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may 30 22:38:49 cst 2016

    是陳新忠副部長來宣布的結果。宣布之前，他還找龔祥興交換了意見。告訴龔祥興，尊重下面的同志提出的意見，車向前同志不到政府了，去人大，擔任副主任。龔祥興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盧躍進已經提前一個小時來說了。盧躍進是從系統內部知道的。盧躍進說這樣安排體現了組織上的用心，暨解決他的待遇，也會避開了背景之類的議論。不過他還是有點想法，那么多好的干部不提，為什么只提了他一個。他去到區鄉鎮，看到那些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待在下面，一干就是十年八年的同志，心里就有一股氣，替他們感到惋惜。

    龔祥興對他說：“這就對啰，組織部長的心里裝著最基層的干部，這是正確的方向。”至于想法，龔祥興開導說：“車向前這個人總體還是很好的，水利工作的服務對象主要是區鄉鎮，從這個角度來看不能不說也是基層工作者。關鍵的一個問題，現在區鄉鎮的同志你能隨便動嗎？你再說他們好，也不能隨便動議呀。好了，別人要是有不同的看法，就照這個意思作解釋吧。”

    龔祥興要盧躍進安排招呼陳部長吃飯。他知道組織部還有經費。

    陳新忠說：“不吃了，宣布一個人就要吃一頓，不把你們縣財政吃垮呀。”

    龔祥興說：“工作餐，就在招待所。”

    盧躍進也說：“不由政府接待，組織部自己安排。已經定好了。”

    陳新忠不好再推辭，去了招待所。龔祥興有個念頭，對車向前的安排，馬運昌好像也有意見，連問了幾句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變化？非要他回答。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陳部長已經到了，等會兒和他見面，就什么都知道了。這個話題呀，就轉交給陳部長吧，解鈴還須系鈴人。等會馬運昌來了，隨便找機會挑起話頭，他們自己會交流。

    馬運昌卻不來，說他有事下鄉，已經出城了。龔祥興覺得他有點故意了，問我為什么這樣安排，我不好說，讓陳新忠和你見面，喝著酒說，不是什么都清楚了么？你不是不給陳部長面子，是在生我的氣呢。

    吃飯人少，盧躍進連杯敬陳部長。他還不知道陳新忠的酒量。三大杯下去，陳新忠沒事，他自己卻有點搖晃了。

    稍停片刻，陳新忠說：“借花獻佛，盧部長，來，和你再干三杯。”

    看著滿杯酒，盧躍進喉嚨一陣發堵，不要說三杯，就一杯，就支持不住了。盧躍進站起來招呼組織部的人，要他們過來敬陳部長：“領導來了，你們卻不來表示一下敬意，那怎么成？”

    組織部的人端著半杯酒，排著隊過來了。陳新忠也站起來，舉起酒瓶子，說：“你們來敬我的酒，我很高興，我的是滿杯，你們的也不能少了。”一個個給他們斟滿了。酒杯一滿，人就不能隨意晃動，只要滴一滴，陳新忠都不依，喊重新倒上。

    他把盧躍進的酒杯也斟滿，舉起酒杯說：“先說清楚，一個一個的來，每人三杯，不行休息，接連干，酒量勉強的，就不要稱雄，靠邊站。”舉起杯子朝那弱一點的走去，感覺酒量不行的，趕緊放下杯子躲開了。他回到桌邊，招呼堅持著的三個：“過來，來敬部長。這里有兩個部長。一個部長三杯，兩個部長六杯。按規矩，先敬年輕的，再敬年老的。要不，六杯倒在一個碗里，大家一起，也可以。”這三個人被嚇壞了，掉頭都走了。

    陳新忠心里明白如水，嘴上不說，只是微笑。盧躍進這小子記仇心大，當初討論他進常委，陳新忠就反對過，組織部內部保密工作沒做好，被這小子聽見了，找人傳話過來，說：研究干部是書記們的事，你小小副部長，作好記錄就是了，插啥嘴嘛，不怕批你不懂規矩？這小子說得對，陳新忠因為愛插嘴被批過幾次。遺憾的是他這是秉性，改不來。

