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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正文 第149章 左手修羅,右手佛

作者/藍家三少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蕭如和楊寒煙去了一趟清心園,可惜沒鬧出什么動靜。

    蘇離端坐院中,撫著自己硬實的小腹,再過些時候,這肚子可就顯懷了。如今皇帝與皇后都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只要自己能生下兒子,這恭親王妃的位置,自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但是后院的女人太多了,多得讓蘇離生氣。孕中的女人本就喜歡多思多想,她原就不是什么大度能容之人,哪里能容得下這么多位份尊貴之人。

    尤其是林慕白,她肚子懷著的,可是實打?qū)嵉娜萦印?br />
    思及此處,蘇離的面色有些難看。

    秋玲蹙眉,“主子,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蘇離擺了擺手,瞧著頭頂上的星光溢彩,“今兒個夜里的事,父親肯定會讓人傳信過來。”

    “是!”秋玲頷首,“咱這恭親王已經(jīng)有那么多的女子,若是再來一個公主,還不得鬧翻天?也不知這公主生得什么模樣,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權(quán)且不論她是何等模樣,只一樣,她是月氏國的公主,就足以讓她在皇上面前,挑一挑心許之人。”蘇離眸色漸冷,“殿下的容貌自然不必說,她能選中殿下,我并不覺得奇怪。只是,在我的孩子出生之前,我不希望出現(xiàn)任何的意外。”

    凡是阻擋她前進道路的,都該死。

    “主子,明兒個的約——”秋玲有些猶豫。

    蘇離合上雙眸,“就說我身子不適,暫時不能繼續(xù)赴約。何況現(xiàn)在時局緊張,想來他能明白!”

    秋玲點了頭,“奴婢明白!”

    ————————

    容盈回來得很晚,林慕白獨自一人坐在燭光溫暖的小院里,靜靜的等著她。身上披著披肩,就那么含笑望著他。

    “回來了?”她淺笑盈盈。

    眸色微恙,容盈疾步上前,“怎么一個人坐著?伺候的人呢?”

    “我讓他們都下去了,我等你就可以,沒必要讓那么多人都熬著。”林慕白笑了笑,“怎么,不喜歡我等你?”

    “也不怕累著!”他直接將她打橫抱起,疾步走進房間,“以后不必等我,即便是夏日,這夜里風涼,你的身子會吃不消。”

    她一笑,“我樂意,你能奈我何?”

    容盈欺身而上,“我能奈何?除了這樣,還能怎樣?”他不安分的手,在她身上恣意游動,而后停駐在她的小腹之上,“這兒什么時候才能變成貨真價實?”

    “那么著急做什么?不是有修兒了嗎?”林慕白輕嗤。

    容盈輕柔的捏起她精致的下顎,“多多益善,懂?”

    “你當我是母豬嗎?還多多益善!”林慕白嗤鼻,別過頭不去理他。

    “沒辦法,爺這輩子就你一個女人,你不給我生又該如何是好?”容盈許是有些累了,翻個身,仰躺在她身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其實我怎么會希望,讓你再受一次苦。有了修兒,對你我而言,已經(jīng)足夠。可是你得明白一件事,馥兒已死,而林慕白想要安安穩(wěn)穩(wěn)的留在我身邊,就得有所依仗。”

    “我不能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那些過往和經(jīng)歷,再也不能覆轍重蹈。否則下一次,我不能保證還能不能找到你,而你——也未必還能活下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懂嗎?”

    林慕白點了頭,“我明白,所以對于過往,我不愿舊事重提。那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去。既然回不了頭,就往前看。也許走著走著,我們就已經(jīng)白了頭。”

    容盈輕笑,“到時候滿臉皺紋的你,還拿得動金針銀針嗎?”

    “扎你綽綽有余。”她笑罵,“趕緊去洗一洗,一身的怪味。”

    他挑眉,“知道了?”

    “知道什么?”她目色微涼,笑得微涼。

    容盈起身,輕嘆一聲,“就不想問清楚?”

