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may 09 23:04:50 cst 2016

    張敬民要馬上找到車向前，要趕緊和他商量對策。可是車向前一回來，就被馬運昌派車來接走了。張敬民內心一振，這不正是好機會么，賀國榮的事，水電廠的事，兩件事一并提出來。得抓住這個機會呀。可是一打聽，卻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張敬民著急得坐到辦公室里直喘氣。

    車向前被馬縣長的小車接到了飲片廠，來了幾位外省人，想要參觀考察廠子。馬運昌接到消息，趕緊過來，擔心廠里面疏忽，把不該暴露的東西給透露出去。

    車向前見到馬運昌，滿心歡悅說：“我們找你馬縣長，就想盼星星盼月亮，現在好了，你還得派車回去，幫我把張局長接過來，我們要找你專題匯報。”

    馬運昌說：“這邊很忙，來了幾個客人，要參觀我們的飲片廠。廠里頭給政府匯報是不是謝絕。那樣不太好，來者都是客，熱情接待就是。為了不讓廠里擔責，我就過來了。趁他們還在藥草基地，有點時間，我和你說個事。”

    車向前說：“我們要專題匯報水電項目的事。要等張局長來，才說得清楚。趕緊派你的車去接他過來。”

    “有客人在，我怎么有空？”

    “不要緊，我們等著。”

    見他這樣，馬運昌就叫司機過來，說就去一趟吧。駕駛員走了，馬運昌說要上廁所，跟了出來，在車門邊給駕駛員小聲說：“你在外面轉兩圈再去接，留點時間給我。”駕駛員知會，發動車子走了。

    馬運昌回來，說：“張局長到來之前，先和你說個事。”

    在廠長辦公室里，馬運昌講了他在省里開會，差點又碰到賈副省長了。跟他的副秘書長找來了，轉達了賈副省長的意思。貴山的同志來省里開會，賈副省長就會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特別想看貴山的同志。賈副省長專門提到車向前同志，特別想念他。上次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錯開過了見面，心里一直很難過。副秘書長和馬運昌正交談，貴匯的專員就過來了，找副秘書長說想去見賈副省長，有事情要專門匯報，請秘書長安排。副秘書長請他等一下，這邊交談完了再去。馬運昌見到是自己頂頭上司，不敢造次，就說把我這頭的事先放一放，秘書長你趕快去通報安排吧。副秘書長離開的時間里，專員和馬運昌談了幾句，馬運昌如實把剛才的談話內容匯報了。專員說，這很好啊，賈省長掛牽我們的干部，是值得喜慶的事。回去后安排個時間，我們一起見見這個車向前同志，一起重溫和賈省長相處的那段光榮歷史？

    車向前一邊聽著，一邊探頭朝外面望。馬運昌說：“不要緊，張敬民他來晚了，就在這邊一起吃飯。”

    車向前說：“飯就不吃了。談完工作就走。”

    馬運昌說：“咋會不吃呢？飲片廠這邊已經做好了安排。”

    車向前說：“我胃病犯了，不能隨便吃東西。”

    馬運昌說：“喝口酒吧，有這樣一句話，喝了茅臺，健康自然來。”

    車向前說：“什么酒都不能喝，醫生交代了的。”

    馬運昌：“這么認真，醫生的話就這么管用？”

    等了一會，還不見張敬民來，車向前起身看外面。馬運昌就叫秘書打電話給駕駛員，回答是找不到張局長。

    馬運昌說：“那我再等等。”

    接著就說貧困縣帽子戴得穩不穩的問題。

    貴山是省級貧困縣，要申請轉為國家級貧困縣，這樣一來，財政稅收上劃更少，甚至為零，反過來有多少補貼呀，說不清，還有政策上的傾斜，幫扶單位的增加。這樣做雖然縣里的干部是感覺腰桿伸不直，頭低一點，但有什么呢？為了全縣人民早日脫貧，為了大家工資正常發放，這點委屈算不得什么。

