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入住沈家
大朵大朵地雪花簌簌落下，天地片刻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沈穆清有些擔(dān)心地吩咐明霞道：“你讓婆子們給蕭公子那邊多送些炭去—西廂房沒有火墻，火盆要燒得旺一些才行！
坐在炕邊錦機(jī)上做針線活的明霞忙放下手中的物什，笑著站了起來：“姑奶奶，我去交待一聲！
沈穆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低下頭來繡鞋面——她在給大舍做鞋。
大雪連綿，下了七、八天，天氣變得非常的寒冷，偏偏蕭颯這幾天又一直在請戶部、兵部和五軍都督府的人吃飯，常常是滿身酒氣，半夜才回來。
也不知道公事辦得怎樣了？
雖然住在一個(gè)院子里，可蕭颯不是出去辦事，就是沈箴在書房里寫字，兩人別提說話，就是見上一面的機(jī)會都很少。
沈穆清就想到自己的“計(jì)劃書”。
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才能給蕭颯看看。
如果蕭颯也覺得好，到時(shí)靜姝來的時(shí)候，自己和她商議時(shí)底氣也足一些——畢竟蕭颯對這個(gè)世界比自己更了解些。
過了好一會兒，明霞笑吟吟地折了回來。
“姑奶奶，蕭公子剛回來！
沈穆清一怔：“今天怎么這么早？
明霞笑道：“說是請了兵部侍郎王大人吃飯，結(jié)果王大人臨時(shí)有事不能去，就提早回來了。”
沈穆清點(diǎn)頭，看著天色尚早，拿起“計(jì)劃書”下了炕：“我們?nèi)ナ捁幽抢锟纯�！�?br />
明霞應(yīng)聲，叫小丫鬟拿了斗篷和雨傘，陪著沈穆清去了蕭颯住的廂房。
玉良正在掃雪，看見沈穆清，嚇了一驚，忙迎上前來行禮，道：“公子被老爺叫到了書房�！�
沈穆清微微嘆了一口氣。
沈箴的防備，英紛等人的殷勤，沈穆清哪里感覺不到？
只是，她有自己的心結(jié)。
這個(gè)世界對男人太寬容，對女人太苛刻……暫且不說她好不容擺脫了一樁讓她感覺窒息的婚姻，根本不想再跳進(jìn)去受那些拘束，單單因?yàn)閷ο笫鞘掞S，她就不會考慮——不是說他不夠好，也不是說他不夠優(yōu)秀，恰恰相反，面對有好感的蕭颯，她就不可能以一顆平常心去看待婚姻中必然會出現(xiàn)的一些問題。比如說：通房。再比如說：納妾。
還有李氏曾經(jīng)的提醒。
因?yàn)闆]有希望，所以不會失望。
因?yàn)闆]有愛，所以不會傷心。
她真怕自己到時(shí)候會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找蕭颯哭鬧…
或者說，她只是自私吧！
自私地想保護(hù)自己不再受到傷害而已！
念頭閃過，沈穆清不由苦笑。
人到無求品自高。放棄了那個(gè)念頭，自然也就能變得坦蕩起來。
“走，我們?nèi)ダ蠣數(shù)臅俊！鄙蚰虑逍χ愿烂飨�，“我正好有事要找蕭公子�！?br />
明霞畢竟是貼身服侍沈穆清多年，她的變化，明霞隱隱有些感覺。
蕭公子來這里之前，姑奶奶對他的關(guān)心都是隱晦的，可自蕭公子來了之后，姑奶奶好像突然變得直白起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明霞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跟著沈穆清去了沈箴的書房。
書房里靜悄悄的，掐絲琺瑯百花香鼎有幾道輕煙裊裊升起，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檀香。
寬大的畫案前，沈箴正在盡情揮筆，蕭颯則手持畫碟在一旁服侍著。
沈穆清進(jìn)來，得到了通稟的沈箴并沒有停筆，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蕭颯在沈箴身邊混了這幾天，他很敏感地感覺到沈箴不喜歡他和沈穆清接觸。
不知道是禮儀的關(guān)系？還是有別的什么原因？
他一直琢磨著這件事。
所以當(dāng)著沈箴的面，他只是面帶笑意無言地朝著沈穆清輕輕頜首。
沈穆清卻是展顏一笑，朝著他福了福，客氣地喊了一聲“蕭公子”。
蕭颯看了正在伏案作畫的沈箴一眼，客氣地喊了她一聲“沈姑娘”。
沈箴突然頓筆，抬頭看了蕭颯一眼。
蕭颯回避著沈箴眼光，低頭看沈箴還未完成的畫作。
沈箴的眉頭就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沈穆清看得分明，心中微嘆，只得裝作不只，笑吟吟地走到了畫案前：“老爺在畫什么呢？”
沈箴放下筆，笑道：“袁瑜過兩天過生日，我給他畫一幅做壽禮。你老看看，我這畫得如何？”
他畫的是幅雪梅傲寒圖。
