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纓收到好信紙，說道：“這讓我怎么謝你？”
“我來也不是為了讓你謝我的。”徐瀾微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但凡你有事情，總是情不自禁地想做點什么。”
長纓知道他的心思，好在他點到為止，沒有再說下去。
她問道：“那徐伯母知道么？”
“知道。昨夜里王爺和侯爺?shù)礁推饋砹耍愠鍪滤埠軗摹＝裨缟衔腋套h過，她很支持我。”
徐瀾勉力地露出自如的神情。
事實上他決定這么做的時候徐夫人并不贊成，因為一旦讓皇帝察覺，徐家便少不得被牽連。
但這一次他為自己堅持了，雖然是懸著一顆心，但終歸是高興的，仿佛跟在湖州時未能勇猛向前的自己而證明了一把。
“我府里還有點事，就先走了。”他站起身來。
長纓把他送到府門外，目送著他身影漸漸淡去。
雖說朝政之事不敢隨意宣揚，可朝上不過是灑出了幾個風聲，一個晌午的時間，諸多傳言就已經(jīng)在街頭巷尾生起來了。
楊肅換了個衣裳的當口，謝蓬帶來的幾處消息把騰驤衛(wèi)指揮使被劫持的事情就推向了風口浪尖，騰驤四衛(wèi)乃禁軍中的禁軍，負責著宮城的安危，指揮使都有人敢打主意，那此人什么居心不可小覷。
歷來百姓雖然不滿朝廷官府者也有之，但動搖到皇權(quán)，天下大亂，大家都沒好日子過，街頭巷尾便對這幕后兇手口誅筆伐，戾聲斥罵起來。
楊肅到了乾清宮，皇帝盤腿坐在窗下榻上，面前擺著幾本折子，神色看上去已經(jīng)是難以掩飾的抑郁。
“父皇。”楊肅如常地行了禮，而后接過太監(jiān)手里的提籃親手奉上：“霍家?guī)ど献蛉招滤蛠硇└涕伲故墙巡氐脴O甜美，兒臣帶給父皇嘗嘗。”
這語氣親近又恭順，跟平常那個“恃寵而驕”的五皇子毫無兩樣。
皇帝望著他：“狀告傅容的事，為何不事先告訴朕？”
“兒臣也是憂急過甚，深恐拖下去危及父皇，還望父皇恕罪。”
“可你們沒有確鑿證據(jù)，就在朝上信口胡說，這要是老臣們聯(lián)合起來反抗，你該如何是好！”
楊肅抬頭：“父皇放心，在朝老臣們也得聽憑結(jié)果才能反抗，更何況，兒臣的作為得到了凌家馮家和榮家的支持。
“他們幾家都是朝中有威望的世家，也是父皇身邊的股肱之臣，有他們相扶，父皇大可安心。”
皇帝一時未語。
楊肅怡然拿起一只橘子，剝開皮道：“這南邊的橘子很是甘甜，父皇嘗嘗。”
他從前因著皇帝縱容，私下里也這般隨意無拘，此刻做起來倒也不顯突兀。但皇帝卻分不清他這是真沒往心里去，還是在跟他示威。
他接了橘子，說道：“你向來孝順，今日所做所為卻讓父皇吃了一驚，是不是有人挑唆過你什么？”
“父皇多慮，兒臣實在是因為惦記著父皇，才出下策。
“眼看著離大婚之期不足一月，這當口長纓出事，看著挺像是有人要給下馬威似的。
“傅容雖然證據(jù)不足，但這傅家手握重兵，廣威侯親自坐鎮(zhèn)西蜀，我曾經(jīng)示好過傅容但卻失敗，我想一旦他這里有閃失，或與東宮勾結(jié)，那父皇可就被動了。
“是以兒臣也不能不謹慎行事，讓顧家去查傅容，是極好的安排。”
皇帝道：“傅家若是有二心，你在東寧衛(wèi)三年，他們會不告知顧家？校場擂臺，傅容也曾站出來幫你們解圍。
“反倒是顧家，倘若這個時候沈長纓有事，你跟凌家的關(guān)系或不會再那么牢靠，他們才是受益者。”
楊肅略沉吟：“不知父皇有何示下？”
皇帝把橘子分瓣擺在桌面上，說道：“要想服眾，那就在顧家查傅容的同時，也讓傅容去查顧廉。”
楊肅目光與皇帝抬起的目光在半空相遇，那晶亮而帶著風霜的雙眼底下，藏著一眼難見底的莫測。
楊肅屏息半晌，緩緩笑起來：“父皇圣明。”
皇帝揚眉：“你來上折子請奏。”
楊肅扶著下巴默語。
“怎么，不肯？”
楊肅笑了下：“顧家若是知道兒臣這般兩面三刀，對咱們也沒有什么好處。父皇既然目的是在顧家，那這任務交給兒臣不就行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顧家拖上賊船，傅容若是奉命反查顧家，那顧家必定惱羞成怒，覺得自己成了傻子，反過來把矛頭指向他極有可能，更有可能的是干脆拉上傅家聯(lián)手。
楊際的勁敵是他有了正經(jīng)王爵的楊肅，傅容的最大威脅也是他楊肅，這種情況下，顧家與傅家說明利害，合起來那還得了？
皇帝這么做，無非是攪局罷了。
顧家若真惱羞成怒跟傅容聯(lián)合，先把晉王府滅了，對他皇帝來說，也算除去個心腹大患。
不過他還不至于當真冒這個險，他眼下攪局的目的，更可能的是想逼著他當場把傅容就是五皇子的事情說出口，再把背后說出真相給他的人交代出來。
楊肅不上當，他已經(jīng)絕不會再上當。
他站起來，再道：“父皇放心，倘若兇手是顧家，兒臣就滅他一家！倘若除了顧家還有傅家，那兒臣就兩家全給滅了，定讓父皇對兒臣這十二年的厚望不至落空。”
皇帝面色如霜，望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直到再也看不見他了，才想起自己竟忘了斥責他無禮。
楊肅回到王府，正好太監(jiān)準備傳飯。
他坐下道：“拿點酒來。”
太監(jiān)便去取了酒。
剛上桌，長纓來了。她問：“怎么喝上了？”
楊肅拉著她坐下吃飯，悶不吭聲將她碗里堆成山，也給她斟了一杯酒。
一碗飯吃完，他把酒杯端起來，說道：“你是對的。過去那多年我以為的骨肉之情都不是真的，皇家果然沒有什么父母兄弟，只有君臣權(quán)威。
“他或許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讓我掩護傅容，但最起碼，他的確不是因為我是他兒子才疼我，他不過是看中了我還有幾分用處。”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