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之無力驅(qū)趕毒蝎,王炎又昏昏沉沉,毒蝎越來越近,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不瘆人。莼之閉上雙眼,腦中閃過短暫的一生,暗道罷了罷了,恩也好,仇也罷,只能待下一世來報(bào)了。
腦中閃過父親母親的笑臉,莼之胸口一陣絞痛,睜開眼來,努力去推王炎,叫道:“王前輩,王前輩,醒醒!醒醒!”
王炎動(dòng)了一動(dòng),嗯了一聲,又睡了過去。莼之用最后的氣力強(qiáng)撐著坐起來,向門外望去,叫道:“黑叔,黑叔!”
門外無聲無息,不知黑叔跑到哪去了。莼之心想,黑叔極聰明機(jī)智,想來見毒蝎太多,救人無望,已自行跑了。這樣也好,鵲莊于己有恩,借馬本屬無奈,它自己回到鵲莊總比在這里被蝎子咬死好。
毒蝎速度極快,井然有序如潮水一般涌來,莼之敢再看,也支撐不住了,向后一躺,復(fù)又躺在地上,心道真是造化弄人,誰能想到自己會(huì)和這個(gè)香唐族的人死在一起?人生實(shí)是無常。
黑蝎越來越近,莼之突然聽到馬蹄聲由遠(yuǎn)而近,再凝神細(xì)聽,又沒了。莼之心道可能是做夢(mèng),閉目等死,突然聽到馬鞭的聲音破風(fēng)而來,啪地一下,打在屋子的破門板上,門板應(yīng)聲而破,轟地一聲巨響,倒在地上,壓死了不少蝎子,也揚(yáng)起一地塵土。莼之扭頭看去,只見到一條長(zhǎng)長(zhǎng)的馬鞭抽將過來,又是啪地一下,剩下的門板也砸了下來,使鞭之人卻不知是誰。緊接著,鞭子收了回去,再抽回來時(shí),抽在窗戶上,啪啪兩下,將兩扇窗戶也抽了下來,壓死不少毒蝎。蝎子登時(shí)潰不成軍,四散奔逃。接著一個(gè)輕盈的身影躍了進(jìn)來,甩起長(zhǎng)鞭,啪啪數(shù)下,將莼之和王炎身邊的蝎子掃開。
“陶陶,你怎么來了?”
“快走!”
“你怎么找到這兒的?”
“黑叔馱我來的。”陶陶扶起莼之:“快走!”
“王前輩……”
“我知道。你先上馬。”
莼之全身無力,站都站不起來,陶陶弓著腰拖著他向前,畢竟是女孩子氣力小,走了幾步十分吃力,爬得快的蝎子已有幾只近了王炎身邊,她回身?yè)P(yáng)鞭,把蝎子打開,左手一滑,差點(diǎn)把莼之摔在地上。
莼之道:“把我放在門板上。把王前輩拖過來。”
“不行。”
陶陶繼續(xù)把莼之向外拖,莼之見她額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臉上因?yàn)橛昧Χp紅,美艷之極,心中五味陳雜:“義之所在,生死以之,陶陶,將我放在門板上,把王前輩拖過來。”
陶陶翻個(gè)白眼,一跺腳,把莼之往門板上一扔,回身幾鞭,把王炎身邊的蝎子抽開,躍到王炎身邊,努力拖他,王炎身形魁梧,陶陶走了幾步,累得直喘氣,往地上一坐:“我拖不動(dòng)他!”
“那你先走。騎黑叔走。”
王炎哼了一聲,眼皮動(dòng)了動(dòng),陶陶推了推他,又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掌聲清脆,王炎卻仍是沒動(dòng),陶陶想了想,從靴子里掏出匕首來。
莼之驚道:“你要做什么?你這小瘋子,不要亂來!”
陶陶頭也不回:“你覺得我要做什么?”
莼之掙扎著爬過來,只見陶陶手起刀落,已向王炎扎去。
莼之大驚失色:“不可!”
