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雪玲,經(jīng)歷了一戰(zhàn),終于恢復(fù)了平靜,經(jīng)過了兩日的洗禮,那些殺氣血光,種種的刀光劍痕,終究是被濃濃的雪花掩埋。
如果說這里這里還存有什么大戰(zhàn)的痕跡,那么唯一毫無疑問,就是中央的那座高塔,但此刻,也被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形成一個模糊的塔型。
天剛剛亮,在一處被雪覆蓋的地方,一條綠色的蛇臂突然從雪中伸出,緊接著一個人影探了出來。
“多虧了你送我這條手臂啊!”這是一個男子的聲音,面部被冰雪覆蓋,難以辨認(rèn),唯有一雙眼睛充滿了歹毒,雖是感謝的話,但那聲音卻帶有著強(qiáng)烈的恨意。在那條蛇臂的劇烈晃動之下,終于漏出了本來的容貌,正是被人忽視的毒刑。
“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毒刑的滿腹仇恨,四處望了望,來到一個地方,伸出蛇臂探入雪中,帶出了一個滿是血跡的頭顱。
“師父!”毒刑盯著毒神的頭顱,一開始臉色很平淡,而后漸漸的,嘴角處居然流露出陰沉的笑容,那雙惡毒的雙眼上彌漫出濃濃的喜意,像是在盯著一件美妙的事物,拎在手中左右的搖晃著,“想不到您最后仍然栽在緣滅的手上,不過您放心,作為您唯一的弟子,我一定會幫您報仇的!”
如此的激憤,本應(yīng)是一番悲痛的話,可在毒刑口中卻變了味道,盯著毒神的頭顱,左手浮現(xiàn)綠光,輕輕的按向其天靈蓋上,一番引導(dǎo)之下,一枚綠色的寶珠顯露了出來。
“百密終有一疏,這五毒珠居然會落在我的手里!”毒刑盯著手中的寶珠,冷笑道,“師父你用毒一生,可知這世上除了五毒珠以外,最毒的東西是什么么?”
“哈哈!”毒刑興奮的說道,“那就是你的頭顱,我知道您在練一味大藥,缺少最毒藥引,我想沒有什么東西比你更適合當(dāng)這藥引了!”
“緣滅!你等著,我不會讓你立刻死去,我要讓每日每夜都在痛苦之中度過!”雪地上,毒刑的樣子癲狂,絲毫沒有注意到手中那枚頭顱眉心處,一枚火紅的蓮花,悄聲無息的鉆入了他的體內(nèi)。隨后,在狂笑之中,那雙綠色的雙眼,在不知不覺中呈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紫光。
清晨了,青城山上,迎來了往日的晨練,無數(shù)的青城弟子,白衣飄然,氣勢如虹,讓人眼見之余,忍不住發(fā)出連連的贊嘆,這預(yù)示著一個中原有史以來,最巔峰的門派,即將來臨。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天,在蒼松眼里卻感到不安,眼見山下涌來這么多的正道人士,讓他的心就更亂了,昨晚緣滅的回復(fù)很模糊,實在是讓人難以知曉他是一個什么樣的態(tài)度。
“師父!”歐陽少華從后方走來,“大會就要開始了,尊上讓您過去!”
“你還是不肯說么?”蒼松沒有回頭。
“弟子該說的都說了,至于雪玲內(nèi)的情形,弟子對尊上發(fā)過誓,不像任何人透露!”歐陽少華說道,“還請師父不要在逼問了!”
“你是否覺得為師是想探查什么?”蒼松望向窗外那高高的上清殿,略微惆悵的開口,“為師在青城多年,懂得了一個道理,想要在這塊土地上扎根,就必須事事面面俱到,不容有任何的馬虎!我像你詢問,其實也不過是求得自保而已!”
“師父!”歐陽少華看著蒼松,不明白以他的性格為何能說出這番話來,短暫了沉思以后,坎坎說道,“雪玲內(nèi)的情況,其實跟眼下形式?jīng)]有任何的關(guān)系,您就算是知道了,也沒有好處的!”
