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連著崎嶇。

    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再也看不到半分破敗的模樣。

    第一次來到這里的尼克，離的很遠就能感受到火熱的氣氛。

    鑄造、鍛造，金屬在這類化為熔融，或是在模具里成為特殊的模樣，或許經過一次次機器的捶打，成為堅韌的部件。

    這間占地面積與克萊登印染廠相差仿佛的武器公司，熱鬧程度上卻還要超過克萊登印染廠一些。

    來來去去的工人，臉上沒有什么奇特的表情，他們只是嚴肅而緊張的進行工作。

    “你好，我是來參觀的。”尼克進入了廠子最外側像是商店一樣的屋子說道。

    屋子里有一個發福的中年人，墻上和柜臺上，掛著一樣又一樣的武器。

    這些武器，哪怕許多尼克都還是第一次見，但是光是這第一次見面，就足以讓他感受到這些武器的冷峻意味。

    一直以來都是在大城市出生，生活在美國核心街區的他，莫名的感覺到了一絲寒意，他甚至有立即就走的沖動。

    畢竟，不看到這些冰冷冷的武器，就不會產生現在這樣的感覺。

    “你好……”尼克再一次說道。

    “年輕的客人，你想買什么呢？是這種杠桿槍，還是這種圓溜溜地手雷，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各種品類的武器都有，一定能滿足你的需求。”有些肥胖的中年人站了起來說道。

    “我……我是道格老板命令來參觀的。”尼克說著，把寫著道格自己的報紙遞了出去。

    “是道格讓你來的？”中年發福的人問道。

    “是。”

    “跟我來吧。”

    “請問您是？”

    “我是這里的廠長，奧利弗-溫徹斯特。”肥胖的中年人說道。

    奧利弗-溫徹斯特，最近這幾個月的生活，可以用魔幻來形容。

    溫徹斯特武器公司，都毫無人問津，到漸漸有了一點受眾，再到拿到了紐黑文民兵組織的訂單，再到道格下令大規模制造進行儲備，才不過僅僅只過去了幾個月。

    在這幾個月里，溫徹斯特武器公司的上升速度，遠超過了奧利弗本人的預估。

    最開始的時候，他只是想找一份投資。

    但是他漸漸的發現了，自己找的不僅僅只是一個投資。

    而是一個從資金到營銷，再到技術，再到生產流程的全方面輔助。

    這種被人推著向前走的感覺，固然被動，但是卻有些爽。

    看著同在紐黑文的武器公司，由遙遙領先，再到望其項背，再到回頭看它們。

    這個過程簡直妙不可言。

    但是，快樂的同時伴隨著痛苦。

    因為，奧利弗發現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對于公司的掌控能力，越來越低了。

    他本人，雖然也算是一個發明家，曾經憑借著一些充滿著機靈的小發明，獲得了不少的收入。

    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并不是一個以技術實力見長的人。

    雖然他建立了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并且在道格入資之前，一直是溫徹斯特武器公司的技核心，是溫徹斯特武器公司的決策源頭。

    但是隨著財權轉移到了道格那邊，以及一項又一項的新工藝引入。

    最終，造成的后果就是，相比于他奧利弗，工廠里的工人，更傾向于他們可能從未見過的道格克萊登。

    因為，相比于奧利弗，那里提供的東西更多。

    更多的資金，更先進的技術，還有源源不斷地訂單。

    工人們都是樸素的，誰給他們飯吃，誰讓他們有事情做，誰讓他們有錢拿，他們就聽誰的。

    奧利弗不是沒有想過反擊，但是他又能怎么樣反擊呢？

    資金不是他的資金，技術不是他的技術，甚至就連工人的心都沒有。

    他反擊勝利了又能怎么樣？

    道格-克萊登不過只是換一家武器公司，繼續投資，或者自己干脆注冊一家武器公司好了。

    畢竟，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技術有技術，要市場有市場。

    迫于現實，奧利弗選擇了退縮保守。

    他靜靜地，像是一只聾啞麻雀一樣，到了銷售的店面，開始了每天一杯英式奶茶的養生生活。

    在這里，只有他一個人，沒有什么勾心斗角，也不會有人指責他摸魚，他需要做的，僅僅只是消耗時間，等著自己分成。

    在這里摸魚的時候，他進入了似乎玄之又玄的神圣時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個狀態也沒有什么不好。

