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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小蘭休假的第二天就被柳是拉到一個非常大的攝影城。朱小蘭經(jīng)常在街上看到這個攝影城的廣告，均是非常美麗的女子做的廣告。她有些忐忑地看著明晃晃地店，一層是展示區(qū)，許多線條優(yōu)美的塑膠模特身上都套著精致的婚紗。朱小蘭被日光燈照得暈暈的，來往的服務人員也是輕聲細語笑容滿面，讓她很是惶恐。

    柳是抿嘴笑道：“他這里的宣傳照都太商業(yè)化了，一看就是精心策劃過的。我的婚紗主要面對的群體是收入中等的年輕女性，所以就要普通點的。季師不贊同我的看法，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自己的想法行得通不。”

    朱小蘭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整日埋在設計院那個小圈子里，外面的什么情況也不知道，更是沒有辦法接觸到柳是這樣鮮活自信的女性，心里有淡淡的羨慕也有淡淡的后悔。她道：“柳姐，那個婚紗也是你自己設計的？”

    “恩，我不會畫圖，是我說了大概的方案給我店里的兩個小女娃聽，然后她們畫出來的，再做了點點修改！”柳是有些羞澀的笑，“其實這一件才真正算我們店里的原創(chuàng)，以前做那些都是抄襲的！”說完自嘲似笑一下，“剛起步，難免！”

    說話間，一個長的男子過來，柳是拉著朱小蘭迎上去，叫道：“季師，你看，就是這個！”

    季師的臉淡淡的，眼睛刀子一樣刮過朱小蘭的身體，然后轉頭道：“柳是，這是你的選擇，我也不多說！”說完揮手讓一個女子上來。拉著朱小蘭去換衣服。

    季師看朱小蘭僵硬地樣子，道：“看起來不成，太小家子氣了！”

    柳是笑笑。“賣點不同啊！”

    朱小蘭畫完妝穿好柳是改了尺寸的衣服，柳是滿意地點頭。道：“我要的就是她那種有點羞澀又有點不甘心地神情，看起來很自然。你那些模特好是好，就是太大方了！”柳是走上去給朱小蘭說一些拍照過程中的注意事項，朱小蘭很不自在地拉裙子，想遮蓋手上沒有好完全地擦傷。

    “就是這樣。很不錯！”柳是跑到季師的攝影機身邊。

    季師有些不耐煩地指導朱小蘭站位，擺了好些造型都沒有柳是想要的感覺。季師道：“我說吧，不是專業(yè)的，費時間！”

    柳是忙笑道：“這次算是麻煩你了，以后你們定做的衣服，一定給折扣地！”

    季師滿意一笑，這還差不多。自他宣傳了柳是的店后，不少人都放棄了租用婚紗，所以他也承接了一部分的婚紗定制業(yè)務給柳是。賺一點差價而已。更有些時候，攝影城要更換大婚紗，去買原裝的太貴了。也就直接在柳是的店里定做，這樣算起來攝影城每月給柳是拉的生意不少。

    朱小蘭坐在斑斕的攝影墻前面有些迷惘。那個攝影師說的那些話她根本就不明白。隨便亂弄弄肯定是不成的，她本身又非常地敏感。對季師語氣里的不以為然很是在意，因此心中覺得自己貿(mào)然答應來拍照的確是輕率了。她站起身，雙手感覺布料細膩地感覺，衣服上簡單的花邊襯得她地臉嬌小異常，她微微低頭想著自己地心事，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兩人在說什么。

    季師一邊和柳是交談一邊斜眼看朱小蘭地反應，見她站在一邊，手撐著下巴想了一下，忙轉動鏡頭，然后點點頭道：“呃，這樣看起來表情很不錯。之前她是太在意了，所以很不自然。”

    柳是有些得意，道：“我就說吧，我這雙眼睛可是看過不少美女的。”

    季師也不叫朱小蘭擺造型了，就讓她自己在那邊無聊，拍了一卷的照片，道：“這里有幾張能用的，外景就先不拍了，做出來看效果怎么樣！”

    柳是欣喜異常，感覺自己終于邁出了創(chuàng)業(yè)的第一步，道：“季師，真的是太謝謝你幫忙了，有機會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季師眼睛一轉，看著朱小蘭依然在那邊苦惱的樣子，道：“她是你朋友？還跟個學生似的。”

