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老爺子語噎，他氣的臉色漲紅，他早就領(lǐng)略過顧喬喬的厲害，此時竟有些無言以對，但是卻還是梗著脖子提高了聲音說道，“不是他弄斷的，也和他有關(guān)�！�

    “你看，這話就對了，他親手弄斷的與和他有關(guān)，可是兩個概念，況且，你兒子的腿斷了，說起來可不止和我大伯一個人有關(guān)的，那是他勞動改造的地方，那里的領(lǐng)導(dǎo)是不是也有責(zé)任，你為什么不找他們算賬呢……說到底，你還不就是欺負我大伯無權(quán)無勢了，落魄了，其他的人你惹不起吧……”

    “什么人我惹不起，我老方誰都不怕！”

    方老頭站了起來，明顯的看到他很生氣，手有些顫抖的指著顧志興，激動的低吼道，“我就找他，我為什么不找他？

    如果不是他，我兒子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他可是我兒子最好的朋友啊，他和我兒子打小就在一起玩，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家有一塊糖，我都會把它分成兩半，那一半留給他吃，你問問他，從小到大，他吃過我家多少大米？多少塊肉？

    你問問他，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

    他怎么可以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啊！

    他怎么可以這樣挖我的心窩子�。�

    我恨吶，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你說，你說我不找他我找誰？”

    方老爺子咆哮著，凄厲之中還帶著憤怒的哽咽。

    顧喬喬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這個老頭如果和她吵，和她鬧，她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將他堵的啞口無言。

    可是這一番話說出來，顧喬喬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的兒子方量和顧志興，確實是好朋友。

    從小一起長大的。

    好的時候恨不得穿一條褲子。

    否則方量也不會跟顧志興說這些話。

    但是在那個年代，顧志興的所作所為，不能說是小人行徑，反而是大義滅親。

    是值得表揚和肯定的。

    可是，誰又能想到，未來會變成那個樣子。

    而顧喬喬也知道那個年代再也不會來了。

    所以，顧志興和方量這一代人，是最讓人同情和可憐的。

    顧家的院子里因為方老頭的咆哮聲，忽然變得寂靜起來。

    顧慕冉朝著自己的父親看過去。

    而顧志興的頭緩緩的低下去，埋在他本就曲起的膝蓋上，眼前的情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本來腦子就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此時更是亂糟糟的。

    在顧喬喬的角度看，只看到他花白的頭發(fā)，還有蜷縮的身影，看起來很可憐。

    院子里的人沒有人待見他，連他主動提出，用自己的腿償還方量的腿，都沒人看得起他。

    此時的他太渺小的，還不如地上爬的那一只螞蟻。

    顧喬喬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的攥起來，有句話說的真對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假如方量和顧志興沒什么關(guān)系，也許此時會好一點，但是，就像老方頭說的那樣，顧志興和方量的關(guān)系，曾經(jīng)和親兄弟一樣的親密。

    顧志興的孩子們不大知道當(dāng)年的內(nèi)幕，但是顧喬喬的二爺爺也就是顧志興的父親是了解的。

    當(dāng)年他們顧家和方家是住在一個區(qū)的。

    位于市中心的一處風(fēng)水寶地。

    雖然不是鄰居，可是卻只隔著一個胡同。

    那時候，顧家在金陵城還是數(shù)得上數(shù)的大戶人家，御寶軒也是金陵城古玩行業(yè)的領(lǐng)頭人物。

    當(dāng)年金陵城顧家的富貴程度，和帝都的御寶軒也差不了多少。

    他和這個老方頭，也經(jīng)常在一起品茶下棋喝酒聊天鑒賞古玩的。

    如果不是那一把火，如果不是顧志興的所作所為，如今的顧家怎么會和方家成了死敵，又怎么會落到三餐不繼，連生病了都吃不起藥的地步。

    顧志興的爺爺，在御寶軒被燒毀之后，是郁郁而終的。

    不說那些價值連城的玉石，就說那些古代的字畫，如今有幾幅可都是價值不菲的。

    可惜的是，什么都沒有了。

    此時，顧家的老爺子想起了往事，咬著牙低下了頭。

    而顧老當(dāng)家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方老爺子眼中帶著淚花，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的顧家人，接著威脅道，“如果你們答應(yīng)我的條件，那么我們顧方兩家的仇就一筆勾銷，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們顧家安生的�！�

    “你在威脅恐嚇我們？”顧喬喬皺著眉頭問道。

    方老爺子攤開雙手，無所謂的說道，“我已經(jīng)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不在乎，我的兒子就是我的一切，他出了事，我不能給他報仇，我枉為人父�！�

    顧喬喬掃視了一眼顧清風(fēng)還有顧志興，在此時此刻心里不得不承認，盡管從他們的角度來講，這個方老頭的所作所為，就像惡霸一樣，但是從另一個角度講，有這樣的父親，真的很幸福，這是一個疼愛兒子，勝過一切的人。

    甚至于超出了自己的生命。

    假如當(dāng)初的顧清風(fēng)，能像眼前這個怒發(fā)沖冠的老頭對待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顧坤，顧喬喬想，后來的那些悲劇，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不會發(fā)生的。

    而這顧志興同樣是一個不負責(zé)任的父親，如今他有兩子兩女，看顧慕冉的樣子，他們過得都不好，這也是一個不合格的父親。

    一直沒有吭聲的顧家二爺爺抬起了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著方老頭，開口說道，“老方，你的心情我理解，養(yǎng)不教父之過，我兒子這樣我也有責(zé)任，但是你這個條件太荒唐了，也是欺負人，你明知道我們顧家是不會答應(yīng)的，而且，這些年，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你報復(fù)的夠多的了，做人不能太得寸進尺，我就是想問問你，你想要的是什么？”

    方老爺子似乎已經(jīng)能猜到顧家二爺想說什么，冷冷的開口道，“你兒子的腿我不稀罕，這樣，我退一步，只要你大孫子的一條腿，你只要同意讓我大孫子將顧慕冉的腿打折，這一切一筆勾銷，否則，我絕對沒完，而且你們也知道，我不會做觸犯法律的事情，但是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安生，你們走到哪里，我都會找到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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