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陸離十分高興,從懷中取出一串珍珠手鏈,走到阿卉面前,彎腰替她帶上。
那手鏈顆顆珍珠渾圓,十分華貴搶眼,最難得的是一串鏈子上二十幾粒珠子粒粒一般大,這可不是花錢就能買得到的,不知花家費了多少心血才尋著,婉如忙道:“這么貴重的東西不能給小孩子玩。”
陸離笑道:“白夫人不必見外。這是母親大人特意叮囑的,小阿卉戴著開心就好。我祖母還備了份薄禮給您和阿妍姑娘,晚輩也準備了一些新奇花卉種子給白莊主,過三日會派人送到莊上。”
杜婉如微笑著行了個禮,不再推辭。
陸離見阿卉手上的小松鼠渾身酒味,笑道:“這小松鼠倒象是藍莊主家的算兒養的。阿卉,我叫人幫它洗個澡吧?洗干凈了再送還給你。免得它發酒瘋把你鏈子扯斷了。”
阿卉對珍珠手鏈愛不釋手,不迭點頭,陸離拍一拍手,一個使女走了進來,將松鼠抱走。
陸離又對婉如說:“祖母還吩咐,等忙完花澗集的事情,宮里的貢品也準備得差不多,今年桂花茶就下來了,屆時我親自去接您和白莊主到莊上喝茶。”
婉如點點頭:“有勞。”
陸離摸摸阿卉的頭:“阿卉,上次我送給你姐姐的茶點,她吃著可歡喜?”
天寶心里一緊:難不成,這花公子也喜歡阿妍?心中一陣自慚形穢,人沒來由地象矮了兩寸下去。
阿卉眨眨眼:“歡喜得狠,只分了我一口,其他人誰都不讓碰。”
陸離笑咪咪地說:“今年的桂花糖非常好,我給你備好了。隨時歡迎你和姐姐來吃。”
阿卉拍掌道:“太好了!我最愛你家的桂花糖了。爹娘平日不準我吃糖,這回我在你家要吃個夠!”
天寶心中五味陳雜。心想阿妍能嫁花陸離這等人才家世的人,實在是絕配,自己應當為她高興,但濃濃的酸楚味道仍控制不住地在心中彌漫開來,心想,如果自己生在花家,穿上花公子這身衣服,怕也不會比他差多少。
莼之猜想,花陸離的母親和祖母親自備禮物給杜婉如、阿妍、阿卉,大約是走內眷的路子,想給花家和白家訂親。而阿妍這次不來,是因為親事沒正式定下來,不好與陸離直接見面。想來花家約秋后白家來聚,也是為了兩家的親事。這花公子與阿妍姑娘倒是絕配。阿妍姑娘雖說自己也很出色,可世間女子婚嫁,大都要靠投胎投得好,父母有本事,為她選的夫君才都是一等一人才。
眾人哪里想得到天寶、莼之這一會兒功夫各自想了這許多。阿卉摸著珠鏈,高興得手舞足蹈,嘟囔爹爹看了定會很高興。
陸離摸摸她的頭,與眾人告別,帶著天寶走出船艙,回到甲板上吹了個口哨。
船工從船尾放下一條小船,陸離拉著天寶從船上躍下。天寶心怦怦跳,緊緊閉著雙眼,直到腳踏在小船的船板才敢睜開眼睛。
小船兒劃得飛快,不如大船平穩,天寶初時還正襟危坐,后來忍耐不住,用手抓住船舷。花陸離見他面色蒼白,笑道:“北方人初次坐船都這樣兒。很快就到。”
“您要帶我去哪兒?”
陸離指著前方:“看見那座山了嗎?那是明珠山。山上有鮫人。你可聽過鮫人的事?”
“過去走江湖時聽人說過,這世上真的有鮫人么?”
“自然有的。”
“你要我做什么?他們吃不吃人的?”
陸離笑道:“鮫人甚友善。不過這一位,很奇怪。”
“奇怪?”
陸離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她非常愛笑,從來不哭。”
天寶一愣,忍不住笑起來。
陸離也笑,露出深深的酒窩和雪白的牙齒:“我也覺得很好笑。可是,她如果不哭,就沒有眼淚,我也沒有鮫珠。你知道我們花家主業是干什么的吧?”
天寶搖頭。
陸離詫異地問:“白夫人不和你們說江湖上的事么?”
“我到鵲莊才幾日。”
“難怪。我們花家是做面膏和香粉胭脂的。”
“女子用的那些?”
陸離語氣凝重:“是的,花家的出品自古為皇家御用。當今天子后宮眾多,寵妃劉賢妃艷名盛于天下,她不知從何處得知鮫人能滴淚成珠,若加入面膏中有永葆青春的功效。可錦瑟她總笑,從來不哭,若再取不到鮫珠,我花家怕是將有滅門之災。”
“明白了,你想讓我唱歌逗她哭?”
陸離點點頭:“錦瑟說她曾經哭過一次,是小時候在海面上聽過一支曲子,聽完后非常傷心,但她并不知道那支曲子叫什么。”
“那我應該唱什么?”
“你把你會的,傷心的難過的歌,全部唱一遍。”
天寶點點頭,心想:既然花家有神弓,那么他們即使不是神仙,也有不少神通,為什么要怕人間的皇帝?
小船劃了兩柱香的時間。陸離說:“到了。”
阿卉趴在窗戶上,見到小船上的船工十分得力,小船如離鉉之箭一般向前竄去,很快變成了湖面上的一個小黑點。回身問道:“娘,陸離哥哥把天寶哥哥帶到哪去了?去見什么世面,干嘛不帶我去?”
“此湖可通大海。聽說湖邊有座山,有鮫人居住于山中。大概是去那兒了吧。”
阿卉拍手道:“我明白了!”又做個鬼臉:“陸離哥哥真貪錢!”
婉如嗔道:“你個小守財奴,拿了人家的珠子高興得合不攏嘴,還好意思說人家貪錢?陸離定是為了做面膏,并不是為錢。”
阿卉一攤手:“我貪財是因為我是我爹的女兒啊,誰叫你嫁給我爹呢?”
莼之腦子轉了幾,結合婉如說的山中有鮫人和阿卉說的貪財,心中大概明白,問道:“花公子帶走天寶,是因為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么?”
阿卉豎起大拇指:“莼之哥哥你真聰明。”
莼之真心實意地說:“我遠不及你。”
阿卉甜蜜地笑了,用手指沾著茶水,在小幾上畫起那幾個胡人侏儒來。
過了一會,使女把洗得干干凈凈的小松鼠送了回來,可能洗太舒服了,那小鼠呼呼大睡,憨態可掬。阿卉左看右看,十分滿意:“這應該是世間最可愛最香的小松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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