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自己的小算盤,可是要怎么說服蕭老頭呢?我懷疑青釭閣的門人大多數應該都和蕭老頭一樣想。古代社會的爭權奪利我不懂,但是幫派火并我就清楚得多了。
我將書案上的書挪到一邊,騰出一塊地方,又去書架旁把圍棋取出來,對蕭老頭道:“蕭先生,您既然是青釭閣門人,可否聽我一言?”
蕭老頭在一旁看著我忙活,拱手道:“公子請講,老夫洗耳恭聽。”
我將棋盤放在書案上,取出一顆黑子放在正中央,對蕭老頭道:“蕭先生,假設此為晉王!闭f著在旁邊橫向放了一顆白子,“這便是太子殿下!
接著又在白子周圍圍了三顆黑子,指著它們道:“這三顆分別為皇后、楊素和‘七不殺’山莊……噢,不對,‘七不殺’山莊應該在這里!蔽覍⑴c代表晉王的黑子和代表太子的白子在一條線上的黑子移到晉王旁邊緊鄰楊素的地方。
“蕭先生請看,這便是太子殿下如今的形勢,而青釭閣,至多只在這里!钡诙w白子被我擺到了挨著“七不殺”山莊的地方,與晉王在一條縱向的線上,同時在旁邊放上一顆黑子,“這表示青釭閣中的叛徒。青釭閣已是腹背受敵自身難保,即便有救太子之心,只怕也無力相救!
以前分析幫派形勢的時候在老大身邊耳濡目染,也學到一些,我將目前的形勢擺在棋盤上給蕭老頭看,蕭老頭仔細看了我擺出的棋局后,反應和荀一之前一樣,非常失落。
我接著道:“蕭先生,實不相瞞,太子如何,建成并不關心。如今建成受人之托,只望盡力保青釭閣無事足矣!
說完這句話,我拿出一堆白子,將所有的黑子都圍了起來,道:“如此方可解青釭閣之危。”我看著所有的白子,關注的卻只是此前的第二顆,雖然我并不確定,但是我覺得只有這一顆才是我真正要守護的。
蕭老頭搖搖頭道:“公子雖盡心,力所不能及耳!
我根本就沒聽蕭老頭說什么,以前老大遇到這種情況,就是先把勝利的方法先擺出來,然后讓我們做小弟的去把需要的東西找全,找得到就能夠在火并的時候贏,找不到的時候就趕緊跑,反正也不吃虧。
我數了數,除了青釭閣一顆白子外,假設太子這顆白子最后廢掉,而皇后這顆黑子不考慮在內,想要將剩下的黑子一網打盡,還需要九顆白子。蕭老頭說不太可能,我完全同意,因為眼下不是找東西的問題,而是要確定這些白子究竟是什么,連基本的方向都沒有,根本無從找起。
不過我天生就是樂觀主義者,見蕭老頭如此低迷,道:“蕭先生,來日方長,不必說此喪氣之言!
白色的棋子好像發光一樣在我眼前晃動起來,仿佛是會動的珠子,我定了定神,不知為什么感覺自己有了一種使命感,只有將這些黑子都吃掉,我才能保全青釭閣,可是問題來了,這九顆白子我上哪兒去找呢?我需要仔細地想一想。
蕭老頭被我擺出的陣勢打擊得萎靡不振,和以前一樣漫不經心起來,再也不和我提要幫太子的事?晌覅s正好相反,對這種局勢開始著迷——以前我一直想做老大的野心既然莫名其妙地被滿足了,那我還不趁此機會發揮一下我的聰明才智?而且要是將這件他們覺得不可能做到的事做成了,豈不是很厲害?這時候的我根本就沒有把這個棋局和造反聯系起來,但其實這是顯而易見的——把將來要做皇帝的晉王都給滅了,還能是干啥?
