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衛銀枝的話,兄弟幾個頓時老實了下來,今晚可是拖家帶口來的,真被個哥兒撂趴下,往后家庭地位可真就要不保了。
“過兩日就該夏收了,咱家田里那谷子倒了一片,再不收恐怕會漚芽!毙l老二這會兒才慢悠悠出了聲。
“前兩日那場雨落得也太狠了些,不然咱家的谷子還能再留個五六天的!闭f到正事大家伙兒都正經了起來,別看留那五六天,一畝地能多得幾十斤谷子。
“貪那點咱家也發不了財,正經抓緊時間把谷子收了好把二稻秧子下了才是正事!毙l小爹給小六塞了一口飯開口說。
衛老四的契弟吃得差不多了,就過去把小六接到了自己身邊。幾個兄弟里,也就老三老四結契時間最短,還沒有孩子。
“咱兄弟幾個先把家里的谷子收了,未哥兒家里的看著還青些,倒是可以多留幾日。”衛老二想了想說。
“咱家得分個人去劉家!毙l棟量出聲提醒。
劉家是桐花村的地主,平日里待鄉親們都挺好,租子也不貴,每年夏收、秋收桐花村有多余勞動力的人家都會勻一兩個人去給他家收稻子。劉家也不小氣,工錢也是可觀的。
“今年你們誰去?”衛小爹夾了一筷子兔肉,掃了一眼幾個兒子問道。
“今年我去,”衛老三開口道,他心情極好地說:“小爹,今年我去劉家,青哥兒留在咱家里,你得替我養幾天!
衛小爹一愣,他放下筷子,有些遲疑的看著衛老三:“青哥兒……”
“嗯,三個月了。”衛老三笑瞇瞇地應了。他和衛老四都生得像衛小爹,挺俊俏的人這會兒也笑得像個傻子。
“好小子!”
“三哥你不地道連我都瞞著!”
“好事兒好事兒啊!這么多年了也不容易!
衛小爹動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說來老三成家快三年了,成婚第一年青哥兒就有了身子,本是極高興的事兒,卻在兩個月的時候莫名見了紅,孩子沒留下。
轉眼都快三年了,老三那頭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雖不說心里卻也是著急的。加上青哥兒當初是被人賣來的,身子本就弱,在家里他不錯眼盯著實打實養了三年他才準兩人同房,生怕日后留下什么禍害了身子。
這下好了,衛小爹揉了揉眼睛。他心里其實一早就打算好了,要是青哥兒日后真不能生,他就把小六過繼過去給他倆養老。否則,他這個當人小爹的怕是到死都不能合眼的。
那頭衛守信的契弟已經拉著人到一旁說悄悄話了,衛老二的契弟也放下碗,他嘴巴笨跟不上,只能偶爾在旁邊插上幾句。
衛老四的契弟看著他們,羨慕得不行。坐在他身旁的老四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急。兩人才結契一年多,以后有的是機會。
“差點兒忘了說正事,”衛小爹激動過后忽然想起什么來,他對程未說:“未哥兒,你得到田地的時間太倉促,當時村里人的秧子早育下了,官家那頭育的秧苗想必不會有你的份兒!
“糟了!”衛小爹一說,程未立刻想起來,他二稻的秧苗沒育種!等過幾天把地里的谷子一收,他和顧息铓的那兩畝水田豈不是要白白丟荒大半年。
“這也不能怪你,”衛小爹又說:“當時就算馬上育種也是晚了的,更何況那時候官家也早就不發種子了!
