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萱堂出來，卻只有鄭嫻兒和樓闕兩人同路。

    鄭嫻兒在前面飛快地走著，一語不發(fā)。

    路過小花園的時(shí)候，樓闕終于忍不住緊走幾步追了上去：“我以為，你應(yīng)該向我道一聲謝。”

    鄭嫻兒停下腳步，不肯與他并行。

    樓闕只得跟著站定：“怎么了？”

    鄭嫻兒抬頭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

    樓闕失笑：“生氣了？我實(shí)在想不出是哪里得罪了你，還請三嫂讓我死個(gè)明白！”

    “油嘴滑舌！”鄭嫻兒氣哼哼地背轉(zhuǎn)身去，避開他的目光。

    誰知樓闕偏又跟著轉(zhuǎn)了過來，低下頭笑吟吟地看著她：“三嫂如何知道我‘油嘴滑舌’？你又不曾嘗過！”

    鄭嫻兒只覺耳中“轟”地一響，兩頰立刻滾燙了起來。

    她慌亂地向后退了兩步，后面卻是柱子，再無別路可退了。

    鄭嫻兒無奈，只得抬起頭來，強(qiáng)裝出憤怒的樣子：“五公子，請放尊重些！”

    “我，不尊重嗎？”樓闕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合上扇子拿在手中，一本正經(jīng)地作了個(gè)揖。

    鄭嫻兒紅著臉，又氣又惱，偏又發(fā)作不出來。

    樓闕靜靜地看著她，唇角的笑容有些促狹。

    鄭嫻兒察覺到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不是五公子吧？說實(shí)話，你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附在五公子身上戲弄人的？”

    樓闕一個(gè)沒忍住，笑出了聲：“我不是五公子？你倒說說看，‘五公子’應(yīng)當(dāng)是什么樣兒的？”

    鄭嫻兒咬著唇角思忖許久，竟然答不上來。

    最初她以為樓闕是正直而端嚴(yán)的，可是最近這兩次見面，卻完全顛覆了她對他的認(rèn)識。

    這個(gè)人私底下沒準(zhǔn)兒挺混賬的，比如現(xiàn)在。

    這些天鄭嫻兒從旁人那里聽來了不少話外之音，隱隱能猜到樓闕遭遇過一些變故以致性情大變。——而且，那次變故似乎與一個(gè)女子有關(guān)。

    想到這一點(diǎn)，鄭嫻兒忽然覺得胸中有些煩悶，臉上的紅暈也漸漸地褪去了。

    樓闕見狀有些失落，忙又用手抵在石柱上，故意將鄭嫻兒困在他面前的一點(diǎn)小小空間之內(nèi)：“三嫂，需要想這么久嗎？”

    鄭嫻兒仰起頭看著他，生硬地?fù)Q了話題：“我問你，為什么要讓我去那個(gè)見鬼的‘蘭園雅集’？我這個(gè)人一點(diǎn)都不‘雅’，你這不是故意讓我出糗嗎？”

    樓闕見已戲弄不到她，只得訕訕地放下了手：“你多出去走走，有好處。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雖然不懂詩詞歌賦，但是據(jù)我所知，你的刺繡手藝——”

    鄭嫻兒想起那塊并蒂蓮花的帕子，臉上又紅了。

    樓闕松了一口氣，唇角重新帶上了笑意。

    得意之下，他又忍不住低下頭，附在鄭嫻兒的耳邊低聲道：“蘭馨苑就在我們書院隔壁，三嫂若是常去那邊……”

    鄭嫻兒驚愕地看著他。

    樓闕卻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向她眨眨眼睛，那意思似乎是說：你懂的。

    鄭嫻兒不太懂。

    不是不懂那句話的意思，也不是不懂那個(gè)眼神，只是……

    她以為自己就夠表里不一的了，沒想到這位五公子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嫻兒覺得自己被騙了，有點(diǎn)兒幻滅。

    樓闕倒是心情大好。

    趁著鄭嫻兒愣神的工夫，他忽然俯下身來，向她貼近。

    鼻尖與鼻尖之間的距離只剩不到兩寸遠(yuǎn)的時(shí)候，鄭嫻兒如夢方醒，猛然伸手推開那張臉，落荒而逃。

    身后，響起了一聲歡暢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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