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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午后，孫堅才姍姍來遲抵達(dá)太守府。張溫早就在議事廳門口踱了不知幾個來回，當(dāng)他聽到甬道上傳來士兵對孫堅的稱謂，忙抬眼望去，卻發(fā)現(xiàn)來得只有孫堅及部將韓當(dāng)、黃蓋二人，不見云襄蹤影。
張溫急忙連下臺階，迎上孫堅的面，顧不上等他及部下拱手一揖，就先開口問道：“怎么，就文臺自己來，云公子呢？”
孫堅往身后的甬道瞥了一眼，嘆息道：“妙杰恐怕來不了大人，他昨日不小心染了風(fēng)寒，我來時去探望他正在熟睡，我不忍心打擾只是將大人傳信的內(nèi)容告知他人，等他醒后再告訴他，且讓他歇上一陣吧。”
張溫明白他的意思，抬頭看了一眼碧藍(lán)的天空，喟嘆道：“這連日來多虧云公子出謀劃策，才能退了叛軍解了燃眉之急，如今叛軍揚言不日就要來犯，在這節(jié)骨眼他可不能病垮了，來人速速請城中有名郎中，去風(fēng)棲山替云公子就診。”
“大人且慢，”孫堅忙阻攔道：“妙杰身邊自有治病能人照顧，他早知叛軍不日定有動作，已托人將法子告訴我。”
“唔？”張溫微微一怔，抬眼直視孫堅問道：“什么辦法？”
孫堅皺了皺眉頭，表情不似拿到絕佳計策的樣子，猶豫再三，道：“等！”
“等？”張溫向前踱了幾步，提高嗓音道：“董卓與馬騰不是已經(jīng)參戰(zhàn)，叛軍內(nèi)部也分裂，他還要等什么？”
“大人……稍安勿躁，”孫堅寬慰了一句，“我想妙杰既然在這個時候還讓我們耐下性子來等，一定有他的道理，不妨等他醒來后，讓他前來當(dāng)面問清楚也不遲。”
“眼下也只能如此。”張溫凝住目光，沉思片刻，揚聲道：“副將。”
“卑職在。”身后隨時跟從的副將上前應(yīng)道。
“你替我走一趟，去云軍營里候著，一旦云公子醒來請他務(wù)必入城一見。”
“是，卑職這就去。”
“慢著，”張溫忽然叫住即將往甬道上走遠(yuǎn)的副將，又交代道：“讓馬車也跟去。”
“是。”
張溫的安排馬車前去的接云襄的辦法，顯然非常有人情味。
孫堅去探望云襄時，他確實因氣郁難暢睡下，可當(dāng)孫堅向守在帳外的符伯交代一切離開后，他便已經(jīng)蘇醒，耳聞孫堅等人策馬出營的聲響，卻無喚回的意思。
“公子，你既然醒著，為何適才要裝作熟睡的樣子？”坐在云襄身旁的辛毗小聲地說。
“眼下漢陽城危機(jī)已解，”云襄伸展四肢，不以為然道：“與其如城聽張溫左一句危矣，又一句大禍臨頭，倒不如在咱這軍營清凈些。”
符伯掀開帳簾走入帳內(nèi)，不緩不急地走到云襄身邊，手里端著一碗藥湯，那苦澀的味道隔著大老遠(yuǎn)就能聞到。
“符伯，你這是做什么？”辛毗捏著鼻子，排斥道。
“公子不是說這演戲要演全套，”符伯笑呵呵地將那碗藥湯遞到兩人面前，“公子，趕緊趁熱喝了，要不然涼了效果可就差遠(yuǎn)嘍。”
云襄急忙捂著鼻子，苦笑道：“符伯，孫叔父他們都走了，你不必那么較真吧。”
“什么較真，公子昨日昏迷可是眾所周知的，”符伯毫不在意，繼續(xù)把碗往云襄手邊靠，“是時候補補身子。”
“我不喝，”云襄連嘴巴也封上，支吾道：“佐治身子骨比較虛，你這補藥還是給他吧。”
“別！”辛毗忙站起身閃到一邊，幸災(zāi)樂禍道：“符伯趕緊讓公子喝下，要不然我替你把子龍、翼德他們都叫進(jìn)來，給公子灌藥？”
云襄頓時臉色一僵，這喊大伙給自己灌藥得多難為情，急忙從符伯手中接過藥碗，咕嚕一聲把殘渣都給喝得干凈，符伯把空碗接了過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揚長而去。
看得一旁辛毗偷偷發(fā)笑，這才又開口道：“公子，滋味如何？”
云襄不懷好意地瞄了他一眼，苦澀的口感在舌尖作祟，令他說話有些發(fā)麻，沖帳外還未走遠(yuǎn)的符伯，朗聲道：“符伯，有勞你下回也替佐治熬一碗，他說想嘗嘗你的熬藥的手藝。”
帳外影影綽綽傳來符伯爽朗答應(yīng)的聲響，嚇得辛毗苦笑連連，不敢再吱聲嘲笑。
“佐治，依你看韓遂接下來會走哪一步？”稍微調(diào)整片刻后，云襄開門見山的將話題轉(zhuǎn)到正事上，向辛毗問道。
“韓遂不是已經(jīng)向漢陽城下了通牒，難道他不會來攻漢陽城？”辛毗微微頓首，片刻想明白道：“他會去攻街亭！”
云襄看了辛毗一眼，贊同地點點頭，走到地圖邊指了指標(biāo)記隴縣的位置，順流而下，途經(jīng)渭水，落在右扶風(fēng)、京兆尹、左馮翎的位置，回頭與辛毗對視了一眼，后者明白的點了頭走近身，與云襄一起望著地圖陷入深思。
“叛軍既然向漢陽城下了通牒，說兩天后才來攻城，這也證明他們還未做好準(zhǔn)備去攻街亭。”
“的確，”云襄對此也表示贊同，向隴西城與街亭的位置做了比劃，“佐治，你看，這隴西城至街亭的路僅此一條，只要我們在這里狙擊韓遂，斷了他們東進(jìn)的念頭，屆時招安就容易多了。”
