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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征路漫,中秋將至。本應該家家戶戶在自家后院賞花賞月的佳節,北地多處硝煙彌漫,數不清的黎民百姓連日子都快朝不保夕,更別提過什么節了。
云襄等人同孫堅部是初七抵達漢陽城,隴西于初九被攻陷,算上暫休的初十,今日已經是初十一,何進派人送來軍令的第三天。
漢陽城內基本商貿小販基本停歇了,酒樓茶攤也鮮有人光顧,城中巡邏的將士們越來越勤,百姓們全都躲在自家屋里,竊竊私語。不少言敗者,紛紛揚言要連夜逃出城去,奔向司隸或是西川保命。
但很快他們就發現一旦試圖出城,所有人不論是否帶著細軟,皆會被扣押啷當入獄,罪名通敵。通敵乃是死罪,誰也不愿意冒險一試,所以知道終日躲在屋里,祈禱漢陽城得以保全。
從風棲山到漢陽城的距離原本需要十里路,可榮南在一次巡邏中發現有條下山的小道,沿著這里下去,不用五六里就能到漢陽城下。
入城后,張溫與孫堅正在北面城樓上商議對策,面色焦灼,像是又被什么難題給難住了。
“妙杰,你可算是來了。”孫堅一見到云襄登上城樓,立刻上前搭著他的胳膊,來到張溫身邊。
“見過太尉大人,”云襄禮貌地向張溫先施了施禮節,然后才問道:“城中局面尚能控制,不知是何事令太尉與叔父如此臉色堪憂?”
張溫伸手指著西北方位,重瞼緩闔,語氣深長道:“云公子有所不知,探馬剛剛來報發現叛軍派了一支輕騎往那個方位去了,公子可知那是去哪里?”
“那里?”云襄看了一眼方位,目光又回到張溫身上,沉默了一會兒,方道:“應該是通往魯山。”
“正是,”張溫一臉焦急,側著身頭扭向后方可見的嶙峋山崖,“魯山乃漢陽城天屏險地,叛軍此舉無疑是要前后夾擊我們呀!”
孫堅插話道:“太尉所言極是,妙杰,眼下危機你可有辦法解決?”
云襄溫和地看著他,臉上露出笑容:“叔父,難道忘了我早已讓馬騰將軍駐扎在那里?”
“對啊!”孫堅恍然大悟,擊掌朗聲道:“我怎么把壽成那家伙給忘了,魯山有他只怕叛軍插上翅膀也難越過。”
“馬騰……能行嗎?”張溫只知道馬騰兵敗隴西城,不知其能耐,懷疑道:“他不是剛剛在隴西城吃了叛軍的苦頭?”
西涼馬騰少時成名,擁有名將血統的他,剛果中帶著一點血性,否則他也無法生生扛著叛軍輪番角斗,守著隴西城多日不失。若不是張溫自己用兵不當,讓叛軍節節大勝,令漢軍士氣盡喪,保不準人家馬騰還能守住隴西,拖到他們抵達。隨云襄前來的司馬言看在眼里,罵在心里,沉著臉暗暗瞪了瞪。
云襄蹙了蹙,但臉上依舊掛著笑容,淡淡道:“基本太尉信不過馬將軍,也應該信得過云某及叔父的長沙軍吧。”
聽云襄如此擔保,張溫也不便再言馬騰不濟的話,轉而問道:“云公子料敵先機,看來是我多慮了。不過眼下叛軍兵臨在即,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大人還記得董卓嗎?”云襄笑道:“我聽聞他已經抵達街亭。”
“的確。”
“既然如此,漢陽城圍城之危只要大人一封書信自然可解。”
張溫被他一語說懵,不由得挑了挑眉毛,湊上前去,“此話當真?”
孫堅也有些迷惑地瞪大眼睛看著云襄,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大人只需派人送信告知董卓,讓他佯攻隴西周遭,并派小支騎兵在來漢陽城的沿途上大造聲勢,叛軍后方剛剛接手攻陷的城池,局勢尚未穩定,定會自亂陣腳,派人到前線增援,屆時韓遂、邊章自會退兵。”
“圍魏救趙!”張溫熟識兵法,立刻便明白云襄所施之計,點點頭道:“云公子果然不負盛名,比起我這老朽之身,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大人過獎,”云襄淡淡一笑道,“不過大人圍魏救趙并非我的目的。”
“什么意思?”