    盧躍進舌頭打卷，說陳部長這么有魄力，干事有責任心，一絲不茍，這樣的好干部應該有人推薦。陳新忠也不客氣，說千里馬不少，伯樂卻極少，只有一人。龔祥興見狀就示意身邊人，把酒瓶關好擰緊了，不再讓倒。

    第二天，龔祥興又見了盧躍進，接著昨天的話往下交代：“接下來就是談話，陳部長他們會負責。談完話之后，就等人大常委會走程序，走完程序就成了。”盧躍進馬上跟進問：“局長的遴選呢？”

    盧躍進這樣直截了當，龔祥興稍感意外，很可能有人找過他了，人情網擴大了。是常委了，有了表決權，自信心也有了。激他一下，看他又要說出誰來。

    龔祥興說：“怎么？是不是已經考慮成熟啦？不會再說余蘊和黃耀勇吧？”

    盧躍進說：“就因為沒有考慮成熟，才這樣著急地問，就想早點理解領導的意圖。”

    耍小聰明呢。龔祥興笑了笑，知道就好，要讓你清楚地感覺到我在為你著想，要主動地接受這個安排，主動地出面去落實，把好事辦好。

    “我先問你，組織部編制不夠用，這句話你說過沒有？”

    盧躍進想不起這話在哪里說過，和誰說的，但是這個意思是有的。

    “我不是亂猜吧，”龔祥興接著說：“我做過調查，確實，你來組織部一年多，還沒有認真進過干部呢。這不是說你，是在肯定。我給你說個人，你先別打岔，等我說完了你再提出你的看法。”

    盧躍進認真聽著。

    “我說這個人呀，就在你這里。早先安排他來的時候，你還問過他能干啥。能干啥不能干啥，誰能說得清楚？還是不說了。其實你自己也知道，有些干部，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有安排好，又不能隨便找個空位塞了。就只好先放到這個閑位置上，一旦有了機會就及時安排出去。為什么叫這個地方蓄水池，就是這個含義。”

    “縣長說的是衛金鑫呀。”

    “哪還有誰呀？讓他當了幾個月的組織員，不舒服呢，到處活動。你被他糾纏也夠大了，是不是？給他挪挪窩吧。又給你騰出一個空位，好好物色人吧。”

    衛金鑫離開那物資公司到這邊當組織員，屬于過渡，基本上也沒干啥事。但他很不本份，有時間就四處打聽消息，托人做工作，找這個找那個，而且直接提出來要去城建局。城建局正副局長三人，都年富力強，又都是專科出身。班子內部也團結，去年全地區考核第一名。所以衛金鑫這個要求沒有找到同情點。正如龔祥興所說，他糾纏盧躍進功夫得了，不是請吃就是游玩，三天兩頭就來喊，愿不愿意不管，一把抓住就不松手。

    “怎么樣？我看你在思考，有什么想法？”

    “沒有想法，縣長這是為我們著想，關心組織系統的干部，我先代表衛金鑫感謝縣長了。”

    “我這是建議，如果你覺得不行，那就以后再說。”

    “可以的，完全同意。”

    “不過，這樣安排與他的初衷完全不同，怎么辦？你去做工作？”

    “行，我去做。”

    “時間點一定要掌握好，等人大那邊程序走完，你這邊才能進行，不要操之過急。這家伙在后面使的力度很大，與他的想法不合，他就會不擇手段，操起蛋來會讓你很被動。”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明天人大常委會就要召開了。盧躍進忙完一天的工作，吃過晚飯，帶著李紅專照例來到李義辦公室。輕松輕松，玩一把雙升，空了一周，手癢了。李義來了，程放到貴匯還沒回來，那就叫李志權。他是替補，接到通知還在吃飯，就來晚了。

