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昀也并非是不著急,眼看著離濟恒越來越近,卻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可值得慶幸的事那人并非是不分青紅皂白之人,不同于以往他所知道的那些所謂的捉妖人,并沒有在懷疑他的時候就抱著總歸都是妖能除一個便是一個的心態將他置于死地。
短暫的接觸許昀便知道那人是個道行高深的,想必查清楚真相也不會用太長的時間,不過那人既然已經知道他身上沾了亡者之氣,估計輕易也不會放過他。
許昀咬咬牙,他已經耽誤了這樣長的時間,濟恒怕是也等不及了,若是,若是...
許昀閉眼,不敢再往下深想,他清楚即便他豁出去這條命也傷不著那黑衣人分毫,他還得留著這條命去見濟恒,不能出分毫意外,眼下只能希望黑衣人快去快回,即便要和他算那條人命,也懇請他能夠等到自己見濟恒一面,知道他是否安好,確認他心里還有自己,過后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他也心甘情愿了。
顧琛是破曉前回來的,帶著一身的涼意,傅如斯看了眼小昀,發現他什么反應都沒有,長發遮住了他一半的臉龐,他睡得有些沉,大概是這些日子累極了。
這一路上的未知數本來就多,小昀也說過徘徊在這山中等著收妖招鬼提升自己修為的道士估計不會少,他一個野鬼,小昀一條修為不過幾百年還要逞強維持人形的小蛇,怎么看都是會被人隨手收走湊經驗的模樣。他自己反應遲鈍,什么都感覺不到,于是小昀便只能自己多長幾個心眼,邊趕路還要便注意周圍的狀態變化,到了白天對他們兩個來說便更是煎熬。現在雖說被人捆在著小屋子里,可他們都知道顧琛走前在這里布了陣,他們出不去,旁人更是輕易進不來,也或許是顧琛本身便能帶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于是不知不覺間,小昀不知何時竟心事重重的睡著了。
顧琛隨手抖了抖衣袖上不經意沾上的露水,抬眼對上正癡癡望著他的傅如斯。
顧琛:“......”
傅如斯:“......”
一人一鬼一時相顧無言,傅如斯見顧琛眼里雖然依然是一片冷意,可看上去卻也沒有太過于不耐煩的樣子,忙道:“你可還記得我?”
他沒有再次向對方確認雖然姓名,雖然問的依舊是一句廢話,可他實在也是一時想不出更好的開場白了,怕說出什么讓對方覺得自己真是個傻子的話,千萬個疑問此時也只一句你是否認識我,可還有半分關于我的記憶存在。
顧琛的眼睫毛極長,于是便顯得眨眼比常人較慢,他看著傅如斯,坦然道:“不識。”
傅如斯望著眼前的人,恍然間又想起了他那個不知是夢境還是幻想出的場景。
他忽然在想,顧琛和自己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何其他一切全然被他忘卻可對顧琛卻又這樣深刻的記憶,為何他一定要找到顧琛?
傅如斯整個看上去呆呆的,目光卻仿佛有侵略性一般,哪怕是顧琛這般不動如山的人,被一個自認為素不相識對方卻清楚他的姓名及表字好似兩人十分熟稔一般的鬼面對面對視這樣許久也會有些許的不自在,于是也不再浪費時間,拿過腰間別著的印著梅花紋路的玄色錦袋放在手掌心,頷首飛快的捏了個口訣。
傅如斯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眨眼,面前便多出一把白色的紙傘,傅如斯有些不解的看向顧琛,只見對方已經將錦袋放回腰間別好,翻手間顧琛的手心已然多出一張純凈的玄黃色的紙,上面什么也沒有,質感看上去便讓傅如斯沒來由的覺得還不錯。
顧琛幅度不大的一揮手,手掌心的紙張便貼在了傅如斯面前的傘面上,而后不過須臾,便融進了傘中,速度快到傅如斯就快要懷疑自己剛剛看到的不過是他的一場錯覺。
顧琛做完了一切,淡然道:“我不渡鬼魂,你帶著這把傘,半刻后便可入地府。”
死去之人若變為鬼魂會散去一魂一魄,若不枉顧天道傷損自身強行逆改,皆無甚生還可能。而傅如斯三魂七魄具在,是陽壽未盡,可魂魄卻已脫離本體,這種既不屬于陽間也不歸于陰間的鬼魂只會比一般的更為虛弱,而傅如斯更是個中例外,不知是犯了何人何事,而看他魂魄的狀態,想是早已在人間消耗了一段日子,若是接著消耗下去,不過半年時間魂魄便會散的一干二凈。
這類事情雖說不完全歸地府管,可去一趟總會知道些線索,那符咒可以幫他穩住魂魄,黃泉下的陰氣太重,若不是真正的鬼魂或是修為不夠的人幾乎是受不住的,更遑論眼前這人幾個時辰前便險些魂魄散盡,而那傘則可以幫他引路,顧琛自覺能做的不過是把這看上去便懵懵懂懂的小鬼送去地府,其余的便仁至義盡了。
傅如斯一時沒了聲響,顧琛也并不在意,看著眼前的人,美目微瞇:“你知縛形索為何?”