“令叛軍同盟出現間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孫堅怔怔地看著云襄的臉,“妙杰,你的意思是說……”
“韓遂、邊章名義上歸順于北宮伯玉,受命于他,實則二人皆因一時為了保命而被迫歸降,對其憎恨可想而知。之前打探風棲山的一旅羌人,被我軍擒獲,被我放回,不想卻慘遭胡亂扣罪殺害,可見叛軍陣營當中分歧頗大。”
張溫吃驚地看著云襄,半天沒有反應,連眼神都顯得有些渙散呆滯。
“既然如此,太尉大人,就請你照妙杰的意思,即刻派人送信到街亭。”孫堅心頭自然也是吃了一驚,但反應還算鎮定,轉向張溫沉聲道:“我對妙杰有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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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最后一句似乎是順帶捎上的漂亮話,讓張溫又呆呆地想了半天,越發覺得兩人交情匪淺,即便孫堅無法將云襄收入麾下,憑著這份情誼,日后聯手亦非難事。
曾經的寒門士子,如今英姿颯爽的威武將軍,落差雖大,但心中甚是欣慰。
“承蒙叔父信賴,”云襄輕輕向孫堅一揖,表示感激,“云某定不負二位所望。”
“妙杰這是什么話,”孫堅一面重重點頭,一面拍了怕云襄肩膀,笑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疏客氣。”
云襄想了想,不愿再在這個節骨眼上太過客套,撓了撓后腦勺,呵呵笑道:“倒是侄兒迂腐。”
張溫看著二人就像是親叔侄一般,敘舊煽情,也不由得一笑,道:“你們二人若是再這般你一言,我一句的,這派人送信給董卓的事情,只怕是天黑也送不出城去。”
云襄與孫堅聞言,互看一眼,失笑作揖道:“大人教訓的是。”
“……對了,大人,云某還有一件事情想請大人相助。”
張溫的目光凝結了一下,笑容也旋即變淡了許多,“云公子這是什么話,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
云襄向后撤了一步,向張溫鄭重一揖,沉聲道:“還請太尉大人在寫信給董卓的同時,能再為云某寫一封信。”
張溫看著云襄施此大禮,不由得一怔,“云公子如此大禮相施,莫非這封信事關重大?”
“直系生死。”
“此話怎講?”
孫堅在旁看得有些著急,但心知既然云襄向張溫開口央求,自己即便有心插上話想幫忙,只好靜觀其變,從旁幫話。
“近日有人存心挑撥我與冀州太守丁原的關系,害得丁大人義子上門茲事,險些弄得兩敗俱傷,為了防止日后還有此類事情發生,我想請大人向袁校尉借一人。”
張溫聞言上下仔細地觀察了云襄一陣子,確保他毫發無傷后,便不愿贅述,直接問道:“你要借何人?”
“謀士逄紀。”
“妙杰,你……”司馬言聽到這里,本以為云襄是打算將郭圖帶在身邊,防止他使壞,不想云襄所請要借之人,是另有其人,忍不住插話喊道。
“文仕,不必擔心,”云襄回過頭看他,搶了他的下半句話,“逄先生乃是南陽名仕,比起那郭圖先生要更有幾分本事,一定能助我們更好的瓦解叛軍。”
司馬言眨了眨眼睛,明顯聽不懂他所說之意,但很快身邊的辛毗就給了暗示性的搭話得到答案,“公子言之有理,如此一來袁校尉定會鼎力相助于我們,畢竟逄先生可是不可多得的謀士呀。”
“原來如此,”張溫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吩咐道:“來人,筆墨伺候。”
因為張溫是文人出身,到哪里總會帶上硯臺,所以副將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地研墨,很快就磨了一硯臺。
副將上墨好的墨汁放在城墻方臺上,又從懷中抽出兩張雪白的白紙,以及一根麻絲毛筆。寫文作賦是張溫的老本行,自然不用云襄多嘴,提筆蘸墨,略一沉眉,頃刻間洋洋灑灑寫滿兩紙內容,左右副將相繼捧起晾干,折疊入封。
“速速派人把這兩封信送出城去,務必二人之手。”張溫放下毛筆,吩咐一句,又轉向云襄道:“云公子,可還有補充的?”
“如此足矣。”
張溫抬手向左右示意式地擺了擺手,凜然道:“那你們去辦吧!”
“是,大人。”左右應聲而去。
正事忙碌了一上午,此刻午時已過,饑腸轆轆的張溫邀請云襄與孫堅同至府上用飯,云襄則以還要去魯山向馬騰交代駐守防范之事為由,就此離開了漢陽城。
剛下城門未到牽馬的馬廄旁,司馬言就跳出來質問連連,道:“妙杰,你與佐治究竟是演哪出?不將郭圖招到身邊盯著,反而招那個叫逄紀的?”
“文仕,難道還不明白嗎?”辛毗從他身前穿過,走到他的右邊,“你認為強招郭圖來前線這般兇險之地,他會來?”
“這……”司馬言拍了拍大腿外側,苦笑道:“我怎么把這給忘了,郭圖是出了名的貪生怕死之徒。可使壞的終究是他,妙杰讓張溫向袁紹借逄紀來,也無濟于事呀。”
“那可不一定,”云襄手握折扇,目光悠悠的一轉,“我聽說逄紀剛正不阿可是出了名的,彼時他在咱們身邊,若是袁紹還由著郭圖胡來,你覺得逄紀會怎么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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