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很眼熟的捕快,大概以前在青陽寺里見過。
那人一喊,不少人朝她這邊看來,杜若微微吃了一驚,關她什么事兒?
那捕快走過來,打了個手勢,請她去見烏縣令。
“請問是什么事兒?”杜若問那人。
“孟家人要見你。”那捕快道。
說著倆人來到了烏大疆的面前。
烏大疆已經朝她望了過來,伸展了一下長時間擺一個姿勢變得僵硬的肢體,又扶了扶官帽打量她一眼,聲音嚴厲的道:“杜氏,你從哪兒過來的?!”
“回大人的話,民婦去了一趟金銀花滿樓,大人可是要找我相公?”杜若恭敬答道。
烏大疆接過書吏遞來的茶杯,大喝一口,心里頭卻在為宋居安感到萬分惋惜,一個前途可造的青年才俊竟然娶了個名聲不好的女子。
聽聞此女言行無狀,言行舉止有傷風化,雖然現在看不大出來,不過人不可貌相。
“本官不找宋先生,正是在找你,孟家人點名要見你,說見了你,就會打開那扇門!睘醮蠼。
“啊對!指名要見你一個婦人做什么?!難不成你背地里幫孟家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烏大疆旁邊的書吏呵斥道。
杜若很是吃驚,她怎么知道孟家人見她做什么?
雖說她不希望孟家出什么事兒,也不希望傳聞中那些事兒是孟家做的,但若是真的有罪,她也無可奈何。
“民婦也不知,不過我相公此時也在為大人做事,他為人磊落正直,民婦又怎會做什么不該做的事呢!
烏大疆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先不說宋居安這幾日的辛苦,孟家的事還是他先發現的,如若不然,他也牽不出孟家背后的這么多東西。
那書吏又道:“大人,不管是為什么,讓這婦人進去見一見不就知道了?”
烏大疆緩緩點頭,“好,那就叫人拍門,告訴里面的人說杜氏來了!”
杜若沒想到他們不問自己同不同意,就要讓她進去,連忙道:“大人,民婦就這樣一個人進去么?”
她現在心情復雜的很,今日是孟修文的生辰,雖然她想見他一面,但是她有些害怕孟遠舟。以及孟家現在是什么情況她都不清楚,萬一進去送死呢?
“本官倒是想找幾個人跟你一塊兒進去,可他們只讓你一個進去!”烏大疆道。
雖然他覺得讓一個婦人進去確實不好,不過眼下也沒別的辦法不是么?
不管如何,盡早結案,他也撂下了擔子,省的胸口總提著一口氣,就怕上面來了人發生什么變故。
若是得罪了什么不該得罪的人,有幾條小命夠他搭進去的!
就在這說話的當兒,方才那書吏已經讓捕快拍門大喊了。
很快,繡莊的大門開了,明瑟出現在門口,她身后站著十來個持刀的下人。
明瑟見到杜若,朝她招了招手,“真是讓我好等!”
杜若仍舊站在原地,明瑟神色竟然那樣的平靜,她隱約有些不安,心中又想起在繡莊里發生在自己身上幾件巧合的事兒,似乎每次都是明瑟安排的。
“你們說話算數嗎?!人可是找來了!到時候不開門就放火燒掉整個莊子!”那書吏站在稍微遠一些的位置大聲威脅道。
“自然算話。”明瑟又看向杜若,“杜若你進來,放心,你不會有事的,只是叫你進來說幾句話!
“快去吧!”烏大疆一甩袖子。
杜若依舊遲疑著。
那書吏又轉身看向她,生氣道:“叫你去你還不去!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杜若只好抬腳朝繡莊大門走去。
走了幾步,她又回頭看一眼,覺得沒什么要說的,即便是死了也沒什么遺言可留,只好又朝前走
進了繡莊,身后的大門又緊緊地關上了,明瑟攜著她的手朝前走。
“你這幾日在家都做些什么?”明瑟問她。
“沒做什么,只不過繡花做活兒罷了。”杜若道。
“你相公呢?”
“他這幾日在衙門幫烏大人做點事!
明瑟笑了笑,“你手里拿的什么?”
“我……我給少爺買的東西,想起來今日是他的生辰!