    要錢？

    有錢。

    要時間？

    有時間。

    想要做什么，不會因為囊中羞澀而無法去做，同時也不會因為耽誤工作而半途而廢。

    不過，他卻沒有想到自己應該去做一些什么。

    今天，他卻等來了道格派來的尼克。

    甚至，在尼克說出是道格派他來的時候，他都有一瞬間認為，是不是道格終于來收管溫徹斯特武器公司了。

    實際上，道格根本就沒有想這種事情。

    對于有些更多賺錢新方向的道格，他才不屑于豪取強奪。

    做蛋糕更容易，為什么要搶蛋糕呢？

    只可惜，奧利弗并不明白這一點。

    在他看來，現在的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已經是他理想當中都未曾想象過的模樣。

    這樣一家企業，又有誰不會心動呢？

    道格就不會心動，或者來說，不會只心動于溫徹斯特武器公司這一家工廠。

    他甚至已經放出風去，溫徹斯特武器公司想要擴張，尋求收購其他的武器公司。

    這樣一來，雖然購買其他武器公司的價格會高一些，但是卻能吸引那些企業主們自動前來。

    紐黑文是全美國一個很主要的武器生產基地，但是北方已經很久沒有戰爭，民眾又沒有槍支收集癖好的情況下，哪怕過的最好的武器公司，日子都不太好。

    幾乎任何人，在態勢不好的時候，想的都是怎么止損。

    因此，這些企業主，其實也有賣公司的心思。

    但是，有人拋盤，就要有人接盤，只有這樣才能將盤子從一個人手中，轉移到另外一個人手中。

    不然的話，想要賣都賣不出去，只能痛苦的當代貶值。

    奧利弗也隱隱約約知道道格要收購其他武器制造公司的想法，但是他卻不知道收購那些公司干嘛。

    僅僅只是一個紐黑文的民兵組織，溫徹斯特武器公司足夠供應了。

    而且，奧利弗也有些無法理解現在道格讓工廠全面生產備貨的指令。

    他思來想去，只想到了一個答案，或許道格找到了什么海外銷售武器的途徑，打算將武器銷售給國外的人。

    不然的話，難道美國國內要打仗？

    呵呵。

    就算是要打仗。

    政府想打，也要看他們打不打的起。

    思緒很亂的奧利弗，帶著尼克開始了參觀。

    尼克從這棟建筑，參觀到那一棟建筑，里面的工人對于奧利弗的到來，什么反應都沒有。而是繼續自己的生產任務。

    奧利弗覺得臉面上有些過不去，于是解釋道，“因為武器生產，需要用到許多高溫危險的金屬，所以，在生產過程中，一定要全神貫注在生產上。除此之外，不管是誰來了，都不要分神。”

    “是。”尼克點了點頭。

    擁有這個時代領先技術的溫徹斯特武器公司，此時也開始采用了從克萊登印染廠試驗成功的流水線生產。

    一把槍，從一個個零件，再到流水線上組裝，再到最終的測試，一套流程下來，一柄武器就已經出來了。

    這種工業的美感，絕大多數人哪怕不喜歡，也不會討厭。

    畢竟，人類這種生物，天生就對于制造有著一種執著。

    如果不執著與制造，或許人根本就不可能會有智慧。

    不過，經過了在克萊登印染廠的震撼之后，面對似乎更加硬核的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尼克那種徹徹底底震驚的表情，就變得比較少了。

    他反倒是，更加的理智的，開始思考起了道格讓他來溫徹斯特武器公司的意義。

    到底是想要他領悟寫什么？

    如果說，克萊登印染廠，代表的是一種新的生產方式。

    溫徹斯特武器公司代表著什么？

    武力？

    絕對的武力？

    等等！

    似乎沒錯！

    尼克雖然沒有見識過血拼，但是他也曾聽說過，華爾街的銀行，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不惜血洗一個街區。