“呵呵!”蒼松再次回頭,怪異的笑了笑,獨自一人向上清殿走去,歐陽少華急忙跟在其后面。
上清殿,十方林立,各方長老齊匯,緣滅高居于上,氣氛顯得十分壓抑。
下方,右首第二個位置,葉子詩平靜的坐在那里,當(dāng)然,如果只是他一人,倒是無奇,但在他的下方,那第三首的位置上坐著的,赫然就是寧心,這是她第一次出現(xiàn)在如此鄭重的場合上,按理來說,她是不可以坐在那里的,但今天特殊,在加上雪玲一戰(zhàn)寧心立了大功,那么以往之事,也就沒人在談了。
“普光大師為何沒有前來?”緣滅瞥了一眼左下第一的位置上,詢問道。
“菩提寺內(nèi),突發(fā)要事,已經(jīng)來人通知了,叫我們不必等他!”葉子詩回應(yīng)道。
門外腳步聲傳來,蒼松帶著歐陽少華和碩燃長老一路前行,來到了那右下第一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蒼松長老,雪玲一戰(zhàn),您辛苦了!”緣滅走下寶座,親自斟了一杯酒,向蒼松敬去,并說道,“我緣滅可以人格擔(dān)保,蒼松長老絕無勾結(jié)魔教之意,我想諸位一定是誤會了!”
蒼松愣住了,左面的那群各派之人也都愣住了,完全沒有想要緣滅開門見山,一開始就發(fā)出了力保之言。
“尊上此言差矣!”一名頭戴金冠之人說道,“那日情形,我們大家親眼所言,萬圣在臨去之時,在貴派蒼松長老面前有過一番細(xì)語,隨后,就見到萬圣當(dāng)著大家的面逃離!”
緣滅沒有說話,看了一眼蒼松,簡單的示意了一下。
“這位應(yīng)該是金剛門的陳掌門吧!”蒼松反應(yīng)了過來,順著緣滅來到中央位置,回應(yīng)道,“正如你所言,那日萬圣在眾人面前重傷嘔血,最后將噬魂鼎向我拋出,那噬魂鼎充滿血煞之氣,老夫正是擔(dān)心旁人會有所損傷,才不得已將其接下,可實際上誰也沒有想到,這是一個陷阱!”
“即使陷阱,那么敢問蒼松長老,萬圣臨去之時說了些什么?”陳掌門問道。
“并未有什么重要的言語,只是一番報復(fù)之類的話!”蒼松回應(yīng)道。
“報復(fù)?”陳掌門繼續(xù)問道,“當(dāng)時為何不肯直言?如今怎么說都行!”
“諸位,我蒼松在此立誓!”蒼松伸出右手,滿臉誠意的說道,“我若是有投敵之心,必將死無葬身之地,還請諸位相信!”
“蒼松長老,我們都是對事不對人的,親眼所見方為真!”對于蒼松的立誓,陳掌門一行人并沒有相信,目光反而看向了緣滅,“尊上,眼下時局不可大意,萬一哪天魔教死灰復(fù)燃,那我們中原難免又陷入一場戰(zhàn)亂之中!”
“陳掌門,看來您對魔教能否復(fù)燃,很是在意啊!”緣滅盯著陳掌門,淡淡的笑道。
“金剛門,立屬中原邊境,無論是土地還是貨物,自古就與西域往來甚廣!”葉子詩款款的說道,“聞聽雪玲一戰(zhàn),你派大肆擴(kuò)張,將溟山周邊大部分地區(qū)歸為己有,若是他日魔教真的卷土重來,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你們這一脈!”
“長老見笑了!”陳掌門臉色一變,諂笑道,“我金剛一脈,不過是受尊上庇護(hù),處理一些凡間俗世罷了!”
“好了!蒼松長老,先行坐下!”緣滅打斷道,“此事稍后在議!陳掌門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那就多謝尊上了!”陳掌門拜謝。
“這一役!我中原大勝,涌現(xiàn)了許多青年才俊!有功者,都應(yīng)當(dāng)受到獎賞!”緣滅大聲說道,“福雪融,你站出來!”
“尊...尊上!”如此重大的場合,雪融明顯感到心慌,但在后方靈兒的推攔下,還是站了出來。
“過來!”緣滅重新回到了寶座上,微笑的招手,“在往前來,在近點!”
在一群的目光注視下,雪融一路的前行,越過蒼松的時候,微微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蒼松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最終,在距離緣滅緊緊只有一丈的距離,才停了下來。
“跪下!”緣滅開口。
雪融心驚肉跳的跪了下來。
“承天集運!青城列帶祖師在上,我緣滅身為青城門第一百二十八代掌門人,今日特此將青城弟子福雪融收入門下,不求她能斬妖除魔,也不求她能聞達(dá)于世,振興本門。只求她博愛天下,慈悲眾生,凡事無愧于心。若有行差走錯,亦全是弟子教導(dǎo)不力之過。”緣滅站起身來,攤開掌心,一枚小巧玲瓏的宮鈴浮現(xiàn)了出來。
“祖師在上,弟子福雪融,承尊上不棄,收為弟子,必不違使命,往后定會堂堂正正,無愧天地,無愧師父。”雪融一臉驚喜,眼角上都滲出了淚水,急忙接過宮鈴,盯著緣滅,心中默默的念叨,“我終于有親人了!”
