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穿司寇國皇子盛服,一身純白,長發墨黑如瀑布。只是十五六歲的身量,卻分外削瘦。一直低著頭,看不到什么神情。
旁邊與他一同走上前來的都是司寇國驍勇善戰的大將軍,一身鎧甲,手持大刀或長矛,滿臉浴血奮戰后的堅毅和成熟。相對比下,少年的顯得格外的瘦小可憐。
司寇霖被六名將軍護送著走出司寇國軍隊,向著敵國皓元國軍隊走去。
只是三里的距離,卻像走了幾個世紀。
剛開始看到的是一群烏泱泱的大軍,走了許久,能看到鮮紅飄揚的旗幟和磅礴駭人的全軍氣勢。
再往前走,看到萬軍之中,最前為首,身姿傲然,身著銀色鎧甲的大將軍。身后一排迎著烈風飛揚的皓字旗幟。
司寇霖不敢再抬頭看,寒風吹得整個人生疼,更是凍得人心寒。默不作聲的被帶著到敵軍面前。
“這是我國四皇子,愿隨將軍前往皓元國!睘槭椎乃究車髮⒄f道。
胥晟騎著馬,高高在上地看著一身白服,低著頭,長發如瀑的少年,“抬頭看看!
司寇霖并沒有什么反應,旁邊的大將軍語氣有些不善,向司寇霖道,“抬頭!
司寇霖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馬上的將軍。逆著冬日的陽光,看不清面目,卻看到一雙如雄獅獵豹一般金黃色的雙眸,怔了怔,便馬上又低下頭去。
是他,胥晟剛開始覺得有些眼熟,司寇霖這一抬頭,他便認出來了,是三年前在山崖下的那個少年。這幅長相絕不可能認錯。原來是司寇國的四皇子?
早在三年前就聽說,司寇國找回了流落在外的四皇子,原來是他?
只是看他這神情,似乎并不記得自己了。
兩國完成協議,交接了一切事宜。司寇國皓元國各自領軍撤退,不同的只是,一個少年將去往一個他不知危險的國家。
皓元國士兵押著司寇國質子,多年來兩國敵對,大家為了鎮守邊界,背井離鄉,受這天寒地凍之苦,更有常年不斷的戰事,多少兄弟朋友都死在戰場上,自然對這個敵國送來的質子沒有什么好態度,更何況,這個可是勝利的果實,態度自然肆意自大了些。
兩個士兵押著司寇霖,推搡著他快點,跟上行軍進度。
一直久居深宮,甚少出門的司寇霖,怎么能和這些常年訓練,鎮守邊界的士兵們比,要被人推搡著要跟上他們的步伐,已經是很難的了,何況還有周圍這些像看被捕獵物一般的輕慢態度。
無論是三年前在司寇國宮里,還是現在,一直以來都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就好像是一個被操控的木偶,需要了就被推出來。
走了許久,終于到了皓元國的行軍駐扎地。
胥晟領著大軍,好到駐扎地后。騎在馬上就問旁邊的護衛,“司寇國質子呢?”
“報,在隊伍后面跟著!
“把他帶到我營帳!瘪汴上铝笋R,走入賬內,特意吩咐道,“準備一輛馬車,下午出發回京。”
“是。”護衛領命出去安排。
司寇霖被人帶到皓元國大將軍的營帳內。
看到方才還一身銀色盔甲,騎著汗血烈馬,于萬軍之中有著震懾天下氣勢的大將軍,此刻卻穿著一身玄黑色長袍,端坐在案桌前,手里握著長豪,行云流水一般揮筆著,寫著墨字。
胥晟看到少年進來,低著頭,也不說話。寫完最后一個字,才放下毛豪,說道,“坐!
司寇霖原本被帶到營帳之中就很是緊張,只是站在那里,低著頭,周圍的空氣都膠著地安靜,呼吸的聲音還有案桌上那人揮筆落紙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突然聽到一聲,“坐!
司寇霖抬眼看了看營帳內布置,兩排卻是分別放著三把椅子,想來是日常商量軍事時下屬坐的。自己要做哪里?看了一眼,卻仍然埋頭站著。
胥晟看少年沒有反應,想來誰被送到敵國當做質子,都會不滿。便說道,“下午動身啟程,你有事吩咐小馬就行。”
旁邊一配著大刀,滿臉胡子的護衛,接命道,“是!
胥晟又吩咐道,“中午了,伺候四皇子去用膳!
“是!
