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這幾天,家里人滿北京城的找我,甚至報了警!他們當然找不到我,也不知道我這幾天的經歷,他們沒有對我發火,因為擔憂超過了怒火。回到家的當天晚上,我就發起了高燒,大病了一場,我被救護車送到醫院,醫生建議住院觀察,于是我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之后,才算是恢復過來了。回到家里,我只覺得心里一下子空蕩蕩的,整個世界都空蕩蕩的。周圍的一切景象都成了一幅幅筆法拙劣、畫面僵硬的油畫,毫無生氣、毫無色彩。天空是灰色的,到處都是混亂的影像。這種感覺持續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想翻開課本,沒有勇氣拿起畫筆,房間里亂得一團糟。這些天的經歷并沒有讓我的心情有所緩解;我又向學校請了三天的假,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冥思苦想,也許她注定不屬于我,她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而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這一切的!抓不住她的手,并不是我放手,我真真正正的付出了!所以這種痛無論伴隨自己多久,我都不會介意,因為我把這種痛作為了與她之間還能夠有的、唯一的一種聯系方式了。上學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幾次路過她曾經所在的班級教室,看見她原來坐過的座位上放著一束白花,后來我也買了一束白花,托同學放到那張桌子上。在放學的時候,我偶然看了一眼那座小禮堂,不知什么時候被雨水沖得滿墻的黑色污跡,顯得破敗不堪。”
霖駿說到這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啤酒,看著我,“記憶與遺忘一樣,有的時候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而且那個時候、那樣的年紀,能夠正確的看待并處理好雙方的關系、把握好尺度,并不像現在說起來那么容易。因為她的離去,我和她勉強算是做到了吧,并且我和她的記憶也永遠的定格在那個時間了!”
“這是個很傷感的故事!”我說道。
“是的,可那卻是我一生都無法忘記的經歷。”
我點頭。
“我從稻田里回來三個月之后,才終于有勇氣拿起畫筆繼續畫畫。而且也把她送給我的那一摞卡通畫拿出來,一張一張的翻看,看完之后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本保羅?高更的傳記我仔細的讀了很多遍。后來我還很多次騎車去了那片稻田,冬季里那已經變了樣子,但是我好像還是可以看到那片稻田。我的心緒逐漸恢復了平靜,只是心里已經起了一些變化,再也回不去的變化!那一年寒假我去了歐洲旅行,回來之后,也就是在寒假快要結束的時候,我決定開始學習畫油畫!”
聽了霖駿的這番講述,我倒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理解他為什么會自認為始終都畫不好《稻田里的陽光》的原因了。
“也許現在我畫畫的動力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動力了,但是那卻是最原初的動因——只有她擁有的、能夠帶給我的、那顆陽光一樣的種子,一種理想化之后的理想。我總是相信她一定還在冥冥中注視著現在的我,我總有這樣的感覺。”
霖駿說完之后,不再喝酒,而是拿起了我的吉他,開始彈比利?喬爾的《JustTheWayYouAre》(做你自己),雖然指法并不專業,但是卻十分熟練,旋律悲傷,飽含感情,很能打動人,他的表情有些許的凝重,他依舊沉浸在“她”的時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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