程未默然,顧息铓不知道就算了,他這個知道的人竟然完全沒想起這茬兒!桐花村處在南邊,一年可種兩季稻子,今日割谷明日插田完全不是笑話。
“你也別急,”衛小爹在鍋里給他撈了塊魚肉,他說:“我一早找咱們村長說了,村里誰家要是多了秧子都給你留著。前幾日叫銀枝回來也是為了這事兒,我讓德方回夏荷村同他村長說了,他村里要是有多余的秧子也給你留著,不過夏荷村不比咱們這兒,一把秧苗你多少給人家幾個銅板。”
“不用給,方哥他爹就是村長,說了留給誰就是誰的,沒人敢說閑話!毙l銀枝就著熊德方的手又喝了一口湯,打了個飽嗝說。
“你知道什么!”衛小爹眉頭一擰扭頭就朝他開口訓道:“才過去幾年就把人當自己爹了不成?還有,你那兩蹄子長來做什么的?德方端著碗伺候你一晚上了他才吃了幾口?德方你把碗放下來,讓他自己端著,我就不信還能餓死了他不成!慣的他!”
衛銀枝頓時閉了嘴,他老老實實把碗端過來小口小口喝著,時不時瞅一眼自家小爹。那小模樣,倒像是把他委屈著了。
這小表情哄騙一下外人還行,對著衛小爹卻是行不通的。
衛小爹朝他一瞪眼,衛銀枝立刻把碗放下,討好的把熊德方的碗端過來,伸手要去幫他盛湯。這倒是把熊德方唬了一跳,他急忙伸手想把碗拿回來,那頭衛銀枝卻已經盛了湯,他又怕半道上動他會讓他燙著。
這一來,他整個人立時急出了一頭汗。
衛小爹看著他們倆暗暗嘆了一口氣,真真是倆冤家。
有了衛小爹和熊德方的幫忙,二稻的秧子暫時有了著落,程未對兩人謝了又謝,承諾夏荷村的秧子一把給五個銅板。
一大家子人說了好一會兒話,眼見月亮升得高了,眾人才散去。
第二天,衛銀枝返家,桐花村正式進入夏收。
因為他們田里的谷子還帶著些青,程未聽從衛小爹的建議決定過個把星期再收。眼見還有時間,程未帶著顧息铓又去了一趟山上,他準備燒些草皮泥帶回家。
將矮坡上的雜草清一塊出來,這兩日太陽很好干枯的草都點得燃。程未分了一把刀給顧息铓讓他去割草,他自己拿著鐵锨把草皮輕輕刮下一層來,放到燃著的火堆里。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兩個人手腳利落的攏了三個火堆。程未最后挖了厚厚的泥土蓋住還;鹦堑挠嗷,招呼顧息铓回家,等第二天早上才上山把泥土挑回去。
被火燒過的泥土很硬,混合著草木灰吸水性極強。程未鋪了一層在雞舍里,剩下的都堆在豬圈旁。雞舍頂上的茅草是顧息铓重新打回來的,綠綠的一層看著很是精神。
那天被淋了雨的小雞崽到底病了三只,后面也沒養活?粗皇O率坏男‰u,程未喂得更加精細了。好在那兩只小豬沒出現什么大反應,煮熟的番薯藤摻著糠能吃一小桶。
忙活了幾天雜事,有一天晚上程未讓顧息铓去雜物間里把打谷桶扛出來。
說是打谷桶,其實不過是底部平滑四周圍了板子,上邊架著參差不齊的木錐的一個木制農具。收了稻谷回來,要一小把一小把的在木錐上面使勁敲打,稻谷才會脫粒落到下邊圍著的木板上。
“這東西可以改裝一下。”顧息铓看了看眼前的這個東西,力氣太小稻谷估計敲不下來,力氣太大谷?赡軙w出去,所以上邊才圍了一塊布。
“怎么?壞了嗎?”提了一桶水過來準備擦拭一下的程未湊過來看了一眼。
“沒壞,明天我試試,改裝一下應該會好用些!
顧息铓給這東西做了一個軸承,然后給中心的滾芯做了一個把手。這樣就可以給個人一邊搖動滾芯,另一個人只要站著轉動手里的稻桿就可以了。
想法很美好,不過具體行不行得通還得看實際操作。程未在打谷桶弄好的當晚就著月光把禾刀磨了,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兩個人就下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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