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滂沱，計劃只能擱置
我久久面向窗口，視線所及之處再也不見一只靈異
或許是電磁帶增加了安全感，街道上陸續(xù)有了行人，雖然幾天前的陰影還籠罩著小城，但畢竟恢復了些生氣
丁遠方和靳詞正大頭抵小頭的趴在桌上研究靈道錄，這也是余靜靜下達的幾個必須之一
“必須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
“……意念靈異在宿主死亡后自動脫離，直接脫離會暫時變?nèi)�，如果在外界受損，進入人體即可得到修補，同時也能反向提供能量”
靳詞小聲念“這種靈異屬于智慧型的，攻擊力由寄居人本性而定，同類間存在俘獲吞并的現(xiàn)象”
我嘴角露出丁遠方式笑意
病床上放著靳小虎片刻前送來的資料袋，裝著16個被靈異入侵過的市民意識消失時的部分行為記錄
提供者分別為家屬，鄰居，醫(yī)生，和監(jiān)護人員
我仔細對照了一下，除了兩位受害者是經(jīng)過電磁槍掃描康復以外，還有一位未確認，其他人都是失蹤兩天后在野外自己清醒的，搞笑的是他們手中無一例外的拎著水果和食品
而其間還發(fā)生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一位姓呂的受害者縱身跳入九里湖救起溺水兒童，人們感激之余覺得他眼神癡呆，先后送往醫(yī)院和警察局，認定體內(nèi)有靈異，動用了電磁槍，清醒后對自己的英勇事跡乍舌不已
他妻子反映，此人有恐水癥，曾一度誤診為狂犬病
另一位王先生與岳母常年不合，小則言語沖突，大到肢體動作，令全家人傷透了腦筋，有天突然自備工具材料將其危房修繕如新，整個過程未發(fā)一言，渴了喝水，餓了吃飯，完工后揚長而去
回家途中路遇檢查點，測出波動，事后全無記憶
最為離奇的當屬李女士，在僻靜地點被拉鋼管的貨車軋斷右腿后，肇事者逃逸，她自己做了包扎，接著爬進駕駛室，用鋼管代替右腳控制油門和剎車，直開到市區(qū)，停在警察面前
第二天接受詢問時，她坦承自己不會開車，也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開過車
骨科醫(yī)生則驚訝于其專業(yè)純熟的包扎技巧，雖然是用撕開的衣袖充當繃帶，卻是復雜的螺旋反折法
而李女士從未接受過任何護理方面的培訓
究竟是否為靈異所為，懸而未決
這是群我從未接觸過的靈異，完全不同于多尤，也許是56個通靈者中的一部分，它們與惡靈戰(zhàn)斗，與企圖對獠不利的人類戰(zhàn)斗
在戰(zhàn)斗中耗盡力量，只能選擇寄于人體，補充完成立即離開
它們也替宿主做了應該去做卻沒有勇氣或者想要逃避的事情，還救了李女士一條命，或者更多……
如同獠的影子在小潔洋體內(nèi)一樣，非但未吸取他能量，反而源源不斷的供給
正因如此，多尤在圣瑪麗醫(yī)院才要殺死小潔洋，等影子自動現(xiàn)身后，其虛弱程度可想而知，借機吞并簡直輕而易舉
何況它根本無處可逃，火修羅正在外面蠢蠢欲動
由此得出結(jié)論，電磁發(fā)射槍還不能驅(qū)逐人體內(nèi)的意念靈異，16個人恢復意識的原因主要是通靈者的靈異自動離開，而多尤和小男孩糾纏在一起，誰都不肯放過誰，所以被困住
如果不是神臂，小男孩現(xiàn)在已成為多尤的一部分
我忽然感到奇怪，火修羅如今在那里？遍地惡靈等它去吸食，為何不見蹤影？
難道已被多尤蠱惑，背叛了獠？
靳小虎又來了，從包里取出一臺手持攝影機，看神情仿佛有大事發(fā)生
“這是我朋友發(fā)來的視頻，你看一下，和惡靈有沒有關系？”
屏幕里出現(xiàn)的是海難，遮陽傘，和熙熙攘攘的游客，是一座海濱城市，天高云淡，我甚至能感受到腥咸的海風
靳詞也在看，興奮的叫喊“長島細沙，我家離這里很近的，坐渡輪只要15分鐘……”
丁遠方有些奇怪“你們家鄉(xiāng)象是很平靜，沒有靈異出現(xiàn)嗎？”
“有，但都在離海較遠的地方，它們似乎不敢接近大�！�
靳小虎注視著畫面“來了……”
果然，浪頭越來越高，沖浪者們爭先恐后劃向海中，驚天巨浪猛的自他們面前掀起，平行推進
巨浪里無數(shù)黑影穿梭，海豚般躍起，落下
鏡頭從遠景切換至近景，一只怪物正從浪中竄出，靳小虎及時按下暫停鍵，定格