“這是自然。”辛毗也點頭道：“經(jīng)此一役后，叛軍就會知道漢庭并非無大將之才，若是不歸附，遲早會滅亡的。”
“到時候，就看孟德是否能勸服何進(jìn)，讓他向天子請命招安他們。”
辛毗應(yīng)了一聲，兩人不說話之際，帳外隱約傳來馬蹄聲，以及轱轆車軸滾動的聲色，二人笑看片刻，知道這漢陽城還是得進(jìn)，邁步朝帳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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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襄等人下山到馬車上，往漢陽城走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申時，抵達(dá)漢陽城太守府門，正好申時一刻。張溫早就命后廚熬了點溫補的雞湯，整鍋連爐子一并端到議事廳內(nèi)。這事情還沒提，他就讓云襄連喝了兩碗熱乎乎的雞湯。
在沒來之前，司馬言和張飛心里還有些反感張溫，明知云襄剛病下又要他疲于奔波，可看到張溫這般用心的款待，又吩咐廚房取來幾只碗讓他們同飲一碗后，就在胃暖齒香間逐漸打消了先前的念頭。
張溫能保住漢陽城穩(wěn)住頹勢，甚至日后保住烏紗帽全要仰仗于云襄，所以怎么能不盡心照料一番，加上孫堅本就喜歡云襄，如今云襄病了還不乘機(jī)多投橄欖枝。云襄連飲兩大碗后，捧著小腹玩笑的自嘲了幾句，眾人才將正事搬上臺面上。
明明簡單三言兩語就能理清的事情，遇上張溫云襄與辛毗不得不輪番上陣，一直聊到夕陽西下，天色漸暗才將張溫這古板的人說通。
“瞧瞧，這不知不覺中竟然都天黑了。”張溫不好意思地笑道。
云襄臉上倒沒多大反應(yīng)，一旁的司馬言可就不樂意了，扭頭看著門外斜打入內(nèi)的余暉，像在心里一板一眼說道：“明明是你這個糟老頭固執(zhí)，怎么說怎么不通，還好意思提天色不早。”
孫堅怔怔地抬起頭，也才意識到日色西下，忙站起身替云襄推脫道：“大人，妙杰還是帶病之身，我看今日就先到這吧，讓他早些回營歇息。”
張溫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云襄一眼，致歉道：“我險些忘了云公子身體還抱恙未愈，副將替我安排馬車，送公子他們出城。”
“大可不必麻煩了，”云襄起身莞爾一笑，“我這身體也好了七八成，趁著離天黑還有一點時間，我還得上魯山一趟，將我等去街亭之事告知馬將軍，也好讓他有所準(zhǔn)備。”
話既然敞明，張溫若再強(qiáng)加于他，就有違他儒家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雙方紛紛作揖一別。孫堅則被張溫留在漢陽城，云襄一行人出了城門，就往魯山的方向奔去，剛到山腳下就從正在巡視四周的龐德告知，馬騰與張驍于一個時辰前就離開陣營，去風(fēng)棲山找他們。一折返，抵達(dá)風(fēng)棲山時炊煙飄營，遠(yuǎn)遠(yuǎn)就能聞到符伯手藝的味道。
符伯與管亥等人早在營中熱情招待起馬騰與張驍，司馬言接連趕上太守府的雞湯，自家軍營里符伯燒的菜肴，遁入帳后，直接摸來一雙筷子，顧不上招呼就動起嘴來，本就留守軍營的云福兄弟倆，剛剛端著符伯燒好的另兩道野菜進(jìn)入帳內(nèi)，就被眼疾手快的司馬言爭搶過去，揚言說先替大伙嘗嘗咸淡，肆無忌憚的往嘴里送，云福哪能容他吃獨食，兩人立刻在帳內(nèi)你爭我搶，如同即興表演逗得眾人歡笑不已。
簞食壺酒后，云襄向馬騰闡述了韓遂欲改變東進(jìn)方向，放棄攻打漢陽城，轉(zhuǎn)而奪取隴縣，順流而下掠向三輔之地，馬騰是武將出身，對戰(zhàn)事的理解自然比一肚子墨汁的張溫要快。一個微驚微愁的蹙眉，點了點頭道：“妙杰，你打算在韓遂去隴縣的路上攔截他，促使他再無東進(jìn)的念頭？”
“不錯，”云襄知道跟馬騰解釋起戰(zhàn)局來，沒有那么麻煩，直接繼續(xù)道：“只要把韓遂東進(jìn)的最后一道也給斷了，他一定會老老實實的接受招安。”
“招安？”馬騰定定地看了云襄很久，眸色驚疑，“大將軍能答應(yīng)嗎？”
面對馬騰的質(zhì)問，云襄表情淡淡，哂笑道：“這就全靠孟德的三寸舌了。”
馬騰臉上的橫肉不禁一抖，他未入中原對曹操的了解，只停留在大將軍的親信，幾個月前被朝廷封為校尉的宦官之后。但云襄說話的語氣輕松，似乎對曹操十分有把握，心中顧慮自然就少了幾分。
當(dāng)晚馬騰就同張驍連夜回了營，約定明日集結(jié)士兵，向隴縣進(jìn)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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