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apr 29 22:27:42 cst 2016
第四天,他要的東西就送來了,來人還是小馬。還附帶了一封信,祝明霞在信中說:“這次送來五只電筒,三箱蠟燭,公司里面都庫房都翻到底了,不知還差多少。我給公司建議,再去進一些蠟燭來。下次再送。”
賀國榮把電筒分給了韋支書和小馬,蠟燭在辦公室,集中登記選民。公布選民榜都是晚上進行,正好有用。
半個月下來,賀國榮四個小村都跑遍了,村與村之間最遠有十里,最近有三里,都是山路,對面喊得應,必須下山再上山,一下一上也少不了兩個小時。吃水都是水桶挑,塑料桶裝滿,掛在馬背上。吃的以包谷為主,逢年過節有點大米,用包谷和洋芋去下半區兌。有幾戶人家烤酒,原材料是高粱。燒的一半柴一半煤。山里有煤洞,但出煤極少,個別膽子大一點的人,點了油燈冒險下去,用畚箕拖上來幾百斤,燒完了再去。山林里有核桃,板栗,柿子,路不好,運不出去。
站在韋支書家門口,視線盡處,有間茅草窩棚。在沙子村,他就見到過這樣的東西,一年前的事,已經在原地建起了石墻房子,窩棚也拆掉了。
賀國榮看到窩棚冒出來輕煙,賀國榮心里很不好受。就朝那里走去。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住在里面,城里沒有房子住的都是乞丐,白天漫游討要,晚上就會在車站椅子上,建筑工棚里,飯店灶臺下等處找地方睡。山村就沒有那樣的條件了。
賀國榮走到窩棚外面,伸頭進去喊:“有人嗎?”里面有了響應,是搓動草席子聲音。他鉆了進去?匆娏艘粋火堆,角落有兩根插在土里的木叉子,叉子上搭著兩根手腕粗的樹棍,就像擔架,人就睡在上面。是個老人,很瘦,從木架上起來幾乎沒有聲音,就像一只雞。老人吭哧吭哧的說話,有一句無一句的。有時候大半句話,有時候有一點聲音也沒有。
賀國榮想把兜里的錢拿出來給他,一模錢不多,只有幾十塊,原來準備乘坐農公車票的錢。想到給了他錢,要是出不去,也辦不成事,現在他需要的是米,油鹽和衣物。
回到韋支書家,賀國榮和韋支書說起那個老人。
韋支書說:“那是個遠征軍,身上好幾處傷!
遠征軍?賀國榮的知識里,對遠征軍這個詞還比較生疏。只模糊地知道一點,遠征軍是抗日戰爭時期,國民黨的一支部隊,從云南邊境出去到緬甸,參加那里的對日軍作戰的里的行動。
那老人原是是遠征軍榮譽第一師的,經歷過野人山,在松山戰場上受傷,他有三處傷,右腿瘸,左眼瞎,肋骨少了三根。他是被送回國來養傷,原來在云桂邊界上一個縣里面。后來因為隱瞞了那一段歷史,被當成了反動派抓起來,坐了幾年牢。
他出獄以后,想回老家去卻沒能實現,跟著一個獄友漂流到這一帶。韋支書當時任民兵連長,帶人去攆過他們,攆走了,又偷跑回來。后來,那獄友盜竊被二次判刑,就剩他一個人,住在山洞里。村里有幾個老人,經常去接濟他,又偷著把他接進村里來住下。他命大,病了幾次,發高燒,打擺子,昏迷,都沒有死,挺過來了。現在政策改了,把他當成正常的人了。無論怎樣,國共兩黨畢竟有過兩次親密合作,那些過去的歷史后人是不會忘記的。他對國家對民族好歹有過貢獻,也成了我們我們村的人,已經分了一棵好樹,等他死后作為棺材,也給他找好了地塊,就在后山上,緊挨著韋支書家祖父和父親的墳頭。韋支書說,今后他過世,埋在那里就由他韋家來管理。
賀國榮又給家里寫信,敘說了老人的情況。過了幾天,郵局寄來了一個大包裹,里面是他穿過的衣服,全都洗干凈在太陽下賽了一整天,散發著香皂的氣味。還有一套全新的鋪蓋。還有一個信封,里面有三百元,附了紙條,上面說:給老人照個相,回家來放大做個鏡框,留作紀念,將來遠馳長大了告訴他這段歷史,叫他不能忘記。錢不多,也不是好的方法,當是我們一家的心意,謹此向那一代人致敬。