    “問那么清楚做什么?萬一被有心人聽見,反倒是我的不是。”林慕白望著他,“你若覺得時機成熟,自然會告訴我。既然你現(xiàn)在不便說,那我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想說了,再告訴我不遲。你我是結(jié)發(fā)夫妻,當永不相問,該至死不疑。”

    他吻上她的鼻尖,“傻瓜。”

    “你不也是傻了六年嗎?”她笑得艱澀。

    抱緊了懷中的女子,容盈將下顎抵在她的發(fā)頂,嗅著她淡雅的發(fā)香,“你放心,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的身邊只能有一個妻子。”

    “那后院的,又算什么?”她撇撇嘴。

    他一愣,低頭望她,“真酸。”

    “酸才好呢,酸兒辣女,你不正好能稱心如意?”她推了他一把,“趕緊去洗洗,一身的騷味我可受不了。”

    容盈眉心微皺,“那么,還是醋了。”

    她噗嗤笑出聲來,“還敢說?”舉起了手中的枕頭。

    他起身便走,沒走兩步又道,“不如你幫我洗,就跟以前那樣?”

    林慕白面色陡紅,“你——不要臉。”

    “我這全身上下,你哪兒沒看見過?沒看仔細的,給你個機會看清楚,有什么不好?爺這廂大度,你還挑三揀四。要不然下次,爺給你洗,免得你這般小氣。”容盈沒臉沒皮的說著。

    林慕白的面色更紅了一些,“簡直是無賴頭子。”

    “這不都跟你學的嗎?”容盈一臉無辜,“當年是誰死活要給我洗澡?嗯——”他尾音拖長,饒有興致的望著她面頰緋紅的窘態(tài)。

    “當初是當初,如今是如今,豈能同日而語。”她顧自嘀咕,“初生牛犢不怕虎,如今哪里還是初生牛犢了!”

    “那也無妨,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成習慣!”容盈不由分說的去抱了她。

    林慕白起先還是掙扎,可想了想,都算得上老夫老妻了,似乎還真的沒必要再遮遮掩掩。沐浴更衣這種事,她還真不是頭一回。

    罷了罷了,就隨他不要臉一回。

    溫暖的浴池里,林慕白挽著袖子,坐在玉石階上,雙腿沒入水中。

    容盈坐在水里,背對著林慕白,任由林慕白拿著玉篦子慢慢打理著自己的發(fā)。

    “這頭發(fā)真好,就跟緞子一樣,比我的還好看!”林慕白笑贊,“爺,我不在的時候,誰給你洗?五月嗎?”

    “我哪知道,那時候腦子里都是你,是人是鬼都分不清,哪里知道是誰在照顧我!”容盈輕嘆一聲,卻讓身后的林慕白,身子微微一震。聽得容盈繼續(xù)道,“你死了,我也好像死了一回。便是修兒站在我跟前,我都沒什么感覺。除了你還是你,滿世界的人長得都像你,可又——都不是你。”

    “你蟄伏在我的心口,幽居在傷口,無時無刻的存在。而我,真的拿你沒辦法。”

    纖柔的手,輕柔的落在他的雙肩處,林慕白紅了眼眶,“對不起,這六年的相思之苦,讓你一人承受了。我竟然過了六年,沒有回憶的日子。”

    “算我欠你的。”他回過身看她。

    精壯的身子,光潔如玉的肌膚,一雙灼灼雙目,若盛開了午夜妖冶的曼陀羅。迷醉的滋味在渾身上下激蕩,墨染的瞳仁里,永遠都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月盈則滿,月滿則缺。

    有你則滿,失去則缺。

    濕潤的指尖,拂過她散落面頰的青絲。不管變得什么模樣,不管世事如何變遷,他始終認定了她。那雙眼睛,身上的那種味道,那種擁抱的感受,他絕對不會忘記。

    即便全世界都忘了你,還會有我記得你,刻骨銘心。

    “我們誰都沒有欠誰,我們欠了修兒。”林慕白眸色微沉。

    “孩子總要試著長大,你與我,保護不了他一輩子。”容盈靠著她坐下,發(fā)絲垂落,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上,“馥兒,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信我。”

    林慕白輕笑,指尖順著他的發(fā)絲慢慢撫摸著,“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信你。這一次,我不會再傻得,讓親者痛仇者快!”

    “好!”他笑了,勾唇笑得何其魅惑,“你有沒有覺得身上暖暖的?燥燥的?”

    林慕白一愣,“什么?”

