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輕柔,熱鬧的氣氛還未散去。應家作為開鏃城最有聲望的家族,底蘊之深厚自不用多說,小歲宴也是相當奢華。但對應玄來說,大兒子不在人世,小兒子出門在外,老人心中的遺憾是再怎么豪華的酒席也彌補不了的。
老宋不勝酒力,提前離開了酒桌,回到房間,癱倒在床上。
就在老宋即將入睡時,一只手破開床板,從下方掐住老宋的脖子。指尖緊緊扼住老宋的氣管,巨大的力量幾乎要捏碎老宋的頸椎。
老宋的雙眼暴凸,嘴巴大張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雙手徒勞地想要掰開那索命的手指。手掌處傳來冰冷而光滑的觸覺,那是一只穿戴著鎧甲的右手。
窒息,逐漸剝奪了老宋的知覺。就在雙眼陷入黑暗的前一瞬間,床下傳來死神的聲音,沙啞而顫抖。
“死吧。”
小歲宴過后,微醺的應玄回到房間,文文睡得正香。老人來到床邊,輕輕地將女孩的被子掩好,再回身走向桌邊,準備熄掉蠟燭。
就在應玄拿起燭臺的時候,一道沙啞而顫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別動。”
應玄瞳孔驟然縮小,僵硬地轉過身來。白天馬棚中那個奇丑無比的下人,正站在熟睡的文文身邊。他的右臂穿戴著一副臂甲,右手放在文文的腦袋上方。沒人會懷疑,只要他愿意,文文那脆弱的小腦袋會在瞬間破碎。
老人的心跳都快停了。
“放心,我不會殺她,但我需要你配合。”下人看出了應玄的心理。
“你怎么進來的?”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曦。這世上沒有我進不去的地方。你也不要想著拖延時間,因為外面的人,我已經殺得差不多了。”曦的左手從臉上撕下一張薄膜,五官竟也隨之脫離,露出滿是碎肉的臉。
“人皮面具這種東西,不僅價格昂貴,而且效果也不好,有點本事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好在我不需要完整的,只要一些五官讓我的臉看起來像臉就可以了。雖然還是很丑,但很逼真不是嗎?”曦只有一只眼睛,兩個洞代替了原來的鼻子,一條畸形的裂縫似乎是嘴。
“曦?”
“這樣的我,老爺會不會熟悉一些。”說著,曦戴上了一張黑色的鬼面具。
“你!你是魅部的人。”
“不錯。沒想到公子也是我們魅部的人,從聲音來看,是'棘'吧。難怪棘總是一副孩子氣,原來這么年輕。我沒記錯的話,私自告訴家人自己魅將的身份,是要被處死的。”
“你們要拿他怎樣?”
“放心。好在這次的任務由我負責,看在棘的份上,只要你配合,我會讓你的小兒子與孫女都活下去。當然,你必須死。”
“我憑什么相信你?”
“要么相信我,要么讓你的小兒子和孫女為你殉葬。你可以開始賭了。”
老人沉默著,良久,道:“要我怎么配合?”
“東西給我,別裝傻。”
應玄嘆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走向書柜,轉動柜頂的一尊佛像。一個暗櫥從墻壁上打開,一卷古老的殘卷躺在其中。應玄將之取出,關上暗櫥。
曦走到應玄面前,接過卷軸,覆蓋著鎧甲的右手一把掐住應玄的脖子。
“今夜的事,會算在翼釗的頭上。我保證,他們會活下去。”
應釗在地下室中被溫度的變化驚醒,拎起一條重槍,慌忙趕出來,眼前的應府卻已化為火海。
憤怒與不甘在應釗心中熊熊燃燒。自從當年犯下大錯,他便在悔恨中流浪,等待著那個改變歷史的機會。如今人類的天下,人類世界容不下第二種理想。他忍辱負重,潛伏在人間,蹣跚著走過幾千年,直到那個老人的的出現。他不在意自己妖獸的身份,收留自己。自己曾發誓,要以生命保護這家人。
然而,自己最后的家也毀了。
“可惡的人類!”應釗怒吼著,身軀開始發生駭人的異變,重槍扭曲著鉆入體內。肌肉迅速膨脹,將衣衫撐成條條碎布。重甲般的鱗片從皮膚下翻出,關節發出陣陣巨響,整個人化為一頭二層樓高的、四足六臂的恐怖怪獸。一對巨大的翅膀從怪獸的背后破出,掀起的勁風將周圍的火苗扇滅。
身高二丈,能通人言;身披鱗甲,骨作長槍;上身為人,下身為獸;六足四臂,背生雙翼;半妖血脈,其力通天。應釗的本體,正是翼釗。
“有人?”翼釗鼻翼輕嗅,雙眼向火海外投出兩道兇光,“就是你們干得好事m?那就來陪葬吧!”