我很快又見到了荀一?煲^年的時候,有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到府上,自稱薛萬徹,說是受了營州韋總管少公子韋挺所托,給我送來幾本書。我之所以認出他,因為他那雙眼睛實在是有點可怕,我才知道那天晚上他的眼神不應該用鬼魅來形容,而是兇煞。
老爹倒是沒有多問,只是看了送來的書覺得有點奇怪,是《孫武子十三篇》和《六韜》《三略》,尤其是那本《孫武子十三篇》,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注解,也不知道是誰寫的。
我不確定這幾本書是不是真的就是韋挺送來的,因為和他一面之緣過去了很久,不太相信他會這么及時送這幾本書來。不出我所料,韋挺送書只是托詞,真正的送書人是青釭閣的另一位護劍使卞胥。
薛萬徹告訴我“七不殺”山莊現在出了點亂子,無暇顧及青釭閣,事情和我一向感興趣的李靖有關。原來李靖和“七不殺”山莊頗有往來,去年他送來的禮物——幾只耳朵——是在晉王的要求下莊主親自動手割下的,本來應該是五對,但是其中帶頭的那個刺客卻逃跑了,這個刺客就是毒殺秦王的杜若,是一名女子,她當時已經受傷,按理根本不可能跑得了,她之所以能跑逃脫,都是因為李靖憐香惜玉包庇了她。
莊主仇疇本來就討厭別人插手他山莊的事,因此懷恨在心想把李靖給除掉,可是李靖是楊素身邊的紅人,這樣一來“七不殺”山莊就又和越國公府杠上了,晉王出面調停也不太管用,李靖權衡了一下,覺得越國公府可能不是久留之地,就帶著府上一位他看中很久的小妾私逃了,楊玄感引人去追,半路遇到同是去找李靖的“七不殺”山莊莊客,兩方交手,混亂之中傷了越國公府五公子楊萬項,楊萬項現在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七不殺”山莊因此受了晉王——如今太子殿下的警告。
怪不得李靖來的時候滿面風塵愁眉苦臉,原來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我聽了這件事,腦袋里面又靈光一閃——我一直覺得李靖不是個小角色,現在他與黑子為敵,這……我仿佛看到李靖渾身發著白光朝我走來。
“這幾卷《孫武子十三篇》,是武帝親手所批,蕭先生說公子需要這些,卞先生便托在下將書送來!毖θf徹將書放在書案上,打斷了我的思緒,繼續說道,“此書珍貴異常,請公子一定愛惜!
我一想,魏武帝是曹操,我手上拿著的居然是曹操看過批過的書?這簡直太帥吧——我得找個人炫耀一下。
但是在我找人炫耀之前就有人找了我,這個人就是老爹。我就說以他的高明怎么會不覺得奇怪,原來只是在薛萬徹面前給我留面子而已。
“建成,你有事瞞著為父?”老爹說要帶我去軍營看看,走在路上我還在想寒冬臘月的不是說過了今年再說嗎?原來是要找我的麻煩。
我的手被老爹牽著往城外走,軍營在城外,大概是因為天氣太冷,我們一路走都沒碰到幾個人。我磨蹭了很久,不確定是否要對老爹坦白這些事,因為他是晉王的人。可他畢竟是老爹,他做什么事都不瞞著我,我總不好意思瞞著他吧?
“父親,您還記得曾遭行刺之事嗎?”我問。
老爹道:“自然記得,為父記得同你談起過此事!
我感受著老爹手心的溫度,理了一下思路道:“行刺之人為太子殿下所遣,是‘七不殺’山莊的人,這些您的確同我說過。建成有一個問題想問您!
老爹見我說話有些吞吞吐吐,將腳步住了,笑道:“平日機靈得很,今日是怎么了?天太冷牙齒打結了?有何疑問,但講無妨。”
我往老爹身上蹭了蹭,仰頭看著他,問道:“若您未遭行刺,昔日晉王未曾威脅,您還會支持晉王嗎?”
老爹愣了一下又開始往前慢慢走,低聲答道:“也未必!狈路鹗窃谧匝宰哉Z。
我本來想和老爹坦白最近遇到的所有事,只要他告訴我如果他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一定會選擇太子,可他的回答不是這樣的。這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讓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我腦海里又浮現出了自己擺出的局,假設老爹也是這個局中的棋子,那他究竟是黑子還是白子?我當然希望他是白子了,但萬一他的屬性是黑色怎么辦?
我仔細思考了一下,從幫派火并的角度講,只要是在局中的棋子都可以爭取。不過作為下棋的人就需要謹慎,萬一陰溝里翻船可不得了。
我還在思考,老爹就又說話了,“突然談及此事,卻是為何?”
我又試探著問道:“父親,我記得您曾說畢生所求唯心懷坦蕩四字?墒欠讲拍鷧s說您并不一定會選擇太子殿下,這與您畢生所求是否矛盾呢?”
老爹笑道:“建成,你可知‘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正是因為心懷坦蕩,因此才會說未必。世人皆以為,太子乃是國本,國本不正,國將危矣,因此反對廢太子。然而萬一國本原就不正又當如何?”
“可是您亦說過,太子殿下中庸之才,未必做不得守成之主……”
老爹打斷道:“不錯,也不過未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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