司寇霖被帶出營帳,這樣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被安排好了。
跟著這個滿是絡腮胡子的護衛來到一處營帳中。
“四皇子歇息一會,屬下立刻安排午膳!毙●R態度恭敬道。將軍都稱一聲四皇子,自己又豈能逾距,能跟在王爺身邊,自然有這點眼力見兒。
司寇霖并沒有應答,等護衛出去以后,才仔細看了賬內的布置,賬內有一張床,供午休睡覺。還有一張桌子,幾方凳子。
找了一張凳子坐在桌子前,走了一上午的路,嘴里有些渴,看到桌子上有茶壺茶杯,卻不敢拿來喝。自己是失憶了,可卻也不是傻了,三年前剛醒來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一切事情都來得太快太猛太猝不及防,而所有都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也不是自己又能力改變,只能像一只浮游被大浪卷席著。
他們都認為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沒有感情的物品嗎?隨意安排著。三年來隨意放在深宮的角落里,現在敵國需要人質,就拿出來送上。
自己確實沒有能力反抗,可是也是有思會想的人。與他們沒有感情,雖然沒有期待過他們能給自己什么家人的溫暖,可是卻也想不到,竟然會是這么冷酷。不過又好像確實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會是誰?這么想來,那聰明卻又體弱多病的大哥,還是驍勇善戰,放蕩不羈的二哥,又或者是美麗漂亮的三姐。
好像誰都不可能。他們是皇后的孩子,他們活的那么鮮明而漂亮。也只有自己模糊得像一個只有名字而無形象的影子。
可有可無。
“四皇子,用膳了!毙●R帶著兩個小兵進來,打斷了司寇霖的沉思。送上了四菜一湯。擺好后,躬身退到一邊。
卻沒有看到少年動筷子,仍然是一頭長發,一身白衣華服,就默然不動地低頭坐著,只露出掩在長發下的半張白到透明的小臉,如果不是那低垂的眼睫毛還偶爾顫動著,會覺得他就像一個用冰雪雕成的山精靈。
小馬心里想著,這個司寇國的四皇子,從一開始見到他到現在,就一直是這么個低著頭,長發像瀑布一樣披散著,遮掩了所有的情緒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又覺得他很可憐,又瘦又小,應該是很內向的人!八幕首幽裕〉母嫱恕!
“嗯!彼究芰睾膽溃亲雍莛I,可是也不想在有人看著的情況下吃飯,這讓他很不自在。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甚至不習慣和人交流,更何況是在這種處境下。
小馬聽到少年低不可聞的回應,才躬身退下。
等侍衛退下了,司寇霖才自在了一些,一直緊張防備的心神終于可以放下一些。咬著唇,看著桌子上的菜,兩個素菜,兩個肉菜,還有一個湯,比自己平時在宮里吃得好多了。
肚子很餓,可是卻沒有想吃的意愿。隨意吃了些,休息了一會兒。
小馬又進來了,說,“四皇子,要準備啟程了。”
這就要去了嗎?去那個草木茂盛,花紅綠柳,繁華的地方,只是那些繁華美麗,卻是自己完全無法想象的未知和危險。
數萬士兵,排列整齊,都騎著馬,配著刀劍,碩大的皓字旗幟,在寒冷的冬風里,卻飄揚得呼呼有聲。
司寇霖被帶到一輛馬車前停下來。全軍中唯一的一輛馬車。
“四皇子,請上馬車!弊o衛小馬躬身說道。
軍中將士都直率,旁邊卻有一些不平的將士小聲嬉笑道,“就這細皮嫩肉的還得坐馬車。”
“別耽誤了我們行程。”
挺小聲地私下說著,可是也可能故意放大了一些聲量,故意讓司寇霖聽見。
司司寇霖低著頭,上了馬車。坐在靠窗的一邊。馬車很大,足以容納四五個人,也布置得很舒適,有厚厚的獸皮毯子墊著。只是顯得很空曠,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馬上,軍隊就啟程了。行軍很快,四周都是馬蹄聲,馬車一路顛簸,令司寇霖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
到了中午才停下來,吃午餐。
有人送到馬車上,司寇霖隨意吃了兩口,胃里總是想吐。便沒有再吃。很快就有人來撤走了。
休息的時間很短,剛午餐完,立馬就開始趕路。
一直到下午,司寇霖實在是強忍不住,吐在了馬車上,酸腐的味道彌漫著車廂。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要喊人進來收拾嗎?還是就這樣?
司寇霖掩著頭,太難受了。
一直到晚上,有人端來了晚餐。才看到馬車里的一灘嘔吐穢物。那人轉身退下。
一會兒小馬就來了。
“四皇子,您不舒服?”小馬看著窩在車廂里的四皇子,小小的,一臉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的模樣,說道,“要不,小的給您問問軍醫!
司寇霖半垂著頭,說道,“不用!庇滞A艘幌,才聲音低微,說道,“收拾一下這個!
“好的!毙●R沒怎么聽清,可也明白他的意思,這四皇子說話的聲音都跟蚊子似的,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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