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云訝然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收到很多稿件呢，不光是美術社團的同學，還有其他學生，大家的創意都很強，雖然繪畫功底有待提高，但足以交差了。上次那個大明星的號召力真強，只是一句話便從者如云，我要能像她那樣就好了。”

    “哼，慕容冰雨也不怎么樣，都是娛樂公司包裝出來的。”

    “是嗎？”

    “對啊，那種死女人，白送給我都不要，一點本事都沒有，還整天東搞西搞，又唱歌又拍電影，學而不專，能成什么大氣？”老廖開始夸夸其談。

    慕容冰雨忠實FANS陸誠達可就坐不住了，他不敢對老廖怎么樣，只能客客氣氣說道：“廖老師，其實冰雨小姐很有才華的，她的每一首歌都是自己親自填詞做曲，還能唱出空靈、清淡、靡麗、樸素種種風格，號稱百變天后呢。”

    “哦，這么說你對她很熟悉了？”

    “那是當然。”陸誠達自得地一笑，珍而重之地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唱片，說：“這是我花了大價錢在購物網上競拍得來的冰雨小姐簽名CD，每天看上一眼就會覺得jīng神一振，工作特別有干勁。無論受了多大挫折，只要聽到冰雨小姐的歌聲，生活就會充滿陽光。”

    “瘋子。”老廖擺擺手，不再管他，對蘇冰云說：“蘇老師找我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想請你參與畫稿的評選，選出優秀的作品送審，每一個的眼光都是不一樣，我們希望選拔出盡可能多的好畫作。”

    與蘇冰云共事，這真是一個令人羨慕地好差事。好幾個側耳會員整理竊聽的老師都恍然大悟：“怪不得廖學兵當初費盡心思要當什么編委會的負責人。原來是為了接近美女，這招可用對地方了。”

    廖學兵拿起講義翻了翻，頭也不抬：“那好，等你們選出來了再叫我一聲，由我做最后地把關。”

    偷聽的男教師又覺得奇怪了：“這個與美女相處的大好機會不利用，留著等死嗎？”有的想得更深了一層：“難道廖學兵打算yù擒故縱，蘇冰云那么傲氣，他不是玩火[**]嗎？”

    “不行，你身為副組長，怎么連一點責任心都沒有。對大賽的事從不過問，馬上跟我一起去美術館，孫組長、莫老師也在的。”

    要再不答應，別人就會以為自己不是男人。關掉電腦，說：“好，那就讓我親自審核審核。”在男教師充滿妒嫉的目光中走了。

    美術館地二樓陳列室堆滿稿件，有油畫、水粉畫、鋼筆淡彩、碳筆素描、卡通漫畫、國畫，還有版畫、石膏雕塑、小手工藝品、電腦效果圖。按照內容又可分為肖像、風景、靜物、速寫、白描、工筆花鳥等等。

    編委會幾個人都在審閱，時不時交流意見，態度很是認真。

    進到門口，廖學兵一伸手握住蘇冰云溫潤軟和的小手，蘇冰云一掙之下沒有掙脫，低聲道：“不要鬧了，會讓別人看見的。”

    莫永泰抬眼一看，閃過一絲妨sè。他沒有做聲，展開一幅圖卷裝腔作勢地看了起來，遞到孫平海面前說：“這幅花鳥圖不錯，畫得有聲有sè，還有題詩呢，足可稱為上上之選，我就推薦這幅了。”

    孫平海說：“是還可以，不過……”看到廖學兵來了，知道他是校長跟前的紅人，不可冷落了，于是笑道：“廖老師，你看看怎么樣，莫老師極力推薦的好畫。”

    莫永泰叉著腰，不以為然地看他到底怎么點評。

    傳統國畫正是廖學兵的拿手強項之一，不動聲sè接過花鳥圖略掃一眼，筆法巧妙，著sè清晰，對于一名高中生來說，確實算得上佳作，不過敵人贊成就要反對。于是嘆息著搖頭：“或許對一名沒有經過文化熏陶的體育老師來說，這幅花鳥圖很美觀，畢竟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幅畫要是拿去參賽，只會貽笑大方。”

    莫永泰嘖了一聲：“莫非廖老師看出了哪里不對？”

    蘇冰云以為他不學無術，又要胡謅，忙說：“廖老師你可看清楚，這位同學的畫，功底很扎實，聽說他得過李大師的親口教誨呢。”

    恐怕在場地美術教師加起來也沒廖學兵對國畫地造詣來得深厚，淡然笑道：“哪位李大師呢？”

    莫永泰近段時間都在美術館廝混，對市內一些畫家的名字已是耳熟能詳，冷笑道：“中海書畫名字李清源，你可能都沒聽過他的名字吧，難怪，連語文都不好的人哪還有閑情逸致去關心別地事？”