與我夢中的海妖不同，這是種體型更大，更兇猛的怪物，口裂至腮，唇不包齒，如同排列不齊的十幾把匕首，后面是暗紅硬腭，嘴里能塞下個汽車輪胎
它兩側(cè)生目，有人形上肢，自肘部長出三角鰭與身體相連，如同蝠翼
暫停取消，怪物頭朝下扎入海水，隨既淹沒
游客驚呼逃散，有人跌倒，有人哭喊，有人呆呆仰望高樓般逼近的巨浪不知所措
只有一個小男孩沒動，身上的白袍被吹起，伸出雙手，好象要擁抱巨浪
巨浪瞬間將其吞噬，沖向沙灘，街道，又慢慢退回，怪物們在淺海里糾纏翻滾，浪花紛飛
小男孩就是獠，它死了嗎？
我緊張到出汗，不停揉搓雙手
一股水柱噴起，強勁有力，灰藍色的大型魚尾拍打海面，甩飛群怪
漸漸浮現(xiàn)出來的，是頭體長30幾米的藍鯨，小男孩正坐在寬大的背上，親人般撫摸它……
視頻忽然結(jié)束，我們齊齊吁出口氣
“藍鯨很少在那片海域出現(xiàn)，尤其接近淺海，對它們相當危險”靳小虎打破寂靜“這孩子是不是你們所說的獠？”
“它在向哥哥表示問候，當然，也得到了回應，一個大的嚇人的見面禮”
我暗示體內(nèi)巨眼“只有惡魔才會蔑視生命”
耳里寂寂無聲
丁遠方問“傷亡情況？”
“幾個重傷，大部分擦傷磕碰，但失蹤人數(shù)不少，目前已升至9名”
靳詞幾乎快要哭了
“要不要把小男孩控制起來？”靳小虎猶豫不定“或者先送回鬼山？”
“再次強迫它入睡嗎？夢境已不是首要問題，最大的隱患是它與巨眼之間的矛盾，只有幫它們找回記憶，才有希望化解”
“你有把握嗎？”
“是有一些想法，還缺乏關鍵點”
最近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夢里的場景應該是巨眼逐漸恢復的記憶，雪衣神女，大海中的巨人，突如其來的肩胛，雖然零亂但仍有序可尋
真相似乎就在前面
……
雨停了，我們整裝出發(fā)
……
藍天下綠草成甸，水泊里立著各種禽類，漫步啄食
靳詞用厚重的手套指著腳下，聲音從防護罩里傳出，翁聲翁氣
“當時我就在這里，那人自東向西走過……”
我們向西走，70分鐘后，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往回望，和鬼山正相對，鬼山后還有座山，三座山連成直線
鐵路橋從這座山中穿過，繞過鬼山，和第三座山相接，山底也有條鐵路線，自湖邊變向西南
靳小虎領來一個人，全身包裹嚴實，是他從隧道口將靳詞抱下了鐵軌
“姓李，都叫他李老實”
因為是妹妹的救命恩人，靳小虎對他很客氣“老實，有什么說什么，別緊張”
“哎，哎……”李老實彎腰點頭“那天，我正在下面撈魚蟲，看見有位小姑娘順著梯子往上爬，我常在這里，知道半個小時后就有列車開來，風又大，喊她也聽不見，我老了，手腳發(fā)抖，只能繞遠過去……”
“……還沒到隧道口，她就進去了，把我唬了一跳，急著往里追，里面暗，看不清楚，好象在道碴里拔拉什么，跟著她忽然發(fā)了瘋，一會兒跳進軌道中間，一會兒又跳出來，我聽到火車嗚嗚響，心想不好，伸手拽她……”
“……誰知道我越往外拽，她越往碴子上撲，眼瞅著火車就要進來，我實在是沒法子，抱起來就跑……”
我忽然問“跑出來的時候，她手里有東西嗎？”
李老實想了半天“開始好象是有的，后來好象又沒了”
隧道口兩側(cè)有凸出的躲避臺，下面是一衣帶水的九里湖
“這橋有多高？”
“不清楚”靳小虎犯了難“我可沒地質(zhì)學家的本領，不過地勢有高有低，如果只測量從山腳到山頂?shù)母叨龋砩胶瓦@座山差不多，但要選擇海平面做為統(tǒng)一的零度高點，鬼山僅是它的三分之二”
我平視鬼山，尋找靳詞在濕地看到的洞穴，它就在正前方偏下，藏有人皮鼓的墓室
“好歹毒呀”我嘲笑巨眼“這大概也是你主人的命令吧”
“……欲加之罪”它并不接受
“好，證明給你看”我喊靳小虎“靳警官，咱們下去吧”
……
鐵路橋下，九里湖畔
“靳警官，找?guī)讉�水性好的”我胸有成竹“下湖”
他一怔“你是說口香糖在湖底？”
“我來吧”
余靜靜摘掉頭罩，開始脫防護服“陳方，從現(xiàn)在開始，由你負責監(jiān)視周圍環(huán)境，還有……“
她把靳詞推過來“保護她的安全”
沒等我來及說話，人已魚一樣滑入水中，“咕嘟嘟”冒出幾串氣泡，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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