“這是你努力的結(jié)果,不必激動!”緣滅還是一臉淡然,但細(xì)看之下,眼底處卻隱藏著一抹暗色。
“師侄!”蒼松突然開口了,“按理來說,這事我不該開口,可這掌門弟子的身份實在非同小可,往大了說今后很有可能會執(zhí)掌青城門,我還是建議,另收一名男子為好!”
緣滅的目光變的更加暗淡了,蒼松的話,觸及了他心中的陰霾。
緣滅越過了福雪融,站在所有人面前大聲宣布道:“今日,我緣滅再次立誓,今生只收一名弟子!”
此言一出,雪融心里暗自竊喜,但在其他人心里,卻十分震驚,這是什么意思,在青城數(shù)千年的傳承中,從未出現(xiàn)過女子擔(dān)任掌門,緣滅此言就相當(dāng)于斷了青城的傳承。
“尊上,此事萬萬不可啊!還請您收回成命啊!”未待蒼松開口,幾名年老的青城長老站了出來,可想而知這句簡單的誓言對他們,對青城是多么的重要。
“我意已決,不必多言!”緣滅強(qiáng)行打斷道,“寧心,你站出來!”
寧心一愣,沒想到還有她,急忙起身,站了出來。
“寧心,本為魔教五殿之心殿殿主,但如今她棄暗投明,入我青城,在雪玲一戰(zhàn)中,她心思縝密,多次救人與危難,同樣立下大功,往日之過既往不咎,自云護(hù)法離去以后,右護(hù)法之位一直空缺,今日,我將寧心封為我青城門右護(hù)法,與風(fēng)魄并列!”
“多謝尊上!”寧心看著緣滅,為他的果斷感到驚訝,怎么也沒想到十年前的那個天真的少年,有一天會走到如今的位置,對她進(jìn)行加官封賞。
“葉子詩,在本門多次危機(jī)之中,始終堅持本心,不離不棄,功勞甚大,想來這一直空缺的持劍之位,非他莫屬,但由于圖克長老遠(yuǎn)赴蠻荒,生死未明!上任掌門萬青曾經(jīng)有言,持劍之位留待其歸來!”說道此處,緣滅頓了一下,“故此,葉子詩將暫代持劍之位!他日圖克歸來,在歸還此位。”
“是!”葉子詩點了點頭,盯著緣滅看了又看,短短一夜過去,在緣滅身上居然感受不到任何的魔氣,他究竟是如何鎮(zhèn)壓下去的。
“蒼松長老!”跟葉子對視了半天,緣滅才幽幽的開口道,“長老在這一戰(zhàn),代表青城門,統(tǒng)領(lǐng)群豪,雖力有不及,但仍殲滅魔教殘黨,確實是功不可沒!”
“師侄嚴(yán)重了!”蒼松一愣,沒想到還有他的功勞,急忙站了出來,“此乃份內(nèi)之事,為保中原,老夫萬死不辭!”
“不不不!是師伯您言輕了!”緣滅走下臺,與蒼松并排站在了一起,“不說此戰(zhàn)的功勞,這些年師伯對青城可謂是肝腦涂地,就算師父還再世,想來對師伯那也是心存敬佩的!”
蒼松笑了笑,他自然是不信緣滅會如此真心的對他夸贊,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緣滅頓了又頓,瞥了一眼歐陽少華,款款說道,“師伯您畢竟在這青城山待了大半輩子了,這青城有一大半的弟子都曾您的門下待過,如今多少年過去了,總要給那些年輕人一些機(jī)會才是吧!”
“師侄意思是?”蒼松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直直的盯著緣滅。
“我想說不管是以前,還是當(dāng)下!亦或者是未來,師伯都是我青城山第一偉人!既然是偉人,就應(yīng)當(dāng)受到尊重,而我的意思嘛!”說到這里,緣滅的目光一一在周圍環(huán)視了一圈,“蒼松長老辛苦了一輩子,功勞之大,無人能及,今日晉升蒼松為本門元老,掌管后山星閣!”
