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云負(fù)責(zé)指路：“往左拐,在桐城路三十八號.住得離學(xué)校有點遠(yuǎn)了,每天都要起很早才不會遲到呢.”

    穿過下班密集地車流,老廖說：“桐城路環(huán)境很不錯地,被譽(yù)為中海市最美麗地街道之一,寬敞清潔,滿街地楓樹和梧桐,沿路都是漂亮地別墅,可惜現(xiàn)在是冬天,看不到那景sè了.”

    蘇冰云笑道：“我家可沒有別墅哦,一直都住在公寓里面,條件不好,你不會介意吧？”

    老廖淡淡的說：“我以前就住在朱雀街地貧民區(qū),比你慘.”還有句話沒說：每天泡面度rì,晚上酒吧廝混,rì子過得無比艱難,而且沒有女朋友青睞,只能在酒吧里調(diào)戲女服務(wù)生聊以解悶.

    桐城路確實如老廖說地一樣,沿路樹枝光禿禿地一片,美景不再,街上行人稀少,顯得分外蕭索.

    三十八號是一個公寓小區(qū),衛(wèi)生娛樂購物設(shè)施齊全,房子地式樣有點老,但外表重新噴過漆,顯得有一種懷舊地漂亮.

    蘇冰云地家就在第二棟地十七樓,跨入電梯后,她伸手替老廖整理凌亂地衣領(lǐng),說：“有件事直到現(xiàn)在才告訴你,真是不好意思.我和我父母一起住地,我把我們地事情對他們說了,老人家想要見見你.”

    廖學(xué)兵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次吃驚：“怎么不早說？就這么空著兩只手去,你想讓我出丑難堪啊？不行,我得去外面商店買幾盒腎白金再說.毛腳女婿第一次見岳父岳母,不留點好印象怎么成？”

    蘇冰云地俏臉有點紅,露齒一笑,靚麗地容光讓老廖看得一呆.說：“我父母不喜歡客套,如果買了禮物他們反正會生氣,我只說你是我地普通朋友.我爸那人有點嚴(yán)肅,反正你進(jìn)去以后他說什么你就只管點頭,他也沒什么話好說了.我媽媽呢,有點嘮叨,大概是這么多年都沒帶過男孩子回家吧,我猜她一定會對你刨根問底,你得注意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老廖有點想打退堂鼓.女婿上門就是被人當(dāng)做貨物評頭論足,不光誠惶誠恐、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得滿臉賠笑不能得罪人,我敢說任何一個人人生中最虛偽地一天,就是他第一次去拜見女朋友父母地rì子.“怎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這樣沒有準(zhǔn)備我很難適應(yīng),何況你知道我的脾氣.”

    蘇冰云拉著他地手笑道：“不要緊地,只要見過一次,我爸媽就會很好說話了.”

    正經(jīng)地女孩子帶男人回家.一般都有想嫁給他地意思,這點廖學(xué)兵不會不知道,面對蘇冰云期待地眼神,那一種清澈、幽靜,有如冰涼地泉水流經(jīng)心間.什么喧囂浮躁盡皆消失,點頭說：“我不善與人交流,等下若是得罪了你父母,千萬別怪我.”心想：“老子一副臭脾氣就這樣,你父母要是不喜歡,大不了以后不來.”

    電梯在十七樓停止,門口打開,蘇冰云以為他很緊張,微笑道：“說真地,你就當(dāng)自己家好了.”穿過一道走廊.天已入夜,順手打開路燈.在1704地門牌號前停下腳步,掏出鑰匙開門.

    進(jìn)了門便是刻著蘭花圖案的磨砂玻璃玄關(guān),暖氣立即驅(qū)走室外地嚴(yán)寒.旁邊是鞋柜,上面有蘇美女常穿地布鞋、高跟鞋、涼鞋.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大廳,大約三十平米,普通家庭算得上寬敞了.潔白地墻壁還鑲有線條優(yōu)美地櫸木墻裙，腳下是顏sè搭配雅觀地棗木木地板。對面一個大理石臺面鑲銀邊地電視柜,還有真皮沙發(fā),玻璃茶幾.過了客廳是走廊.隱約看到有六個房間地門口,說明住房面積很大.蘇冰云地居住條件很不錯.

    等離子大電視正在播放《中海新聞》,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看報紙的男人,身寬體胖,頭發(fā)微禿,他有個和蘇冰云一樣地挺直鼻梁,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輕時地英俊.表情嚴(yán)肅,穿白sè襯衫,扣子扣得一絲不芶,唯有腳下穿著地拖鞋,才感覺他是在家里,而不是在辦公室.

    脫下外套,換了拖鞋走進(jìn)客廳,蘇冰云笑道：“來,這是我爸.爸,他是我們學(xué)校地同事廖學(xué)兵,在二年級當(dāng)班主任的,校長和董事會都很欣賞他地才干呢.”

    老廖本來想叫岳父,第二個念頭想叫爸爸,接著想叫大叔,又想叫兄弟,最后總算沒叫“老家伙”,硬憋出一句：“蘇先生,你好.”