    李清源？李玉中的父親？盡遇上老熟人了。老廖笑得很矜持：“哦，李清源是嗎？上段時間我和他談了半天的書法，他連說受益匪淺，改rì再向我討教。”這倒沒有吹牛，當時家訪，李清源的原話確實有這么個意思，雖然那只是文人的一貫謙虛。

    孫平海、蘇冰云都暗中搖頭：“拿李大師開玩笑，廖學兵太不成話了。”

    莫永泰擺明了當做放屁，說：“既然這樣，那就請廖大師評評這幅花鳥圖，也好讓我們長長見識。”

    “好，我就讓你這個沒什么見識地體育老師開開眼界。題為《chūnsè喜鳥圖》，畫的自然是chūn天了，不錯不錯，透視比例都沒問題。但你們看這紫藤花，略重了些，給人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不夠輕盈；構圖不夠空靈，太密太實，缺乏留白，壓得人眼花繚亂；sè彩處理偏冷，反而不像chūn天了……”羅列一大堆缺點，講得井井有條，觀點明確，偏偏有根有據，將這幅外行看著很不錯的花鳥圖批得體無完膚。

    莫永泰等人已換了一副神sè，孫平海畢生浸yín西方畫技法，眼光自然沒他老到，接過畫一一對照參詳，不住點頭，連聲道：“廖老師，你真厲害，一眼看出十幾個問題。美術大寨雖然講究創意，是對別的作品而言。如果送審的是國畫，那么標準則會改為對技法和意境的評判，這么看來，《chūnsè喜鳥圖》失敗了，幸好沒送上去，不然會被譏笑的。”

    另一名很有基礎的美術老師也湊過來說：“真是這樣，廖老師眼光真高，怪不得有資格和李大師平起平坐呢。”

    廖學兵說：“是啊，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體育老師參與評選工作，會讓我們學校很失面子，剛才他推薦了什么作品都一概淘汰掉吧。”

    這話猶如狠狠抽了莫永泰一記耳光，他怒道：“廖學兵你不要欺人太甚，其實這幅畫已經很好，你一直在吹毛求疵，哪有對高中生那么嚴格的？”

    “既然是大賽，‘貴在參與’固然是主辦方口號，但擇優錄取才是最后的獲獎標準。即使我們拿一萬件作品去參賽卻連安慰獎都沒拿到，別人怎么看？你連這道理都不明白嗎？”廖學兵振振有詞，說得莫永泰臉一陣紅一陣白。

    蘇冰云知道兩人有點爭風吃醋，互相較勁的意思，心中欣喜不已：“原來他除了打架好sè，還懂得很多東西啊，我不該小看每一個人的。”

    接下來廖學兵揚長避短，只選擇國畫加以評論，往往一語中的，出盡風頭，搞得連孫平海有問題也要請教他。莫永泰也找到幾幅好油畫，象征xìng的挽回一點顏面。

    呂凱翻到一幅肖像畫，驚道：“咦，這不是廖老師嗎、”

    大家忙湊過一瞧，紙上用炭筆勾勒線條，層次分明，光暗對比和諧，畫中一個被風吹亂頭發的男人坐在草地斜坡上，面容憂郁地望著遠方。那輪廓、臉型、服裝與廖學兵極為神似，畫題叫做《隨風而逝的秋季》，落款三年一班李星華。

    眾人俱都回過頭來望著老廖，眼神復雜。

    廖學兵心中愕然，馬上醒悟過來，哈哈笑道：“奇怪，這人怎么那么像我。哦，是李星華畫的啊，上次我答應做她的模特，果然畫出來了，感覺真不錯，這幅畫要不拿特等獎，評委就是瞎了狗眼。”

    眾人釋然，孫平海說：“既然廖老師親自擔當模特，那一定錯不了，也送選吧。”

    莫永泰不服氣，心道：“有女學生畫那丑人，怎么可能沒有我的？”努力翻找，果然找到幾幅作品，一看之下氣得差點想把畫撕了。一幅是二年二班搞出來的卡通連環畫，內容畫著王子勇救公主，斬殺惡魔的故事，倒也溫馨充滿趣味，關鍵是惡魔畫成莫永泰的樣子，極盡猥瑣之能事。還有一幅是一年級某班女生的傷口，鉛筆正面肖像畫，看得出挺用心的，可惜這是個初學者，畫得歪鼻斜眼，像個小丑，紙面又臟又亂，偏偏旁邊還寫著大大的“莫永泰”三個字。

    大家善意地取笑一番，廖學兵建議將這幾幅畫送上去，莫永泰死活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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