兩塊錯(cuò)落有致的太湖石旁伸出幾枝結(jié)虬的紅梅。
別人都說，字畫不分家，可沈箴卻是例外，他的字寫得很好，畫卻畫得不敢恭維。
袁瑜是大周有名的畫家，他的生日，送字、畫的人一定很多，而且到場的多半都是享譽(yù)大周的文人騷客。
沈穆清思忖半響，最終還是決定說實(shí)話：“老爺，布局有點(diǎn)呆板，特別是梅下的這兩塊石頭，少了嶙峋之態(tài)！"
沈箴放下筆，長嘆了一口氣。
蕭颯見沈箴原來就有些忐忑的情緒因沈穆清的一句話變得很是沮喪，忙笑道:“要不，我們搬塊太湖石來照著畫？”
沈箴不搭腔，放下筆，坐到一旁的醉翁椅上喝茶去了。
這是個(gè)什么態(tài)度��？
沈穆清有些尷尬得望了面色如常的蕭颯一眼，笑著給他解圍：“袁大人之前幫了我不少的忙。他老人家的生辰，我也應(yīng)該盡些心才是。老爺，我來畫畫，您幫著題字，可好？”
“算了。”沈箴有些悶悶不樂的，“我本來就不擅長畫花鳥，這也是練練筆罷了。袁瑜的生日，我會寫幅字去的！”
說是這么說，語氣里還是有幾分低落。
這件事到這里，也算是有了一個(gè)決定。偏偏蕭颯跳出來，他捋了袖子，笑道：“我去園子里給您搬塊太湖石來…
沈穆清瞪他：“這大冷天的，你辦什么太湖石來。再說了，國畫是寫意，不是寫實(shí)。
蕭颯不理他，徑直往外走："我馬上就好！”
沈穆清還欲說什么，突然間驚覺：沈箴一直都沒有作聲！
也就是說，他并沒有反對蕭颯去做搬石頭的決定！
她有些愕然地望著沈箴。
沈箴嘴角輕翹，正神色愜意地翻著手邊的佛經(jīng)。
難道是當(dāng)官當(dāng)習(xí)慣了…時(shí)不時(shí)要人侍候侍候？
或者，只是要刁難蕭颯？
沈穆清在心里腹悱著，幫沈箴把畫案上的畫紙收好。
沈箴就和沈穆清聊天。
“你來干什么？”語氣里隱隱帶著質(zhì)疑。
沈穆清嘟了嘟嘴，笑道:"我來找蕭颯�！�
“哦？”沈箴驚愕地坐直了身子，“你找他干什么？”
沈穆清就把自己想讓蕭颯幫著參謀一下怎樣經(jīng)營一文茶鋪的事告訴了沈箴，還把“計(jì)劃書”拿出來給沈箴看：…我是閉門造車，他出身商賈，幫我看看，我把握也大一些�！�
沈箴翻開“計(jì)劃書”仔細(xì)地看起來。
沈箴的表情剛開始還有些不以為意，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
看得出來，沈穆清在這方面花了很多的心血，有些舉措，甚至可以說是相當(dāng)?shù)拇竽�，是前人從未有過的方法。
沈箴雖然不懂經(jīng)商，但他懂政治，有政治家的目光和謀略。
他很快看得這份"計(jì)劃書”份量來。
如果幫沈穆清一把，她可能會因此而成為一個(gè)成功的女商賈，可萬一她真的做生意把男人的風(fēng)頭都搶了，豈不是更不好嫁了？
沈箴猶豫著，蕭颯已搬了一塊太湖石進(jìn)來。
“伯父，您看，放什么地方好？”
雪花落在他的臉上變成了水漬，頭發(fā)、肩頭的雪遇到屋里的暖氣，開業(yè)開始融化——他整個(gè)人都顯得濕漉漉的，抱著太湖石的手通紅。
沈箴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猶豫道：“我看看，放什么地方好？放案桌前？擋了道。放在案堂？禮畫案太遠(yuǎn)了。放什么地方好呢"
在思來想去的時(shí)候，蕭颯就抱著那塊太湖石陪著笑臉站在那里。
“放墻角！”沈穆清忍不住出聲，“你把它放墻角吧！既不用占地方。又可以壘出形狀來�！�
蕭颯望著沈箴。
沈箴不作聲，走到墻角看了看。道：“這里不是放著個(gè)高花幾嗎？”
“花幾上又沒有擺東西�！鄙蚰虑迳锨皫撞桨鸦◣淄系搅艘慌缘臅襁叄辛嗣飨迹骸鞍阉o姨娘送去，讓姨娘收到庫里去�！�
那可是個(gè)紫檀木的高花幾。
明霞應(yīng)聲，忙叫了小丫鬟把花幾拖了出去。
沈箴看了臉色有些發(fā)青的沈穆清一眼，沉默了一會，才對蕭颯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把那太湖石放到墻角吧！”
蕭颯忙應(yīng)了一聲，把太湖石放到了墻角。
他正要起身去搬第二塊，沈穆清到：“你等等！”
蕭颯站住，望著沈穆清。
目光很是平靜，沒有怨懟，也沒有不滿。
沈穆清抿了抿嘴，看了看那太湖石放置的地方，道:"你把它往外挪一挪，把它擺在離墻有一尺的地方，等會再搬塊小一點(diǎn)的太湖石來，然后緊靠著墻壘在這塊上面。我等會讓百木抱盆金錢桔進(jìn)來擺在這石頭旁，勉強(qiáng)也算得上一景了。
蕭颯沒有應(yīng)聲，而是望向沈箴。
沈箴側(cè)過臉去，輕輕地“哼”了一聲：“你去再搬一塊進(jìn)來吧！”
蕭颯看了沈穆清一眼，應(yīng)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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