賀國榮專門去鄉場買了大米,面條,雞蛋和油鹽,請韋支書一起,將物品連同包裹給老人送過去。
晚上,來了幾個老人,圍著支書家的白木桌子坐下,拿出來自己釀造的高粱酒,給賀國榮到了滿滿一碗。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說:“以前也有干部進來,聽了我們說遠征軍的事,像對待癩子一樣,避而遠之,看都不會去看他一眼。這個人在我們村里活過了七十歲,敢說是仁義兩個字的力量,我們云上村很窮,什么都沒有,我們就只有這兩樣。仁,就是要講良心,沒有當年他們抗擊小日本鬼子,就不會有今天國家民族的完全和團結,窮可以改變,國土失去了,家園被毀了,民族滅亡了,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義字值千金,對一個過去有貢獻的人,我們要保護他,要容留他,給他吃穿用,拿他當是我們的父老,哪個要整他都不行。兩個字,就是我們云上村的全部!
四位老人都舉碗齊眉:“賀同志,別看你這么年輕,但是你做的事情卻很穩重,我們都看見了。我們今天來到韋支書家,我們全權幾個就代表那個遠征軍,代表全村的人感謝你啦!”
賀國榮眼里噙了淚水,高高舉起酒碗,和四個老人碰過,一口喝下。酒喝多了,很快就醉了,起身送老人都不能。老人們走后,他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還是小馬把他搖醒。
劉芳菲也來了,她和小馬商量,準備去爬一下大草壩。韋支書給賀國榮介紹過,那山坡頂是平的,長滿了茅草,就叫大草壩。一年里有四五個月都被大霧籠罩著,看不清楚它的面目。
韋支書說到了頂上就晴朗了。小馬躍躍欲試,巴不得馬上就動身。威海書又說,要帶上水和吃的。劉芳菲和小馬就定了,明天就去,去回來就集中精力工作,馬上就要公布正式代表候選人了。
上山的那天,一共來了四個年輕人,青年們帶來一條烤熟了的羊腿,五公斤塑料壺撞了一壺涼開水,面包,塑料布,卷筒紙,吃喝用一應俱全。
云里霧里走了半天,能見度只有幾十米,一些山巖,樹木,也是時隱時現。這家房屋出來,要大聲喊另外一家,喊應了才找得著去向。
只有隱約的輪廓,在云霧中時隱時現……突然,就在大家累得是在走不動的時候,有人喊:快看呀……大家抬頭,看見而一到亮光,從一道霧縫中射出來,好比有兩只神秘的手正在將霧帳快速分開,大家的視線延長了,呈現在眼簾的不是山頭,而是漸漸擴展延伸的平川,忍不住大家都哦喲地驚叫起來。那讓濃霧散開的神秘之手其實就是風。風好像就住在草壩子里面,睡了一覺似的,感覺是時候了,就起來運動,一揮手,一投足,攪動了半天云。大家得互相靠很近,還要手牽手,防止被大風吹倒。賀國榮牽了劉芳菲的手,冰涼而且顫抖著。賀國榮看了看她,嘴皮烏青,眼睛被山風吹得透亮。她穿得比較單薄,山上之前沒有預料到山頂會這么冷,賀國榮心里想脫衣服給她,手沒有動,只是轉過來,用自己的身子為她擋住風口。大風一波連著一波,茅草像大海的波浪,那茂密的茅草,比人還高,覆蓋了密實的茅草,人要鉆進草叢里,頃刻就會消失掉。小馬發現站在草叢里,可以避風,大家就都鉆進去,但不能走遠,離開三五米就互相看不見了。誰知道草叢后面會不會藏有咬人的野生動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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