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王承熙有恍惚的錯覺，仿佛上天真的聽到他的心聲，重新賦予了他一片新的天空。

    他沉默了一會兒。

    “不用。”他輕輕地把傘推還給譚黯，“你別感冒了。”

    這個人……自己都淋成落湯雞了，居然還有空關心別人。

    “我到家了。”譚黯卻又把傘推了回去，“還是你拿著吧。”

    到家了？

    王承熙不由扭頭望了一眼。

    他的身后是一條狹小幽深的弄堂，兩邊的居民樓有些年歲的樣子，光禿禿的繩子和陽臺往下滴著水，空氣里有一股潮濕的鐵銹味道。

    原來這里就是她的家。

    硬邦邦的傘柄忽然塞到了他懷里。

    下意識地接住，王承熙轉(zhuǎn)過頭，卻發(fā)現(xiàn)女生的神色冷冷的，有些不自然，“不要多想，我只是想感謝你之前的好心。”

    然后甩頭就走。

    感覺到她情緒轉(zhuǎn)變的男生頓了頓，沖她的背影喊道，“你不用感謝我！”

    他見過她最冷僻孤獨的面孔和最柔軟美好的笑容，雖然都不是給他的，可是真真切切地讓他感覺到了些許溫暖。

    “別人都說你孤僻不合群，可我覺得，你只是缺少一個說心事的朋友。”

    男生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了穩(wěn)重的磁性，譚黯步伐稍滯，卻沒有回頭。

    “所以呢？你覺得我需要朋友？”

    “我就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女生轉(zhuǎn)過頭，沒有接話，那雙空靈的美眸盯著他，大雨后的光影落下云層交錯在她臉上，一絲脆弱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

    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無聲的抗拒，王承熙認真地說道，“聽說這世上最結(jié)實的棋盤，是用曾經(jīng)開裂過的樹做的，有過裂痕的樹，它的堅實程度是連鋸子都很難砍斷的……”

    飛鳥攀上枝椏的聲響，大雨滂沱，到時間自動熄滅的路燈……無一不讓他感到孤獨，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時時刻刻處于這世界之中，又無時不刻不在這世界之中。

    孤獨的感覺大概都一致。

    所以他對她，確實多了那么一絲奇妙的感覺。

    “你本身已經(jīng)是像那類樹一樣的存在，為什么要妄自菲薄，把對你好的人統(tǒng)統(tǒng)推遠呢？”

    “王承熙。”

    聽到這里，譚黯終于緩緩開口，“你不去參加口才比賽可惜了。”

    他卻笑了笑，“你是第一個說我口才好的人。”

    雨后轉(zhuǎn)晴的光暈綻在輕舉的傘面，又渲染在他的臉上，暖暖的，夢幻一樣的色彩，勾勒出歲月靜謐安適的模樣。

    “你上次說……曾經(jīng)有個女生勸你多笑笑。”譚黯望著他，突然說道，“我覺得你應該聽她的建議。”

    然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進了深巷。

    她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是……夸他笑起來好看嗎？

    譚黯……

    天藍色的雨傘還握在手中。

    他微微松了松傘柄，不知道第幾次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心情復雜地望著不知盡頭的弄堂深處，良久，陰云潰散的暖風穿過濕透的衣服，他打了個冷顫，終于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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