    “爺?shù)氖箞F還沒進京,你怎么——這么快就忘了?嗯——”他將尾音拖長,挑了那雙極是好看的鳳眸,就這么勾魂攝魄般的盯著她。

    林慕白一驚,“這是浴池,若是別人闖進來,可——唔!”

    還不待她說完,他已經(jīng)用實際行動堵住了她的嘴。這是浴池沒錯,可大半夜的誰會進來?但是自家院子里就不一樣了。進門那會他就看見了有人探頭探腦的在準備什么,現(xiàn)在回去——不正好讓那臭小子得逞嗎?所以呢——即便要回去,也得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辦完。

    什么是最重要的事?

    當然是疼老婆咯!

    好好疼——疼到合為一體,直到精疲力竭。

    林慕白實在太累了,某人攻城掠寨,不愧是武藝高強之人,一番折騰下來,她最后連抬起一根手指的氣力都沒了。干脆閉上眼睛睡,也不計自己此刻有狼狽。

    她自覺狼狽,他卻只覺神魂顛倒。

    身下的女子,面頰緋紅,若朝霞層染。唇瓣飽滿,透著瑩瑩微光,似乎只有讓人咬上一口才能作罷!卷了毯子,摟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安然躺在浴池旁的軟榻上,這種安靜得只有兩個人的生活,果然是最好的!

    不求紅顏三千,不求富貴萬年。

    只求與卿攜手,日落與之同歸。

    林慕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不已。這廝怕是存了私心的,上次教修兒這么一鬧,她沒能幫著他說話,把兒子趕出去,所以這一次他便當做懲罰。

    所幸容盈知道如今的林慕白,臉皮薄,是故在天亮以后便抱著熟睡的她回到了房間。回去的時候,屋子里空空的,想來某人空手而回,今日得發(fā)發(fā)性子了。

    沒辦法,一人一次,才算公平。

    這媳婦可是自己娶的,如果沒有他,哪來的孩子他娘呢?

    這么一想,似乎還頗具優(yōu)越感。

    薔薇與如意一道伺候著林慕白起來,如意道,“師父,你要不開個方子給自己補補吧!我瞧著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有點勞累過度的感覺。”而后又道,“我看殿下倒是神采奕奕的,難道——”

    “難道什么?”林慕白蹙眉,這丫頭嘴里,只怕沒什么好話。

    如意壓低聲音,“師父,殿下的武功不是很高嗎?”

    “然后呢?”林慕白的眉心皺成了“川”字。

    “不是說有一種武功,叫什么采陰補陽——師父,你是不是被殿下給——”如意沒敢說下去,因為林慕白的臉色,已經(jīng)黑到了極限。

    林慕白一聲嘆,“看樣子,留不住你了。”

    如意一愣,“師父,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薔薇輕笑,“主子怕是想將如意嫁出去吧!”

    “正有此意!”林慕白道,“話太多,留在身邊也是個聒噪,還不如送出去禍害別人。興許別人喜歡聽也說不定!到時候,也叫你知道,什么是采陰補陽!”

    如意面色一僵,“師父,你又拿我開玩笑。”

    薔薇偷笑。

    “我可沒開玩笑,過兩日我就打算讓你離開恭親王府。”林慕白這一次是認真的。

    如意撲通就給林慕白跪下,一臉的懵逼,“師父,如意以后再也不敢放肆了,如意已經(jīng)好好的在學禮儀了,沒敢偷懶。師父,你別把我逐出師門,別趕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拿你和殿下開玩笑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后干脆垂下了頭。

    林慕白輕笑,“誰說我要把你逐出師門了?”

    如意抬頭,“師父自己說的,讓我離開恭親王府。離開王府,如意不知道能去哪。師父是知道的,如意除了跟著師父,已經(jīng)無處可去。”

    “這府里有薔薇跟著我就夠了,你幫我去外頭辦點事,以后這外面的事,我都交給你,你懂嗎?”林慕白將她攙起,“如意,這件事只能讓你出面了。”

    如意連連點頭,“師父放心,只要是師父交代的事,如意一定會好好的去做,決不讓師父失望。”

    林慕白輕嘆一聲,“好!”

    如今月氏公主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林慕白也不去理會。卻在出府之前,撞見了剛剛從外頭回來的月寶林——弦月。

    弦月涼颼颼的望一眼林慕白,“還有心情出府,看樣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慕白蹙眉,“知道什么?”