明瑟滿眼含笑的望了她一眼,“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對少爺是真正的關心。”
倆人進了廳堂,孟老爺子、孟遠舟以及孟修文都在里面坐著。
杜若快速將他們打量了一眼,心道,孟家是準備頑抗到底了么?跟官府作對,贏得了一時又能如何?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孟老爺子坐在正中間,仰著頭,閉目合眼,雖然已年過花甲須發花白了,但面色依舊紅潤。
孟遠舟手中端著白瓷杯托,另一只手拿著杯蓋十分鎮定的撥弄著上面的茶葉,見人來了,便轉頭望過來。
杜若與他對上視線,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過孟遠舟面色溫潤如常,甚至比之往日更加儒雅清貴了。
孟修文本來在他腿上伏著,聽到說話聲抬起頭來,揉了揉眼睛,笑眼彎彎的喊了一聲‘杜若!’,他羞澀的看了孟老爺子和自己父親一眼,腳下跨一步朝杜若跑過去。
“小少爺!倍湃魧λ卸Y。
“你帶了什么呀?”孟修文盯著她手里的東西問。
“一點吃的!倍湃粲行┎缓靡馑嫉牡,實在拿不出手。
不管如何,她之前是答應過給他送禮物的,卻也沒上心。
“就你自己來么?”他又側身朝門外望了一眼問道。
杜若點頭。
孟修文兩只手拽著袍子,忽然有些淚眼汪汪的,臉上的期待笑容也盡數消失,顯而易見的委屈。
明瑟連忙蹲下去伸手抱住他,小聲勸慰了他幾句話。
杜若又轉身向孟老爺子以及孟遠舟行禮。
孟老爺子對她笑了笑,指著一旁的位子道:“來,坐到這兒來,我有些話和你說,遠舟,你先帶著修文下去吧!
孟遠舟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杜若面前,對她一笑,彎腰抱起孟修文朝里面走去。
廳里就剩下她和孟老爺子,杜若莫名松了一口氣,走到他指的那個椅子上坐下來。
孟老爺子有什么話與她說?
“孟家這幾日發生的事兒,修文什么都不知道!泵侠蠣斪拥溃敖袢帐撬纳,本來騙他說昨日他母親會回家,可是昨日沒回,今日呢……”他停頓下來,直起上身面容祥和的望著杜若。
杜若點頭,她知道這些。
“修文這孩子,從小沒了娘,遠舟對他又過于嚴厲,他心思重些,你是極有耐心的,他喜歡偎著你,我看的出來!彼嗔恐迷~,捋著胡子問道:“他不知道他母親長什么樣子,若告訴他是你,他便會認定是你!
聽完孟老爺子的話杜若驚訝的很,好半天反應不過來。
孟老爺子繼續說道:“遠舟這些年不曾續弦,他心中……一直沒忘記棠梨,唉……”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杜若忽然疑惑問道:“夫人是因病去世的?”
可是她聽來的那些完全對不上,孟遠舟究竟是情深一片還是道貌岸然?
孟老爺子搖頭,雙手交叉靠在椅子上,目光望著某一處,陷入思緒中去。
“既然叫你來,有些事情自然要讓你知道。”他道,“棠梨是跳入水塘自殺身亡的!
杜若震驚非常。
可見周寧婆婆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七年前孟家還是小商小戶,經營著繡莊和布莊,以及其它一些鋪子,家境富裕。我年紀大啦,就將身上的擔子交到了遠舟的身上,他從小就對做生意感興趣,擔子交到他身上,他果然經營的很好,那時他和棠梨已經成婚,兩情相悅感情十分好!
“雖然家里的莊子做得很好,但遠舟不滿于此,想要將生意做的更大,賺更多的錢,他整日忙于生意,忙著與人周旋往來。又時常出遠門,短則三四天,長則數月,回家的時日漸少,兩人之間漸漸發生了爭執,棠梨不想讓他出門太多,不過好在她懷了孕,遠舟終于答應在家陪著她……”
孟老爺子一邊講著一邊摩挲著椅子扶手。
后來,棠梨生下了孩子,有了孩子兩人感情又好的蜜里調油。不過漸漸地孟遠舟又忙于生意往來,忙于應酬,想將生意做的更大更遠,兩人之間再度產生爭執。
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整日在外不著家,她也不要什么金山銀山,只想兩個人守著快快樂樂過日子。
可孟遠舟生在商賈之家,從小耳濡目染又極有做生意的天賦,說他對做生意癡了迷也不為過。漸漸地,孟家做起了各種各樣的生意,鋪子開的越來越多,田產也置辦的越來也多,家中財富十分可觀。
棠梨鬧過了哭過了,就變得安靜了,平日里除了照看孟修文,時常叫莊里的那些樂師舞姬們過去演奏,聽聽曲子唱唱歌。
后來有一日,孟遠舟從外面回來,發現了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棠梨,還有一個年輕的琴師。
棠梨在嫁給孟遠舟之前,孟遠舟對她一見傾心,邀請她聽自己彈琴一曲,兩人尋日里相處也是他彈琴,她伴舞。誰曾想她移心的人也是個琴師。
那琴師被抓起來后夜里想辦法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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