此言一出,議論之聲不斷,星閣乃本門對外而言的禁地,里面收藏著青城上千年的寶物,機(jī)關(guān)重重,自古除了掌門,外人很難進(jìn)入,今日尊上真是破了上千年來的傳統(tǒng)了。但即便如此,細(xì)心之人仍還可以看出,這是緣滅有意要架空蒼松,利用眼前的局勢,重掌大權(quán)。
“師侄!”蒼松的臉色十分難看,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多謝師侄關(guān)愛,不過在下怕是受不起這等高位,我看我還是在執(zhí)法堂的好!”
“師伯此言差矣啊!”緣滅笑了笑,“入世太久,難免會被世俗侵?jǐn)_,總想要尋個清凈,我青城對待您這樣高深的前輩,一定會給予相對的尊敬,自此以后各方弟子都會尊稱您為元老,想來這等殊榮,非你莫屬!”
“至于那些俗事!”緣滅微微瞥了一眼歐陽少華,“就交給您那些年輕人吧!”
“可是師侄......”蒼松又要說話,卻被緣滅強(qiáng)行打斷了。
“師伯不要在推辭了!”緣滅盯著蒼松,那滿是微笑的眸光中,隱隱間,藏匿著一絲冰冷,若有若有的看了一眼后方的陳掌門一行人,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威脅。
“尊上高瞻遠(yuǎn)矚,如此安排,我贊同!”葉子詩站了出來,力挺緣滅。
“我也贊同!”寧心同樣也站了出來,她身份不同,站出來的立場也不同了。
“阿彌陀佛!”門派,一聲佛號響來,普光大師帶領(lǐng)法相等幾名僧人從門外走來,“尊上贖罪,只因寺內(nèi)突有要事,老衲來晚了!”
“大師來的正好!”緣滅親自上前迎接,“雪玲一戰(zhàn),少不了菩提寺的功勞,為此我正苦惱著呢!”
“尊上嚴(yán)重了!我菩提寺只是固守了份內(nèi)之地,怎敢言功!”普光大師看了一眼蒼松,問道,“不過蒼松長老,在一戰(zhàn)中,卻立下大功!想來這功勞,少不了他的!”
“大師所言甚是!”緣滅盯著菩提,臉上露出狡詐的笑容,“從今以后,大家都可尊稱蒼松為元老!想來過了千年,這個名字,必定會流芳百世,為世人銘記!”
“那么真是恭喜蒼松元老了!”普光大師上前拜賀。
緣滅和普光兩人一唱一喝,像是商量好的,就連后方的陳掌門想要插口,都被普光大師強(qiáng)行制止了。
“那就這么決定了!”緣滅來到了歐陽少華身旁,伸出右手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從今以后,執(zhí)法堂就交給少華兄了,希望你不忘師恩,帶領(lǐng)執(zhí)法堂,如你師父那般,振興本門!”
“掌門,我......”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歐陽少華想拒絕,但在緣滅凌厲的目光下,絲毫說不出拒絕的話,最終只得說道,“弟子一定不辱尊命,也不辱師命!將執(zhí)法堂治理好!”
“好!”緣滅重新回到了寶座上,“我為大家準(zhǔn)備美酒,請大家盡情享用,今日不醉不歸。”
在場一陣歡呼,唯有蒼松一人站在那里,臉色鐵青鐵青的。
然而,如此的修真宴會,緣滅只是參加了一小會,就獨自一個人回到了絕情殿,他像是不勝酒力,原本堅定的眼神中,顯露出飄忽的意味,來到了后院,踏入了青城的禁地,天梯中。
“這青城掌門!我怕是做不長了!”靈石下,緣滅盯著承載萬青的那口冰棺,淡淡的說道,“雖是如此,但我依然有我的執(zhí)念,我會讓你活過來,重掌青城門的!”
在靈石的滋潤下,冰棺發(fā)光,棺材里的萬青,渾身上下重現(xiàn)了活人的光澤,像是聆聽到了緣滅的話語,自主的流動出異樣的光芒。
緣滅搖了搖頭,臉色低潮的可怕,緩緩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心臟部位,一道靈光浮現(xiàn),那里變的透明了起來,魔種扎根,粗長的根莖帶著一股魔性氣息,正逐漸的蔓延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而緣滅的心上,每一次跳動,都帶起一股黑絲,逐漸的將那顆白色晶瑩的心,染成了漆黑。
“剃了心骨,卻成了黑心,我的心路已是注定,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如果我死了,一定會有太多的遺憾!”緣滅面如死灰,伸出右手,盯著掌心那漸漸凝固的魔氣,幽幽的說道,“可如果有一天我變了,我很擔(dān)心這個天下,還有誰能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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