陶陶卻不理睬他,擦著王炎左臂扎過去,原來有一只小蝎子已爬到了他左臂附近,莼之松了口氣。
驚魂未定,就見陶陶甩掉蝎子,在王炎左臂刷刷劃了兩道深深的口子,王炎左臂頓時(shí)滲出血來,想來極痛,他啊呀一聲,從地上彈坐起來。陶陶若無其事把匕首收好,對(duì)王炎說:“你醒了?那就走吧。”
王炎痛得齜牙咧嘴,瞪著陶陶,還未說話,陶陶說:“看看這有多少蝎子,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們走了。”
陶陶拖起莼之,吃力地向外走,王炎看看自己又看看莼之,知道是莼之救了自己,張嘴道:“小兄弟你的大恩大德我定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
莼之并不想聽這些:“你看看周圍。”
王炎扭頭看看周圍,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捂著左臂站起來,跟著陶陶從門板上向外走去。莼之驚詫于陶陶的高明鞭法和她當(dāng)機(jī)立斷的果敢,雖然她露出了異族狠毒的一面,但這的確是當(dāng)下最好的法子了。
院子里也有很多蝎子,陶陶一鞭一鞭地把它們掃開,三人拉扯著到了院門口,院外的蝎子并不多,陶陶把蝎子一一打散,將莼之扶上馬,說:“王前輩,你現(xiàn)在也使不出幽渺神行了吧?你們倆坐馬快走,突然有這么多蝎子,不是好兆頭。”
“八成是蛇族來尋仇。”
莼之問道:“我們倆坐馬,那你呢?”
陶陶把莼之昨日分別時(shí)說的話又說了一遍:“夏蟲不可語冰,曲士不可語道。告辭。后會(huì)無期!”
莼之面上一紅,低聲道:“我……”
王炎道:“你們倆坐馬,我走路吧。小兄弟,你為了救我內(nèi)力全失,你們先走,我隨后就到鵲莊來找你。”
“我是我,他是他,誰和他我們了,我又不去鵲莊。”陶陶扭頭走了,莼之看著她窈窕的身影,張了幾次嘴,卻一個(gè)字也沒說出口。
王炎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這皮該換了。”
莼之回頭望去,陶陶的身影越來越小,悵然道:“那我們找個(gè)地方換吧。”
“你不留她?”
“我留她作什么?”
兩人看看地上,還有不少蝎子,忙騎上黑叔,往鵲莊而去。
黑叔和王炎比試過,有心戲弄,在路上東顛西跑,王炎身上有傷口,痛得齜牙咧嘴,莼之全身無力,叫苦不迭,喝了幾次,黑叔也不聽,顛得風(fēng)騷之極。
莼之無法,只得緊緊抱住王炎,心道若是陶陶在此,想必有辦法對(duì)付黑叔。王炎氣喘吁吁道:“黑馬、黑馬,讓我下來吧。實(shí)在是痛得受不了了,我的老骨頭都顛散了。”
莼之雖然滿懷心事,但想象自己和王炎的狼狽,忍不住笑起來,王炎又氣又笑,也笑起來。
黑叔咧嘴一笑,開始慢慢走。
王炎問莼之姓名來歷,莼之只說自己是漢人,叫魏富貴,父母被金兵所殺。王炎見他氣度不似普通鄉(xiāng)間小兒,既不愿說,也不勉強(qiáng),轉(zhuǎn)過話題說:“女娃娃的鞭法真不錯(cuò),是名師所授。若不是她鞭法了得,我們都不能全身而退,剛才好象沒見她帶著鞭子?”
莼之記得聽她說過義端和尚扔了她的馬鞭,心想她可能是和自己分開后在哪偷的,也不好說破:“可能她剛才藏哪了。”
太陽(yáng)正從東方升起,給一切都打上了一層金光,山河秀麗,莼之閉眼呼吸新鮮空氣,?卻滿腦子都是陶陶俏麗的身影,只得強(qiáng)忍住向后望的沖動(dòng)。
“無論如何,她救過我們。”王炎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有些事……”莼之搖頭。
“魏兄弟,有些事,有些人,錯(cuò)過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不和小青成親,除了因?yàn)橛拿焐裥惺峭庸Σ荒芷疲因?yàn)橛袆e人?”
王炎沉默了一下:“沒有別人。我的意思是,人是會(huì)變的,人變了,就和再也見不到了是一樣的。”
“我沒有時(shí)間想這些。”
二人同時(shí)沉默起來。王炎又說:“她一個(gè)人沒有馬,若是遇到壞人或是毒蝎,想來活不下去。”
莼之心緒起伏,終于扭頭向后看去。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dòng)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c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