的我不善體修,會著涼生病的。”
陵天蘇想了想,也未多言。
周身妖力涌動,直接變作一只威風凜凜的妖狐形態,大小足有成年妖狼大小。
雖沒有縮小版的那般軟萌可愛,但看起來十分威儀靠譜的模樣。
他趴在馬車內,說道:“身子給你們當枕頭枕,尾巴給你們當被子蓋,乖乖睡一覺吧,到地方我叫你們。”
燕天罡一下從軟座上彈了起來,驚駭道:“妖!妖!妖!有妖!”
不懂任何修行的表小姐那張清寒冰冷的臉亦是嚇得慘白如霜。
唯有盛蕓露,眼放精芒,果然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子。
她拍手笑道:“哇!你果然是隱姐姐養的寵物,隱姐姐,你養的妖寵好威風漂亮啊,我能摸摸他嗎?”
隱司傾面無表情地看著蘇邪喜滋滋尋了一處柔軟之地,蜷縮在他陵天蘇的身邊就要入眠,一手拉過他的尾巴蓋在身上,然后又扯過一條尾巴掩在眼睛上,模樣好不愜意。
她淡淡地掀起鳳眸,看了一眼躍躍欲試的小姑娘,無情地拒絕她的請求:“不能。”
小姑娘一臉失落:“怎么這樣,摸一下就不會少一根毛。”
隱司傾不語,姿勢優雅從容的依靠再陵天蘇身上,闔上眼眸。
身下那只大狐貍的身子果然暖和,茸毛也十分柔軟保暖,簡直比離瑤峰上的軟塌還要舒適。
她將半張臉頰埋入雪白柔軟的毛發之中,她十分喜歡來自他身上的那種草木靈秀的味道。
感受到了身上的壓迫感,陵天蘇主動地動了動另外兩只尾巴,蓋在了隱司傾的身上,也闔上了那雙幽藍狹長的狐貍眼。
……
“我方才做了一個夢。”
邊關的風卷著黃沙,將衣袍不斷吹蕩翻涌,發出獵獵的聲響。 顧瑾炎坐在沙丘之上,身后營地里時而傳來點兵操練的動靜,他身邊放著一壺尚未拆封的酒,雙手撐在身后,模樣懶散愜意地望著天方吐白。
軍隊有酒禁,可他本就是京都最不羈的紈绔,要想他在打仗途中禁酒,他顧瑾炎可是會掀桌子的。
云長空陪他一同坐在沙丘之上,以衣擺擦拭著金羽刀鋒上沾染的敵軍鮮血。
冰冷的刀鋒倒影出他那雙平凡的眼,他低聲輕笑道:“這幾日夜夜夢魘,倒是難為你了,顧少不如跟我說說看,夢到了什么?”
歲月的打磨之下,他雖然生得依舊平凡,毫不出色,可他卻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死人巷中的乞兒少年。
烈風將顧瑾炎風流微敞的衣襟吹得打開,露出了衣衫下的染血繃帶,暈染出來的血跡已經泛著烏黑色澤。
他眼底泛著一股濃郁的死青色,撐在沙地上的手背青筋鼓脹劇烈起伏,似有什么恐怖的力量在血管中瘋狂肆虐。
可他面上的神情卻是極為平靜的,顧瑾炎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身子往后輕仰,雙手枕在腦海,咧嘴一笑:“夢到了好多人,有姐姐,有老爺子,有城巷里老李家的牛肉湯面,還有葉少,最后還有一個看不清楚臉的家伙在我夢中肆意猖狂,真是討厭得緊。”
云長空將擦拭干凈的金羽刀緩緩歸入鞘中,低頭看著他身側為開封的哪壺酒:“真是奇事,我們顧少爺的夢中還是頭一次不見美人啊。”
顧瑾炎揚眉道:“有美人啊。”
云長空道:“在哪里?”
“葉少不就是美人。”顧瑾炎一下子眉飛鳳舞。
“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葉少的時候,還誤以為他是女扮男裝呢,說出來你可別笑話我,那會兒與他在老李家同吃一碗面,雖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那家伙讓少爺我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成家的念頭。”
云長空嘴角微抽:“你帶他逛青樓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居心不良,能夠讓一名浪子起成家之心,公子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會高興的,說不定還會狠狠地揍你一頓。”
顧瑾炎嘿嘿笑道:“他若是能夠回來,本少主動撅起屁股來讓他揍。”
說著說著,他語調忽然變輕了許多:“又有何妨呢……”
云長空拿起沙丘上的哪壺酒,打開聞了聞,酒香清冽,卻不醉人:“你什么時候喝這么淡的果酒了。”
顧瑾炎側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道:“我家那小娘們想酒喝,可她現在肚子里懷著本少爺的崽,不能喝太烈的酒,這是我在魏國小鎮中買的果子酒,酒香純濃卻不醉人,那小娘們喝了也不傷肚子里那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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