    “如今宮里頭都在議論,皇上似乎有意將月氏公主烏素賜給殿下,現(xiàn)如今只是個正妃側(cè)妃的爭執(zhí)。”弦月笑得寒涼,“你倒真能沉得住氣。”

    聽得這話,林慕白顧自笑了笑,“我若喜歡殿下,必當用的真心。他若覺得高興,我便高興,即可萬事皆休,無需庸人自擾。難不成我們在這兒苦苦哀求,皇上就會改變主意嗎?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事已成定局,還不如坦然面對,不是嗎?”

    弦月挑眉,“你就不怕到時候,公主找你的麻煩?畢竟在這恭親王府里,看你不順眼的又不單單只有我一個。”她緩步靠近,一襲錦衣逶迤在地,發(fā)出清晰的拖拽之音,“林慕白,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你的下場嗎?那些一個個湊到你跟前的,未必都是真心。”

    “多謝月寶林提醒,林慕白心里有數(shù)!”她俯首,薔薇恰到好處的推動木輪車。

    瞧著林慕白漸行漸遠的背影,玉奴略顯不悅,“主子這是好心提醒她,她怎么這樣不識好歹?”

    “這樣不好嗎?”弦月面無表情,“我原本就沒打算,她能聽見去多少。”

    不遠處,楊寒煙端著側(cè)妃的儀態(tài)緩緩而來。

    弦月是宮里出來的,到了恭親王府自然也不能丟臉,否則丟的就是皇后娘娘的臉。躬身行禮,弦月沒有多話,行了禮就走。

    楊寒煙溫和的笑著,“月寶林方才跟林側(cè)妃說了什么?看上去兩個人似乎很親昵。”

    “楊側(cè)妃都看見了,還問那么做什么?”弦月的脾氣本就不好,整個恭親王府的人都知道,她不好惹。打量了楊寒煙一眼,弦月繼續(x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楊側(cè)妃覺得呢?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來照顧殿下的飲食起居,雖然現(xiàn)在殿下不需要我照顧,但是誰敢在恭親王府興風作浪,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是啊,皇后娘娘在上頭壓著呢,我哪敢興風作浪。只不過月寶林真的沒有半點私心嗎?殿下是誰,乃是人中龍鳳,天下多少女子趨之若鶩。我不信你沒有動過半點心思!”楊寒煙說得涼薄。

    弦月也不遮掩,竟是大大方方的承認,“我是殿下的寶林,是生是死都是殿下的人。對于殿下,我自然是喜歡的。可是人世間的喜歡分好多種,一種是兩情相悅,一種是自知之明,還有一種是不折手段的。楊側(cè)妃,你到底屬于哪一種呢?”

    楊寒煙道,“你是那一種,我便是哪一種。咱們府里的女人,那個不是這樣的?”

    聞言,弦月輕嗤,“楊側(cè)妃真會說話,不過挑唆別人,意欲借刀殺人,未見得是明智之舉。常言道,河邊走多了,小心掉下去淹死。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更多的只是落井下石。”

    “月寶林的水性不是很好嗎?有你在,我為何還怕掉下水呢?”楊寒煙笑得涼涼的。

    弦月上前一步,兩個女人四目相對,各自心腸,“我不會救你,我只會讓你死得更痛苦一些。”音落,弦月拂袖而去,“你最好離林慕白遠點,否則到時候出了事,別怪我沒提醒你。”

    “公主都要入府了,這話你該去跟月氏國的公主去說!”楊寒煙挺直了腰背。

    弦月止步,回眸望著楊寒煙,“公主那里,殿下會說的,何須我來言明。”

    楊寒煙笑了笑,沒有再說話,兩個人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主子?”玉奴蹙眉,“公主真的會入府嗎?”

    弦月輕嘆一聲,“你覺得呢?”

    玉奴不敢吱聲。

    弦月繼續(xù)道,“皇上最忌諱的,就是諸位皇子深陷兒女情長。自古以來,帝王必須薄情寡義,否則如何能穩(wěn)坐天下,不為外人所惑?情之為物,不知教多少人亂了分寸。前有妺喜亡夏,后有妲己亂商,還有孟——”她頓了頓,眸色微黯,“不都是血淋淋的教訓嗎?”

