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晚了一個小時,降落時已經是傍晚了,馬運昌說:“先在機場賓館住下,再聯系家里,要他們明天來接。”華翔掏出錢包來查看,錢不夠了,一時緊張起來。因為在鄭州決定了要往回趕,就在一家超市買了幾臺隨身聽。一進超市,就被櫥窗里的機器給吸引了,剛上架的新產品,能錄音能收聽,還可以放磁帶,便于攜帶,樣式也好看,馬運昌就說這東西確實好,又使用又時髦,孩子們應該特喜歡,帶一臺回去吧。又說給龔祥興也帶一臺吧,他要有小孫子了,走的時候,華翔就去買了四臺,想著與女兒的同學子琪,她媽媽是班主任,給她也帶一臺去,問及價錢,就多說二三十塊也無妨,只有她關注女兒一點。打點行李時華翔拿出三臺,由馬運昌選兩臺,剩下一臺拿回去再選。
原只以為下了飛機就回家,趕回家里吃完飯,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延時至這么晚,現在口袋里空空如也,要吃一頓像樣的晚餐也成了問題。馬運昌微笑說不要急,車到山前必有路。在自己筆記本夾套十幾張名片里翻找,找出了機場售票處的這位,副處長。借賓館服務臺的電話給他打了一個。那副處長開始沒聽清,連問兩回你是誰,干什么的?逼得馬運昌說出了職務,什么時間什么地點和什么人在一起吃過飯。對方聽清了,于是哦哦兩聲,說你等等。
等了十來分鐘,服務員接了一個電話,舉著話筒問,哪位是貴山的馬縣長?華翔立即響應說,我們就是。服務員就打開登記簿,推到跟前,第一支圓珠筆給他們,讓他們簽名登了記,備注欄里寫上退房時付款的字樣。從抽屜里拿出房卡,說:“507,你們上去吧,有當班服務員給你們開門,十五分鐘后請下來,我帶你們去吃飯。”
馬運昌問:“是不是你們處長給你打電話啦?他在哪兒?”
服務員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他還說了些啥?”
服務員不冷不熱說:“就說給你們找房間,安排吃飯。”
馬運昌唔了一聲,不再問。進了房間還不到十五分鐘,有人敲門,頓時睜大眼睛,感覺是處長來了。華翔打開門,眼前站了鄭季,后面還有財政局駕駛員。華翔一陣驚喜:“你怎么來啦?誰通知你的?”鄭季笑道:“我會掐算。”華翔搖頭:“一定是縣長秘密通知你了。”回身道,“縣長,財神爺來了。”鄭季直接走進房間,見了馬運昌說:“運昌縣長,我是不是來遲啦。”
馬運昌呵呵笑:“不算遲,來得巧,我和華主任正討論著,這頓晚飯該怎么吃,你來的正好,就加入討論吧。”
華翔說:“錢在你手上,這個權利就交給你啦。”
鄭季說:“那就走吧,我們去平安餐廳。”
來到前廳,馬運昌瞥一眼服務員,說:“如果你們處長再來電話,就告訴他,不用費心了,我們的人來了。”
鄭季道:“要不要給梁英懷打個電話?”
馬運昌問:“梁英懷?他是干什么的?”
“民航局副局長,難道你忘了,那次來接迎香,還是他做東呢。”
馬運昌點頭:“記起來了,迎香帶來認識的,文質彬彬的一個小老頭,迎香那狗東西神通廣大,哪里都有關系。”
鄭季道:“縣長夸獎他,在我看來,也沒啥了不起,沒有縣領導的支持,神通再大也白扯。”
“我看今天就算了,時間太晚,人家要休息,明天正常上班,再說你應該也記得,他家住在城里,就算是開車過來,至少也要半個鐘頭,我可以等,可是我們華主任,肚皮早就在唱戲了。”
華翔說:“上飛機之前我們都吃得簡單,味道不好,縣長也只喝了口湯,飛機上只發了個咸鴨蛋,縣長怕血脂高,沒吃。”
馬運昌說:“誰也不用叫來了,就我們幾個,寬寬松松,舒舒服服吃一頓,然后上車,車上咪一小覺瞌睡,就到家了。”
吃的時候,鄭季就談了陳長勇追著要撥款的事,問馬運昌陳長勇是不是打過電話了。馬運昌說:“電話是打過了,不過沒有來得及答復他,盧躍進來了,就掛斷了。”
“他今天還要來找我,我來機場沒讓他知道,他不知又急成什么樣子了。”
“急啥呀,今晚上我們就到家了嘛。”
“在哪里遇到盧躍進?他也出門啦?”
“他帶了一幫人到處搞考察,要來住賓館,他在大堂碰見了華主任,急霍霍就跑上樓要見我。感覺好得很,一點也不避諱,要打回貴山,重樹形象,我說好啊,貴山的干部群眾記著你呢。”
“打回貴山重塑想象,干什么?”
“華主任也聽到了,華主任先遇到他。”
鄭季就看著華翔。華翔說:“我在賓館大堂碰見的,聽說馬縣長在房間,就說一定要見一面。”
馬運昌揚起筷子:“還有呢,最要命是事情你沒有說呢。”
華翔道:“我不敢亂說呀。”
馬運昌道:“當著我的面你不說,難道要的等到背后去說?”說馬運昌揮揮筷子:“說吧,又沒外人。”
華翔就吞吞吐吐說了,盧躍進可能要來貴山任職。
鄭季吃驚道:“來貴山任職?任啥職?”