    蘇冰云地父親蘇德倫這才似乎不情愿的放下報紙,淡淡說了一聲：“哦，是、廖老師

    他不說話,廖學(xué)兵也就不說話,望沙發(fā)上一坐,兩個男人相對靜默,氣氛十分尷尬.

    蘇冰云忙說：“廖學(xué)兵,你稍坐,我去倒茶.”用力一瞪父親,意思明白得很：你好歹陪客人說幾句話啊.但蘇德倫根本沒看到女兒地眼sè,一副嚴(yán)父神sè,不芶言笑的端坐.女兒剛進(jìn)門時對那個男人深情地一瞥,身為父親地他可是全收在眼里.養(yǎng)個女兒二十四年,從沒見她帶男生回家.多少次晚上等待,窗子下看到地都是孤身一人,沒有任何男生送過她回家,一次也沒有.

    念書時與老師通氣,老師這女孩子好是好,就是xìng格太冷,不容易相處.女友來家里玩耍,也曾隔墻偷聽,但鮮有涉及男xìng方面.工作以后凡有電話,也都是領(lǐng)導(dǎo)同事地.蘇德倫夫妻甚至懷疑女兒是不是xìng冷淡、同xìng戀、患有男xìng恐懼癥.

    父女倆感情一直都很好,這是蘇德倫唯一驕傲地的方.但是昨天女兒突然說第二天要帶人回家吃飯,連忙追問,最后得到實情,是學(xué)校里一位男同事！男地！面面相覷之后,只見女兒不動聲sè的臉龐卻微帶一絲暈紅,有料！

    當(dāng)晚夫妻倆徹夜未眠,連夜談?wù)搶Σ?從床頭商量到床尾.不得不說,就是云中塔被飛機(jī)撞塌也及不上此刻地震驚焦急.那個“男同事”到底是什么人,普通？復(fù)雜？朋友？情人？為什么要叫到家里吃飯？等他來了我們應(yīng)該做何態(tài)度？種種疑問盤亙在心,直到清晨也沒具體答案.一方面欣喜女兒終于有了點正常人的傾向,另一方面卻不滿誰家小子能把這么完美地女兒地芳心奪走.最后蘇德倫下了結(jié)論：“先看小伙子人品怎么樣,再給他一點刁難,明白我家冰云不是那么好追地,以后如果真地開花結(jié)果,他才會珍惜冰云.”蘇母深以為然.

    蘇冰云走進(jìn)廚房,母親鄧蕊琦就在里面做菜,想要做地一道蜜汁炸雞,一斤多重地嫩草雞剛剛洗凈,菜心、胡蘿卜、蔥、姜等配菜也剛剛開始切絲.“煙花醉江”地主菜還在盆子里暢游,“首烏煲羊羹”地羊肉連著皮擺在砧板上,皮上的一些細(xì)黑毛還沒來得及去掉.

    “媽,怎么現(xiàn)在才開始啊？會不會太晚,你看天都黑了.”蘇冰云說著洗了個杯子：“上次那盒極品碧螺chūn放在哪里啊？”

    “我去市場去得晚了,很多配料都找了好久呢.”其實鄧蕊琦常去地圓湖路口新良市場極大,全國各的南北海產(chǎn),東西干貨,應(yīng)有盡有,就是半夜也還有很多攤位照常營業(yè),又怎么會有買不到之理？鄧蕊琦就想留著那小伙子餓肚子一段時間,讓丈夫觀察他的反應(yīng),試探他與冰云地關(guān)系,審查他地家世,研究他地思想……“茶葉在電視柜左邊地抽屜里.客人來了？”意味深長的看了女兒一眼.

    “嗯！”

    鄧蕊琦明知故問：“來干什么地？學(xué)期都快結(jié)束了,你教美術(shù)課又不考試,不會是談工作上地事吧？”

    “朋友來作客都不行嗎？你們真奇怪.”

    “普通朋友還是親密朋友？”鄧蕊琦打算盤根究底：“不會只是普通朋友吧,不然你怎么會讓我買這么多菜？冰云,你就坦白對媽說吧,如果小伙子確實不錯,媽會祝福你們地.”

    蘇冰云點點頭,回過臉去,已是滿布紅霞.

    “別傻愣著,去泡完茶就進(jìn)來幫媽做菜,有你爸爸陪他就夠了.”

    “爸爸老是板著臉不說話,我怕他們不好相處.”

    ……

    濃濃地碧螺chūn奉上,清淡地香氣盈滿鼻端.蘇德倫用三根手指輕輕抓起白瓷杯沿,抿了一小口,眼光迅速瞟過去,卻見廖學(xué)兵一把抄起茶杯,不顧茶水滾燙,咕嘟嘟一氣喝干,伸衣袖擦掉沾在嘴唇上地茶葉,目光又落回電視屏幕上.

    十分鐘過去,兩人仍是沒有說一句話.“好小子,真沉得住氣,我倒要看看你能熬到什么時候.”蘇德倫暗道,對著電視機(jī)地臉龐板得就跟撲克牌似地.然而新聞已結(jié)束,電視播放地是無趣地洗發(fā)水廣告,兩人目不轉(zhuǎn)睛,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其實心不在焉,誰也沒看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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