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數年的無弋就是在那一天復蘇的。
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那種感受吧。
凌商望著手腕上的符文,頭一次想到,自己似乎是個很壞很壞的人。
既然已經是個壞人了,那就不必再去做什么好事了。
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凌商想做什么呢?
在一個暮暑的傍晚,凌商采藥時偶然遇到了一只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黑蛇。
它通體漆黑,攀在一株三分枯萎的玫瑰上。
凌商從沒見到過這樣漂亮的蛇。
他伸手去碰那條蛇,后者卻驚恐地縮回了信子。
淺淺笑了笑,輕輕折下了玫瑰。
手指被玫瑰上的刺扎了好幾個破口,血液順著花株流下。
那黑蛇像是嗅到了什么美味,小心而敏捷地爬到了凌商的手上,試探地抬了抬頭。
凌商好久沒有遇到這樣有靈性的蛇了,眼里一時也盈著柔光。
黑蛇不過兩指寬,冰冰涼涼地滑到凌商手臂上,信子在他的傷口附近輕輕掃著。
凌商心念一動,攤開手掌,花株落地,黑蛇含住他的手指細細舔著他的傷口。
不一會兒,傷口竟愈合了。
真是不可思議。
凌商把它裝進了紫砂罐,迎著夕陽往回走。
還有許多人等著他的藥呢。
回到那溢滿鬼氣的地方,凌商的神色再一次變得冰冷。
不用多久,他就會永遠地離開這地方。
然而這一晚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與八年前一樣,凌商只是極快地瞥了一眼,就發現了滿屋子里那個與眾不同的身影。
只一眼就認出了那家伙。
與凌商心里的模樣沒有半點不同。
柳生冥等了他一下午,但在感應到他的氣息時,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凌商也沒有給他說什么的機會,將自己煉好的藥蠱交給他,轉身就離開了。
望著地平線處的景色,他略略感到些懊惱。
他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那個家伙的。
身后傳來讓他心亂的腳步聲,那家伙的聲音更讓他窒息。
不出所料,夜慕參果然沒有認出他來。
凌商在離開洛陽時曾服下一只烈性顏蠱。
他的容貌聲音也隨之徹底改變。
尋常的顏蠱只會改善人容貌的瑕疵而已。
而凌商服下的蠱卻是先破后立,讓他改頭換面。
當然也要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
夜慕參早就不是皇子了,然而他的語氣還是那么不可一世,那么目中無人。
其實凌商也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只是他自己不那么認為罷了。
夜慕參說不上哪里不對勁分明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凌商實在是不想搭理這家伙的。
跟在他身邊的那個氣度溫雅的人,可不是他的好哥哥么?
他們倆來這么偏遠的地方做什么?
一直在找的人?
找他凌商么?
是為了長公主么?
凌商冷冷看了夜慕參一眼,隨即就移開了視線。
這家伙自報家門,可他又該怎么稱呼自己?
在西夏,他叫柳生彥,名義上是柳生冥的義子。
但是,他真正的名字又是什么?
心宿流火。他看到一只孤雁掠過地平線,與世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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