    “主子——”玉奴輕嘆。

    弦月?lián)u了搖頭,緩步離開。

    ——————————————

    書齋二樓。

    還是老地方,還是舊面孔。

    蘇婉已經(jīng)不需要再施針,只需要考慮清楚,要不要把這藥吃下去。吃下去之后,可就拿不出來了。

    “你還是考慮一下吧!”林慕白道,“這藥的藥效極為強烈,每個人的體質(zhì)特殊,我無法保證用在你的身上,會發(fā)生什么樣的效果。又或者,是你此生的催命符。婉兒,如果你有足夠的時間,我們可以選擇緩緩而至。半年之內(nèi),我保證能讓你恢復如初。”

    可是蘇婉等不了半年,等著蘇離肚子里的孩子出來,她會變成最后的目擊證人。一旦蘇離坐穩(wěn)的位置,一旦孩子被天下人認為是恭親王的種,她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因為到了那個時候,蘇厚德所有的心思都會留在蘇離身上,而她呢——棄子難活。沒有人會再在乎她的生死,容景甫只要一句話,她就會從世上消失。

    所以蘇婉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讓自己盡快回復,而后盡快離開齊王府。

    齊王府已經(jīng)留不得了!

    蘇婉獨自一人,無法與他們當中的任何人爭斗,除了離開沒有第二條路。不,還有第二條路,那就是死!死了,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了。

    可她不想死,她想好好的活著。

    她才二十出頭,大好歲月還在等著她,她不能死,她想自由。

    顫抖著端起藥碗,蘇婉認認真真的盯著林慕白。

    林慕白知道她的意思,“你放心,如果你真的出了事,你的丫頭我會負責。”

    蘇婉點頭,朝著林慕白微微欠身,而后將湯藥一飲而盡。

    人生,總要搏一回,且看老天爺能不能垂憐,肯不肯給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湯藥喝下去,暫時沒有反應,蘇婉只覺得這藥特別苦,苦得整個舌頭都發(fā)澀發(fā)麻。但是她忍下來了,原本讓自己復原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既然有機會,她是不會放棄的。

    喝完藥,蘇婉就該回去了。

    薔薇還是早早的準備好了糕點讓蘇婉帶回去,蘇婉心里是感激的,可是一時半會她也不知自己除了接受,還能用什么方式能讓自己和玉弦,免除饑餓的困擾。

    謝過林慕白,蘇婉便離開了書齋。

    “這藥很烈。”林慕白看著門口,顧自低語一句。

    薔薇垂眸,“主子,真的——會死嗎?”

    “急于求成就得以毒攻毒,她喉間的毒已經(jīng)與體內(nèi)的血脈融為一處,除了這樣,沒有第二條路。我所說的緩緩而治,也不過是想在這日子里,好好的研究一下,如何解毒的法子。可蘇婉很聰明,或者是她真的很想離開齊王府。”林慕白輕嘆一聲,“這丫頭真的太倔強了。”

    “若是蘇側(cè)妃死了,齊王府會不會怪罪到主子的頭上?”薔薇擔慮。

    林慕白搖頭,“我給蘇婉治病的事,沒人知道。而且——就算蘇婉毒發(fā),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是我給的藥。蘇婉固然是倔強的,但是品性跟蘇離不一樣。”這么久的接觸,這是林慕白對蘇婉的感觸。

    也算是一種,萍水相逢的信任。

    端起杯盞,慢慢品酌,林慕白是有些擔心的,畢竟蘇婉算得上是個好人。尤其是看她如此護著自己的丫鬟,便能知曉,她內(nèi)心深處的柔軟。

    黑狐來的時候,林慕白回到了內(nèi)閣,她暫時不想讓黑狐看到自己如今的面目。

    “殿下,那兩個人找到了。他們以為自己帶著皮面,就不會被人認出來。只可惜,還是有丐幫的兄弟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行蹤。甚至于有人親眼看到二人撕下皮面,揚長而去。”黑狐跪在那里,眸光凜冽,“殿下,此二人是殺是剮,請下令!”

    “我有話要問。”林慕白道。

    黑狐一愣,而后頷首,“人帶來了,就在隔壁屋,卑職馬上把他們帶來!”