    新的生產方式，更高的生產效率，確保的是更大的實業規模，讓銀行里的金融資本，有落地的空間。

    而絕對的武力呢？

    就是在遇到競爭的時候，有武器來保護自己。

    想到這里，尼克又想起了那個傳說。

    傳說道格這邊，曾經有人在紐約港附近，留下了宛若傳說一樣的戰績。

    不過，但是尼克只以為是無聊的傳說，但是現在看到這樣一個運轉順滑，大量制造和生產武器的公司，他忽然想到，或許那個傳說，并非是純粹的胡編，而是基于事實。

    這樣的話？

    道格想要表達什么呢？

    與華爾街的銀行，武力對抗到底的心思？

    但是，華爾街的銀行，畢竟很少親自下場，相比于親自下場，他們更喜歡當不見血的屠夫。

    不過，至少擁有這樣的武器制造能力，也保證了美國銀行，克萊登投資銀行，或者說道格-克萊登集團，就可能守護住自己的財富。

    不管美國再怎么宣稱自己是一個文明國家，但是在實際情況下來說，依舊有著為所欲為的空間。

    “感謝您的陪伴，我想我需要走了。”想明白了這一點的尼克，馬上向奧利弗告辭，他要去湯姆與道格化學公司看看。

    奧利弗看到匆匆而來，匆匆而去的尼克，有些摸不準，道格究竟又要搞什么了？

    不過，已經有了明悟的奧利弗知道，溫徹斯特武器公司的命運，已經與他脫鉤了。

    他的決策，已經引起不了太大的變化了。

    哪怕道格收購了紐黑文的所有武器制造公司，都改名為溫徹斯特武器公司，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顛簸的離開溫徹斯特武器公司，尼克又踏上了前往耶魯的道路。

    耶魯學園在整個新英格地區，還是有一些名氣的。

    雖然，知道耶魯學園的人，可能僅僅只是知道而已，連這所大學究竟在哪里都說不清楚。

    尼克在來到紐黑文之前，真的不知道，耶魯就在紐黑文。

    而現在，他正要前往耶魯。

    美國的華爾街，與其它地方的銀行業并無太大的不同。

    這里的人或許看起來很優秀，但是與他們優秀的表面不同，在這優秀下面，他們有著更加緊密的關系。

    這種關系，可能是血緣的。

    就像是一大票華爾街銀行，都是從父親傳承到兒子，從兒子傳承到更加下面的后代。

    美國是一個民主的國家，因此總統的權力名義上不能傳承，但是幾乎不受任何監管的資本，卻可以傳承。

    這種關系，也有可能是教育上的。

    之所以有的大學，在華爾街就要比別的大學更吃香一些。

    不是這個大學最好，而是這個大學在華爾街的校友最多。

    而隨著華爾街的崛起，那些華爾街認可的大學，似乎也真的成為了很厲害的大學。

    至于，為什么銀行業總要有一些聯系呢？

    難道硬實力不重要么？

    嚴格來說，硬實力并不重要。

    經濟學，或者說玩錢的學問，分為兩種。

    一種是屬于給被統治者看的學問，這門學問看起來的第一要素是高大上。

    哪怕這本學問當中的絕大多數成果，只是在小圈子里自洽，但是只要給那些普通的人帶來一種感覺，經濟學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就夠了。

    另外一種，則是掌控金融的人所學習的。

    他們利用各種聯系，知道更多的信息，先于市場進行布局。

    在經濟好的時候，他們可以發放貸款賺取利息。

    在經濟差的時候，他們可以收購廉價資產。

    甚至，誰也說不好，幾乎每隔十年一輪的經濟危機，到底市場的自然規律，還有有意而為之。

    經濟上升的時候，就像是羔羊在吃飼料。

    經濟下降的時候，就像是吃大羊的肉。

    養羊的人，會在羊小的時候投資，讓它長的更大，在他大的時候吃上最鮮美的肉。

    對于上位者來說，他們似乎永遠都不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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