“華主任就是這樣,你越急,他越這樣,先把菜嚼吞下去,好好說。”
華翔說清楚了:“他要來當縣長。”
不等鄭季追問,馬運昌接著說:“可能還不止喲。人家可是這樣說的,現在你們把貴山搞得一片欣欣向榮,這個時候我要過來了,馬縣長啊,不管你下步怎么安排,我都要先向你致以最誠摯的祝福。你放心,等我到了貴山,我一定帶領全縣干部群眾,勵精圖治,苦干實干,為早日脫貧奔富盡最大的力量,也不辜負你的期望。我可是原話照轉,連標點都沒加的。是不是這樣,華主任?”
華翔摳著后腦勺,一臉懵逼,想不起來盧躍進在哪里說的這番話。
不等華翔證實,鄭季忍不住了,說:“你是說他要來當書記?這……不可能,不是這樣的,書記人選不是他。”
“人家有這樣的雄心壯志,志在必得,你怎么啦?不歡迎?”
“不是不歡迎,他要來可以,來了也只能當縣長。”
“縣長我不是還當著的嘛,怎么?你是要把我擼掉?”
“他來當縣長,你當書記,我就是這樣的認為,也只有這樣才能……這次考核考評,我就是這個建議。還有好幾個人,我問過了,大家都是這個意思……”
“可不要亂說,我根本不存在那個想法,我當縣長好好的,感覺到和大家相處這么協調,就想再多干幾年,你們怎么?你們幾個人有這個建議?你們怎么會這樣想呢?”
“眾望所歸,你千萬不要謙讓。”
“我也早就希望這樣,你當書記,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二位的心意我領了,現在我們三個人在這里吃飯,你們說的是心里話,這我完全明白,但是一定要遵守組織原則的,組織上還沒有作正式確定的時候,千萬不要在外面亂說。而且我掏心窩子的話給你們講,如果真的講將書記和縣長這兩個職務擺在面前,允許挑選的話,我倒情愿揀起這個縣長繼續干,多干事,少琢磨人,倒還符合我的這種性格。”
“人家哪像你說的這樣?公開說了要殺回貴山,重塑形象,一點也不掩飾,你呢,眾望所歸,當之無愧,越在這個時候,你越這樣低調,真讓人……”
“是呀,你不當書記,卻讓別個來當,甘愿做第二,哪有你這樣憨直的人喲。”
“鄭季我得糾正你一下,人家可不是公開到處亂說,人家也只是對我一個人說,把我視為自己,吐露心聲。還有不是殺回來,殺字有點恐怖,是打,打回來的打。現在因為我們三個人互相都可以信賴,你們說什么都不加以制止,盧躍進一直持有這個想法,也不是說想來就能來的,組織上有組織上的思考。他來與不來,不是我們在這里說了算數,況且這件事情是云是霧還不知道呢。我只對你們有個要求,要顧大局,千萬不要只求情感,人情歸人情,但不能因人情而忘卻了原則。考核組走了嗎?評價怎么樣?”
“已經走了。結果還沒有反饋,可能要等你們回來吧。”
“我聽說陳長勇呼聲很高呀。”
“也許吧,不過事情也不一定是這樣,據我所知,談話回來的人當中,不少人對他是有意見的。”
“意見?都哪些意見……
“不好說。”
“說嘛,華主任又不是外人。”
“怎么說呢,我們都很熟,經常見面,我也是力挺他的,盡管有這些議論,宋江都難結萬人緣,有人有意見也很正常,我還是一直力挺他,希望他能夠接你的班,我覺得他和你搭班子最恰當,至少現在已經成型的發展計劃,可以繼續穩步推進,而不至于被什么人突然來了發生改變。領導班子要是不高度一致,內部發生矛盾,成天只知道折騰,那對一個貧困縣要想脫貧奔富,那就難辦了。”
“說得好,一針見血,看來你不光是對財經工作熟悉,對領導班子建設還很有研究的,而且很有針對性,這個想法要理直氣壯地支持,貧困縣要改變面貌,必須牢固樹立這個思想,班子內部必須高度統一,就像一部機器,哪一個環節跟不上或者松動,都會導致機器停擺。老話說得好,互相補臺好戲連臺,互相拆臺一起垮臺,要把這個道理告訴大家。”
邊吃邊談,一個半小時就過去了。駕駛員過來幫忙搬東西,之前他弄了個蓋飯,一個人去房間里吃,在里面看電視休息。馬運昌讓華翔拿出一臺那隨身聽來,要送給鄭季。華翔遲疑著,馬運昌道:“別太小氣了,我看見了,你一共買了四臺,給了我兩天,你那里還有兩天,留一臺給你女兒,不是還多一臺嗎?鄭局長跑大老遠來接我們,還安排了這一頓可口的美餐,難道還值不得我們送他孩子一臺小機器?”
鄭季拿了隨身聽,連聲說感謝感謝。馬運昌說:“回頭給華主任追加點經費,小車要年審了,要多少,華主任給鄭局長出個單子吧。”
華翔沉悶地嗯了一聲,因為多喝了點酒,暈乎乎的,更因為好好的打算被突然給毀了,說話的興趣也淡了。
為了不分散駕駛員的注意力,三個人就都不說話了,陸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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