    林慕白“嗯”了一聲當做回應。

    不多時,那二人真的被揪到了帷幔外頭。黑狐下手不輕,二人面色發(fā)白的躺在地上,一個個捆得跟粽子一樣。躺在地上還止不住的哀嚎著,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為了防止他們逃脫,卑職打斷了他們的腿。”黑狐如實稟報。

    林慕白點了頭,“我只問幾個問題,你們?nèi)鐚嵒卮穑揖蜁帕四銈儭!?br />
    那二人連連點頭,聲音無力而虛弱,“我們一定如實回答。”

    “是誰讓你們亂嚼舌根,提及當年恭親王妃之死,乃是如今的林側(cè)妃所為?是誰告訴你們,是殿下和林側(cè)妃,逼死了恭親王妃?”林慕白淡淡然開口,指尖溫柔的摩挲著手中的墨玉扣子。

    沒人回答!

    “說!”黑狐踹了腳下之人一腳。

    那人悶哼一聲,許是真的疼得狠了,這才無力的喘息道,“是、是上頭吩咐的,咱們只是、只是聽吩咐辦事。”

    黑狐一愣,“上頭?你們的上頭是誰?”

    兩人不敢吭聲。

    冷劍出鞘,黑狐慣來殺人不眨眼,殺個人而已,對她來說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別殺我們!別殺我們!”二人慌了,連連求饒,“是夜莊主下的命令。”

    黑狐眸色微滯,“夜家莊?夜凌云?”

    “是!”二人已經(jīng)遍體鱗傷,此刻還有一口氣提著。貪生怕死的本能,讓他們存了最后的求生意識。

    薔薇站在林慕白身邊,扭頭望著林慕白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墨玉扣子。當下明白,主子生氣了,而且很生氣。

    長長的羽睫半垂著,林慕白干笑兩聲,“夜凌云!好一個夜凌云!”

    黑狐蹙眉,“殿下認識夜凌云?”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何止是認識。”俄而,她冷笑兩聲,“我一直以為有時候仁慈能換來釋然,現(xiàn)在我才知道,所謂的仁慈只是婦人之仁。我險些連自己和孩子都保不住,談什么仁慈?”

    “殿下?”黑狐一怔,隨即跪地,“請殿下吩咐。”

    “把他們送回去吧!”林慕白口吻低沉。

    黑狐愕然,“送回夜家莊?”

    “對!”林慕白點了頭,握緊了掌心的墨玉扣子,“送回去!”

    黑狐點了點頭,“卑職明白了!”

    等著房門重新被關上,林慕白眼底的寒意才逐漸退散。

    薔薇有些擔慮的望著林慕白,“主子,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

    “左手修羅,右手佛。薔薇,你能懂這種感覺嗎?生死在握,一語定乾坤。”林慕白長長吐出一口氣,她知道薔薇不懂,可她就是想說一說。六年了,這算不算她第一次主觀性的“殺人”?雖然不是親手所殺,可——是她下的命令,黑狐只是執(zhí)行罷了!

    “奴婢只知道,主子做什么都是對的。因為主子的本意是善良!”薔薇蹲在木輪車旁,目光敬服的望著林慕白,“在奴婢的心里,主子是世上最好的主子。丁香雖然平時冷言冷語的,可是奴婢知道,她的心里是善良的。善良的人總有自己的不忍心,可奴婢明白,很多時候自己的不忍心,就會變成刀子,傷害你想保護的人。”

    林慕白點了頭,“對!”繼而紅了眼眶。

    她也有自己想保護的人,所以她不敢仁慈。所有的仁慈換來的是變本加厲,她怎么敢再拿修兒的命去開玩笑?為母則強,她豈敢相讓。

    只有讓人忌憚,才能保得修兒周全。

    ————————————

    泰安山莊。

    夜凌云還真的沒想到,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京城,多少鮮血漫過回憶,多少屠戮占據(jù)記憶。往事歷歷在目,卻不堪回首。

    “三姨娘出府了。”管家瞧一眼正欲走進院子的夜凌云。

    夜凌云眉目微蹙,“出府?她在京城無親無故,誰都不認識,她能去哪?”

    管家搖頭,“奴才不知。”

    “出府了?”夜凌云的沉思,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難道,她在京城有熟人?還是說,她另有目的?夜凌云突然想起了暗香的姐姐,暗香說過,她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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