    馬運昌說：“責任大如山呢。全縣貧困人口統計絕對數八萬，嚇人得很啊，爭取貧困縣升格為國家級，是件刻不容緩的大事呢。省扶貧辦檢查組近期就要下來審查，有關材料都準備好了，行署也看過了，正向省里轉報我們的方案。全省九十個縣，有三十個要爭取，但是報批就只是少數幾個，不超過十個。這就要看各縣的手段了。我們條件具備，但比我們條件還具備的縣不少，現在大家都在尋求關系，爭取早日獲準。有一個關系被我們找到了。省扶貧辦調研處一個副處長，已經退下來，但現任主任是他培養提拔的，他打招呼管用。消息是盧部長傳過來的，這個副處長有個侄兒，就在我們縣里。盧部長的意思，給他調整一下崗位。這個事情按理說一點不難，調整崗位的事，還不是分分鐘就可以辦理的么？但我覺得還是要和你們打個招呼。你們不是缺辦公室主任么？這就正好，就調這個人給你們了。”

    “什么？”車向前吃驚不小，“調個人給我們了？我們辦公室主任人選是確定了的，組織部門也按程序搞了考察，這幾天就要下通知了。”

    “是的，就是要在下通知之前找你來談，我今天一天日程都是安排得滿滿的，現在客人從基地回來，這不？就搶這個空擋，抓緊時間和你交換意見嘛。反正已經明說了，縣委政府反反復復討論過幾次了，貧困縣升格的問題，無論如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錯過了，就對不起全縣三十五萬人民了……”

    車向前氣呼呼道：“急匆匆用車子把我接過來，說的就是這個事？你們怎么會使用這種手段？貧困縣升格，政府可以采取別的辦法，怎么能打起我們辦公室主任的主意來？這太不應該了，大大一個政府，把這種事轉嫁給部門，這叫我們怎么給同志們交代，下一步怎么開展工作？不行，我們不接受。還說得冠冕堂皇，為了全縣，這是將我們部門放在火上烤。”車向前一陣胸悶，心里涼颼颼的，渾身顫抖。剛剛檢查完，治療過程都還在初始階段，這下好了，情況反而變得嚴重了。

    看到車向前的狀況，馬運昌頓時緊張起來，他要是在這里倒下，可不得了。趕緊叫秘書配合駕駛員，扶持車向前上車，迅速送回家去，讓他先休息。

    車到家門口，司機攙扶車向前進了家，隨手放下一個袋子。車向前睡了一夜，次日稍好一點。愛人給他熬了熱稀飯，等他吃了，告訴他有一個塑料袋子，里面是一個金色盒子。他拿過來打開看，盒子里有一根長白山人參，盒子下角標得有價：八百八十八元。車向前說：“你咋能把東西收了呢？”愛人說：“人家都知道你身體差，需要營養，送進來了，我不要，人家就說是領導安排的，就放那兒了。我還能怎么辦？”車向前氣吁吁說：“你當時就不該收，哪有領導送東西的？明明說的假話嘛。都過了一天，你叫我怎么做人！”愛人說：“你急啥？我話沒有說完呢。東西是收了，我們也領人家這個情，回頭照價把錢送去不就得啦？”車向前說：“我哪有這么多錢！”

    下午上班，他拎著人參盒子去了馬運昌辦公室，擰著脖子說：“我想過了，隨便你們吧，怎么定我就怎么執行，不再爭人了。我的頭小，戴不上破壞扶貧工作的大帽子。”

    馬運昌說：“東西不是我的，我怎么會辦那種事喲。”

    “那是誰的呢？你的司機？”

    馬運昌把司機叫來了。司機他也說不清楚。

    車向前說：“東西是你送去的，還還給你。”

    司機擺手后退：“我可不敢，你不收下，倒叫我來收下，我能給人家辦什么事，將來找到我，我怎么回答。事情辦不了，還要因為這個毀了我的名聲。毀我的名聲事小，影響縣長的名聲才是事大。”

    車向前不想聽他們辯解，放下袋子轉身走了，自始至終也不看馬運昌難堪的表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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