傅如斯又恢復了呆愣的模樣,像是沒有聽懂顧琛的話,片刻后他瞪大雙眼,做了個揉住胸口的樣子,大聲道:“你做了那些事情,竟半分也不打算對我負責嗎?我生前等了你這么些年,死后化為鬼魂也依舊在等你,自始至終從未變過,而你竟裝作將我忘得一干二凈的模樣?世上怎會有你這般...這般...好你個始亂終棄的負心人!”
顧琛:“......”
被傅如斯吼醒的許昀:“......”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段話的最后一句是:“也好,權當做我瞎了人,愿我墮入輪回后永世再也碰不到你!”
這分明是他無聊時曾講給傅如斯的一段話本中他以及很深的一段話,那時候他一副放空的模樣,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一字不落的記下來了,此時竟還知道要活學活用。
顧琛看著眼前面無表情,除了聲音大一點外無半分情緒的說出這些話的傅如斯,臉上的表情一時竟有些復雜,隨即無言道:“心臟在另一邊。”
傅如斯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捂住的位置,從容不迫的將手挪到了另一邊,而后抬頭繼續直勾勾的盯著顧琛。
顧琛大抵是被他盯習慣了,視若無睹的看向了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許昀,一伸手,原本緊緊捆住許昀的縛形索徑自松開了他,在空中變得只有小指般大小,而后似人般柔順的纏在了顧琛纖細好看的手腕上,片刻間便消失不見。
許昀試著動了下手臂,發現自己的行動確實不再被束縛住了,他揉了揉酸疼的,盡量控制著自己不露出呲牙咧嘴的表情扶著身后的石柱艱難的站起了身。
或許是出于對同類的感應,分明顧琛身上除了隱約的梅香外再無其他味道,可許昀就是感覺到了蛇類的氣息,看來最近為非作歹的那位仁兄已經被他解決了。
他抬頭看著顧琛,語氣中帶著懷疑:“我可以走了?”
顧琛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何時化為的人形?”
許昀最多只有三百年的修為,妖化作人形本就不易,更遑論許昀的修為并不高,除非是有外力相助。
許昀不太明白怎么話題忽然繞到了這個上面,又想到顧琛之前走時留下的一句話,冷哼了一聲,道:“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做。”
顧琛沒有答話,只是平靜的看著許昀,卻讓許昀莫名感受到了一股不明顯的壓迫力。他急著要快點離開,剛剛刺顧琛那一句無非是因為被他捆了這么久導致全身無一處不在叫囂著疼痛而多少產生了一點怨氣,他向來不喜歡忍氣吞聲,有什么情緒當場也就發泄出來了,現在發泄完了,只想著配合一點這黑衣冷面人,以求早點脫身。
于是他只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前因后果,饒是這樣都仿佛帶著一絲傲氣:“一百年前,一日我在洞中修行,忽然覺得通體舒暢起來,胸口處明顯能明顯感覺到有綿綿不絕的靈氣涌動,可大約半個時辰后便發現自己已然呼吸不了了,沒過多久我便在恍惚中失去了意識,醒來后便發現自己已化作了人形。”
這事他一直覺得蹊蹺,他修行了兩百年都沒能成功化作人形,忽然在一日之間便成功了,讓他一時被砸昏了頭,不過那時他身邊沒有可問的人,便將這一切拋之腦后了,只當是自己走了大運。
許昀沒有撒謊,顧琛點點頭,隨后又繼續問:“你可知聚魂環?”
許昀想都沒想便道:“自是知道的。”
饒是他再孤陋寡聞,這么赫赫有名的東西也是曾有過聽聞的,傳言上古時期眾神為了開這天地共創造出五件神器,最后有四件都隨著眾神的湮滅而消失在了這天地間,而唯一留下的一件便是聚魂環。傳聞聚魂環可打破天道輪回,聚已死之人的魂魄,讓人復生,可這上古神器究竟在何處卻無一人知曉,千年來不論是仙家,或是修仙世家,亦或是修行的散人,甚至無任何修為的普通人,即便是窮盡一生,也無一不想找到聚魂環所在,可最終卻依舊尋不到任何的線索。
可就在大約兩百年前,聚魂環終于現世,引起一片嘩然,可卻至今不知聚魂環究竟是被何人所找到,而后便有傳言道聚魂環已化為碎片,散落于人世間。這件事再次引起軒然大波,而世人便從尋找聚魂環的所在變成了想盡辦法天南海北的去收集聚魂環的碎片,由于沒有任何人見過聚魂環究竟為何種模樣,因此更是十分難找,反正至今他也沒有聽說過有誰找到了聚魂環的碎片。
顧琛又不再說話,許昀被他看得脊背有些發涼,兀自反應了一會兒,忽然心中猛地一驚,訝異道:“怎么會?”
若傳聞不假,聚魂環真是在兩百年前現世,而一百年后竟會恰好那碎片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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