應府之外,一隊人馬愣在火海前。
“什么情況?有人先下手了?”
“那是什么?”
隨著一個人的驚呼,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圍墻上露出一頭巨大的妖獸的半身。妖獸推倒被火燒得焦黑的圍墻,踏過火海,雙目如兇鈴,居高臨下地望著渺小的人類。
“是翼釗!準備戰斗!”為首的男人取下背后的十字刃鋼槍,下令道。
身后的人們紛紛抽出武器,刀刃閃爍著寒光。翼釗見到武器,雙拳緊握,指骨傳來可怕的“咔咔”聲。
“一個,都,走不了。”翼釗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沖天火光引起了開鏃城人們的注意,大家議論紛紛。祁讓站在柴門口,眼望著火光映紅了小歲的夜空,心中忐忑不安,白天那個病人所說的“殉葬”二字仍然回蕩在耳邊。
那么大的火,會死不少人吧。自己能這樣袖手旁觀嗎?
可這場火并非意外,恐怕人在起火前就已經沒命了。自己現在去,能救幾個呢?
火海中總有無辜的人,他們可能逃出了火場,卻因燒傷死去。對醫生來說,救人是義務,不是成就。如果自己有能力,卻不去做,那么自己也是兇手。
“大爺大娘!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一個時辰后記得給孩子喂藥!”
應府之外,血漫成河。一個青年披散著長發,拂動琴弦,徒勞地試圖抵御住前方怪獸的瘋狂攻勢。
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敵人依舊不可戰勝,連曾經戰無不勝的首領也破綻百出。青年陷入了絕望。
“畜生!”一個中年人用盡最后力氣躍起,短叉刺向翼釗的眼睛。翼釗右掌揮出,像抓柿子一樣將中年人的上身抓在手里。
“老六!”青年與首領同時大喊,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后一個同伴了。首領執槍前刺,翼釗長尾一甩,便將他像破稻草人一樣抽飛出去。
老六的眼中流露出失望,竭力將短叉向翼釗的眼睛扔去,但是空了。翼釗的指骨暴響,大量血沫從老六的嘴中涌出。
翼釗一松手,丟下一具變形的尸體。
“畜生!”琴年雙目充血,按住琴的第一弦與第八弦。一種混合著尖銳的高音與顫抖的低音的和鳴聲怒哮夜空,混雜著爆炸能量的音波襲向翼釗。
“曰怒曰欲,殺神百起!”
爆炸力將翼釗震退數步,幾片帶血的鱗片飛出。翼釗捂著脹痛的腦袋,怒吼著,將腳下的大地跺裂。巨翼一振,像一顆隕石一樣出現在青年面前。青年慌忙中撥動琴弦,布下一層音壁,而巨翼則毫無阻力地撞碎防御,將青年抽飛。
青年倒在地上,再也無力爬起。遠處的首領剛剛用長槍將自己從地上撐起,而翼釗已經再度襲來,重拳砸下。
琴年苦笑著,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擊,只能做到這樣嗎?真是辱沒了九罪琴的名頭。馬上就要死了,可是自己還沒變強呢。
死之前的一刻這么漫長嗎?不對,翼釗的拳頭定格在半空中,沒有再砸下。一個男人,手持十字刃鋼槍,槍身前架,將翼釗的拳頭擋在自己身前。
恍惚間,青年看見了曾經戰無不勝的首領,那么高大,那么堅定,那么無所畏懼。
“走!”
聽到男人的話,青年奇跡般地重新爬了起來,撿起一旁的琴。見青年閃開,男人撤開鋼槍,橫滾向一邊。翼釗重拳砸下,激起一蓬塵土,在青年原來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深坑。
“可惡的人類,一個,都,別走!”
“你是誰?”青年望向男人。
男人回頭,看著青年道:
“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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