    “唉，是我一個朋友的女朋友，年紀也不小了，不過人還是很單純！”

    柳是笑嘻嘻地上前拉了朱小蘭，說了大概的情況。朱小蘭不敢相信自己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造型不成，自己隨便呆無聊拍出來的照片還成，她瞪大眼睛，看看那個攝影師，然后道：“柳姐，是在開玩笑？”

    “什么玩笑？你知道，搞藝術的人都這樣的！”柳是笑得神秘兮兮的，朱小蘭一下子想到那些內裝組的所謂設計師一個個奇裝異服的樣子，心下了然。

    柳是帶著朱小蘭和衣服回店里，并承諾了如果宣傳畫出來了一定給她看。

    朱小蘭坐車回家，看著窗外閃過的一張張臉，或者笑或者哭，她將臉貼在玻璃窗戶上，想看看自己的表情，可只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攝影城的女子在她臉上細細描繪了妝容，淡淡的眉流暢圓轉的曲線，微微上翹的睫毛，亮粉色的唇，看起來清新又自然。可是，朱小蘭知道這不是真實的她。

    她自己就像是一個裝在套子里的人，堅持一個永恒不便的步伐，眼睛卻看著套子外面的人精彩著。她常常想，這樣的一個套子，限制了她擺弄了她，讓她和別人的世界隔開來，最大限度地不受別人的傷害，但是卻也讓她始終孤獨著。她有點想脫開這個套子自己生活，但是心里還有猶豫，也還有不確定。

    林勝杰了短信過來，說是聽柳是說了拍照片的事情，也知道了她閑著，就想請她出來吃飯看電影，

    朱小蘭舉著手機。一個字一個字研究林勝杰的短信。

    林勝杰這個人，她的感覺復雜。

    當初她剛走出學校時，林勝杰那一番話讓她惱怒讓她羞憤。但是事后其實是非常感謝的，因為他說地話都是真的。而愿意給一個新人說真話的人是非常少地；后來在工地上朱小蘭也瞧見過他幾次，他無論是和工人還是甲方的領導都能打成一片，大家看到他都非常親熱地叫他林工，幾乎每個人遇到了技術上地問題都會說“林工說了是這樣的”，仿佛這個林工說的話就是圣旨。再也不會錯了的。因此，她心中對林勝杰有一種特別的感覺，總覺得這個第一個對她伸出援助地手的男人，是一個好人。單純的人難免把自己敬佩的人想象得高大全了些，所以她后來現(xiàn)林勝杰默許自己的工人使用非標號的材料，才會反應那么大。因為她覺得被損壞的不是林勝杰的形象，而是她心里面最純真的感情。

    最美好地感情被傷害后，朱小蘭心中的憤怒找不到地方泄，她不可能直接去找林勝杰說你辜負了我的期待。這樣地話是多么可笑的一種場景？她只能在配合工作中默默地看著他左右逢源，然后心中地憤怒更盛。有時候她甚至在水暖和裝飾地協(xié)調工作中故意不作為，這算是她無力的反抗。

    林勝杰當時也很苦惱。他甚至后悔自己去給這個剛出學校地新人說那些話，無端為自己招來一個有莫名敵意的工作伙伴。那一段時間他是非常苦惱的。后來他干脆直接去找了朱小蘭。想問一下到底是為什么在工作上諸多的不便。

    朱小蘭壓不住自己的不滿，一古腦地全說了出來。當場做工的好些裝飾工和水暖工都笑了，這種笑有中面對不懂事的小孩子的調笑、也有種無奈，但是大方向是善意的。因為誰不想用最好的材料呢，但是誰都要吃飯的。朱小蘭沒有體會出大家的善意，以為是在嘲笑，所以更是生氣，并把這樣的氣泄在了林勝杰身上，斥責他。朱小蘭泄后自己靜靜思考，后悔多過氣憤，正好她的工作也告一段落，就調回院里，正式開始了設計工作。