    李志權心里記著單位的事，開始玩牌就提起來說：“我們車局長這回升了一個平臺。盧部長助力不小。”李義不吭聲，李紅專接嘴道：“是呀，水利局走紅運了，是你帶去的吧。”盧躍進眼睛盯著牌說：“注意力集中，看牌。”李志權心思不在，繼續說：“老車一走，也不知道是誰來接班。”李紅專說：“還不都在盧哥心里？”盧躍進甩了一把，說：“我提醒你們，娛樂時間，不談政事。”

    盧躍進表情一直嚴峻，三李有話沒法繼續說。這場牌打得也不順利，只是輸，輸十分一張早餐票，剛買了半年的票，輸掉一半。散場時又都還給他，這就沒意思了。第二天，李志權找李紅專說話，看到程放回來了，就給李紅專說，今晚叫她上。

    因為一上午眼皮子都在跳，李志權抓住李紅專要多說幾句。分析一下張敬民升局長的可能性。李紅專說：“你已經享受副科級了，得了指頭想要拳頭，那有這等好事？”李志權說：“兄弟，享受待遇沒有實權，想安排你們去水庫釣魚，沒人接待吃飯，有啥意思？”李紅專說：“那你要怎么辦？”他說：“也不是想怎么辦？就盡你所能，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行。”李紅專說：“我和李義哥再開口就要被熊了，我看呀，咋辦？你不如就來找程放。”

    李志權就進了程放辦公室，迫不及待要她幫忙：“今晚上的牌局當中，趁盧部長高興，從他口里掏出準確消息，這局長是外面調來還是內部提任。”程放正想著他辦事，說：“要我打聽不難，得答應做點事。”李志權說：“妹兒只管說，只要我做得到，沒問題。”程放就說在水利局找一套房子給我的好朋友祝明霞家住。李志權心里哏了一下，說：“我知道祝明霞是你的好朋友，可他男人在我手下，他又沒有親自來說，你叫我怎么辦？再說，房子那么緊張。”程放說：“既然你這樣玩架子，那就算了。”起身要走。李志權趕忙上前擋住，說：“你先打聽，我后幫忙。”程放盯住他看，看得他心虛，說：“哎呀，說了就是嘛。”程放遂點頭答應。

    昨晚上，程放夢見了賀國榮，兩個人在海灘上游泳，賀國榮當指導，另外還有一個女的不認識，長得比她好看。那女的糾纏賀國榮，要他帶她下潛，賀國榮猶豫，女子拿出很多錢，是外幣。賀國榮答應了，帶女子潛下水去，程放就在一旁觀看。過了一會，那女的游上來了，卻不見賀國榮。程放問她人呢？她說被鯊魚吃了。程放說，鯊魚為啥不吃你？那女的一陣獰笑，張開大嘴巴，露出兩排鋸齒牙，搖身一變，變成了大鯊魚。一口咬住她的腿，把她拖到深處，一看賀國榮躺在那里，一片亂石當中。程放突然生出巨大的力氣，幾下就把鯊魚踢開，游到賀國榮身后，抱住他，把他救了上來。又壓住他的胸脯，實施人工呼吸。祝明霞哭天搶地來了，一把掀開她，站立不穩，從巖石上摔下來，醒了。

    夢境表現賀國榮不是祝明霞稱贊的大公無私，一疊外幣就動搖心旌，命都可以不要。老人說下半夜的夢是反的。當時醒不來看時間，誰知是上半夜還是下半夜喲。這個夢是不能說的，沒有人分享，獨自玩味罷了。幫祝明霞找房子，是因為好幾次想去她家完，都借口房子蹩仄亂七八糟。之所以要去一次，就是要尋找機會和賀國榮對話。過去事現在事，有些東西不挑明，心里就不好受，夢里見了都不友好，如同仇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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