    此后的幾年，她再也沒有刻意去回想過這件事情，但是一旦看到林勝杰這個人，那些事情就明明白白地刻印在自己的腦海了，怎么也去不掉。

    她看著短信上委婉的口氣，又想起林勝杰在多處都還算是護著自己的，又想起主任平日里給她說的多交朋友，世界上人種萬千各有不同，便想著她自己是在套子中的人，雖然目前看來不能過套子外的生活了，但是多和林勝杰這樣自由自在的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她給林勝杰回了個短信，說要回請他那天沒請的飯。

    到了家門口，就見一個破面包停在小區(qū)門口，朱小蘭伸脖子看了，果然見林勝杰坐司機位上看報紙。朱小蘭走過去，心有點慌慌。

    林勝杰抬頭看見了朱小蘭，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朱小蘭心中有點埋怨，就是這個笑容，這么一個成熟世故的男人偏偏有一個那樣干凈的笑臉，太迷惑人了。

    “哈，收到你的短信我就開車過來了。怎么樣？拍照很累了吧？”林勝杰熱情地打開門，講朱小蘭迎了進去。

    朱小蘭點點頭，道：“我根本都不會拍，那攝影師估計也是沒有辦法了，隨便拍了幾張。要是出來的效果不好，我覺得挺對不住柳姐的！”

    林勝杰啟動車子，道：“沒事，你柳姐是個有主意的，她自己能開店做這個生意，肯定是有眼光的。”林勝杰再想了想，說了個八卦，道：“柳是這個女人可不簡單，頭腦也好，她找的男朋友更不錯！”朱小蘭好奇地看林勝杰，回想起那個也是一直笑容滿面的成林來，道：“我怎么覺得你們都是笑瞇瞇的，也沒看出他哪里不錯了！”

    林勝杰笑笑，道：“你想去哪里吃飯？今天可該你找好地方了！”

    朱小蘭可從來沒有自己做主過的，讀書的時候一切事情聽媽媽的，畢業(yè)后工作上的事情自然是聽主任的，生活上的事情卻是完全依附于周玉。她們都習慣了幫朱小蘭出主意，也從來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所以朱小蘭聽見林勝杰這樣一問，心中的激動了片刻，可是用力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自己喜歡去的店。以往，所有去吃飯的地方都是她們喜歡的，不是她喜歡的。

    朱小蘭為難道：“我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林勝杰笑道：“這樣啊！”

    朱小蘭看著林勝杰棱角分明的側臉，心中大大的懊悔，就是隨便說一個地方也成啊，這樣把事情推給別人，非常不好。她動動身體，扣好安全帶，道：“要不然我們去吃牛肉好了，我知道一個地方專門做的牛肉不錯。”

    “好的，你說說怎么走！”

    朱小蘭說了地方，喪氣地想，平日里還嫌棄周玉多事老實給她說哪個地方東西好吃，哪個地方好玩，關鍵的時候還要靠她說過的東西來解圍，真丟臉。“朱工很少出來玩的吧？”林勝杰笑道。

    朱小蘭怎么聽著這個“朱工”都是不自在的，道：“叫我朱小蘭吧！”

    “那你也別叫我林工了！”

    朱小蘭點點頭，算是默認。

    “其實那個地方也不算是我喜歡的，只是和周玉去吃了幾次，還不錯。”

    “那以后我找到好地方了就請你去玩玩？你還別說，多知道點這些地方，對工作也有好處的。現(xiàn)在自己出來工作了才知道，要想得到業(yè)務，光技術過硬還是不行的。”林勝杰一邊開車一邊說，“有空的時候請大家出去耍耍，交流交流感情，讓人家知道有你這么個人在，以后有什么信息至少記得有你這個人。所以，看起來目的很功利，但是很有效。”

    朱小蘭點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勝杰，道：“要是以前你給我說這些，我又會感覺很生氣的。”

    林勝杰笑得寬容，點頭道：“明白。目前在中國是這樣的，相信了你這個人的人品才會相信你的公司你的技術，我以前也是不習慣，但是這種東西算是中國積淀了幾千年的，暫時沒有辦法改變。更何況，咱們這個城市的風氣就是大家吃吃喝喝尋找好耍的，好玩的。你別說，我這破面包車照樣和他們那些好車一樣開出去耍，只要志同道合了，其余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朱小蘭腹誹，也只有林勝杰這樣的人能做到自在地讓面包車和寶馬呆在一起而絕不會感覺到自卑，因為他有充分的自信，開上好車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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