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以后還怎么混啊——”
林羽在公交車上唉聲嘆氣。
“該怎么混怎么混唄。”
范范然坐在她旁邊,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這人一定是情債纏身,虱子多了不癢才臉皮那么厚。林羽憤憤然地想,突然聽耳邊一陣汽笛聲鳴,轉頭張望,一列長長的火車在遠方蜿蜒前行。
“覺得眼熟?”
“有一點,但還是什么都沒想起來。”
林羽對著火車快要消失的尾巴目不轉睛,直到再也看不見才側頭問范范然:“你帶我乘公交車,就是為了讓我觸景生情嗎?”
“是因為司機回家了,我懶得開車。”
林羽翻了個白眼,卻聽他又說:“哎林羽,想不到你成績這么好,三門都是全年級第一吧?”
“是兩門。”林羽的聲音平靜無波,倒是沒什么得意的味道。
“喲,天才美少女!”
聽他調侃自己,林羽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蠢蛋非法人,是不是很羨慕啊?誰叫本少女天生聰慧——對了你考得怎樣?”
“都是全班第二。”范范然悠閑地翹起二郎腿。
林羽眉毛挑高,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這人居然一舉超過班長榮登第二,看來這萬年老二的名頭要易主了。
“不過嘛,我還有體育一項可以碾壓你。”
林羽輕嗤一聲:“看不起女生?我體育成績可是超過大部分男生哦。”
“……怕了怕了,失敬失敬。”
打打鬧鬧中時間過得飛快,一個半小時后兩人下了車。
他們并未離開魔都。林羽站在路邊,覺得有些難以相信——父母曾經與她住在同個城市,就在同一條公交乘線的兩個站點。如此近的距離,她卻從未踏足過這個隱藏著自己過去的地方。
“哇……這兒很高檔啊!”
林羽環顧四周感慨起來,這片兒房價一定很驚人。
他們下車的地方是一條林蔭大道,成排的梧桐與香樟樹正對二人行注目禮,雖然梧桐枝頭沒剩幾片葉子,但也無損其給人極為氣派的觀感。
更遑論大道旁那濃密的綠化帶,以及里頭深藏的高層公寓樓了。
“我爸媽果然是有錢人,我已經聞到自己身上那一絲落難大小姐的氣息——”
林羽高興地回頭說著,卻見范范然捏著一張紙,眉頭微皺。
她湊過去一瞧,這不知從哪兒隨意撕下來的紙面上,寫著一串地址。
“這就是我故居的地址吧?”她激動地跳起來,一掌拍在范范然背上,“快走快走,說不定他們只是把房子租出去了呢!”
“想得美。”范范然一邊揉著肩膀一邊嘟囔,“這么容易,還用得著找一年半嘛……”
二人循著紙條的指引,一路走到了一片環境整潔的住宅區前。那入口處豎著個景觀石,上書四個大字——“綠葉小區”
兩個腦袋湊在皺巴巴的紙條前竊竊私語。
“怎么、怎么叫‘綠葉小區’,跟紙上不一樣啊?”
“唉,我剛才就覺得不對勁,你看這兒寫著6樓(頂樓),但這片哪兒還有多層房子啊?”
“但是你看地址完全對得上啊,XX路XX號,就是這里沒錯啊!”
“那你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回憶起什么來了嗎?”
回應他的是林羽一臉大寫的茫然。
交頭接耳了半天,范范然被林羽推出去向門衛大叔了解情況。
在大叔一臉“這小老外中文說得真遛”的贊嘆中,他蔫蔫地回來了。
“怎么樣?”
“拆遷了!”范范然一臉郁悶,“‘綠葉小區’是開發商重新造的,就這幾年的事!”
林羽嘴巴張成了個圓形,不自覺將頭發在指尖卷成一綹。
二人沉默片刻,林羽一拍手,神色堅定:“走!”
“去哪兒?”
“進小區挨家去問,說不定有原拆原回的居民,能提供什么線索給我們。”
“原拆原回是什么?”
“唉所以說你們非法人就是沒見識……”
門衛大叔還沉浸在贊嘆中,迷迷糊糊就給他們開了門。在林羽科普過后,范范然似乎也覺得這方法有戲。只是二人擔心有老鄰居見到林羽心中起疑,便決定由范范然出面打探情況。
這個決定很快便被證實大錯特錯。
范范然極為出眾的外表成功吸引了老中青女性的注意力,可大家全都熱心地關心起他的個人生活,將他口中“女兒病逝的兩口子”拋在腦后。
天不知不覺黑了下去,樓道里的照明燈驟然亮起。
冬日的黃昏格外寒冷,林羽縮瑟在墻角,終于等到范范然從樓梯上下來。他聳了聳肩,她便知道此行一無所獲。
林羽耷拉下腦袋,無精打采地嘆了口氣。原先滿懷的壯志如同陽光一樣,被時間消磨得幾乎看不見了。
“沒事,明兒個繼續來。”范范然見她這幅模樣,忍不住揉了揉林羽的腦袋。
林羽拍去他的手,一邊將略卷的長發重新理順,一邊往外走去:“明天不行啊,我要看書。”
“成績這么好還需要看書?”
“我可是努力型選手。”
他們出了小區,林羽忽然頓下腳步,范范然低頭看去,發現她面前趴著一只小金毛。
那金毛不知幾歲大,毛茸茸好像個嫩黃團子。此時它兩只前足正死死扒在地上,嗚嗚叫喚。
林羽見它烏溜溜的眼睛轉向自己,隱隱有求救之勢,不禁母愛勃發,順著牽引繩往上看去,卻是個青蔥少年。
傍晚光線下只隱約瞧見他一件單薄白色長袖,下面居然穿著個七分褲,看著應當是個渾不怕冷的家伙。
七分褲向來是林羽心中的搭配黑洞,但這瘦高少年穿起來,倒別有一番青春氣息。
顯然是注意到林羽的目光,少年有些局促,卻仍死死拉住繩子不放:“金胖,趕緊回家,要不咱倆都得挨揍!”
那金胖又氣又急,朝他裂開嘴呲了呲牙,只不過看著像小娃娃對大人發火,毫無威懾力可言。
少年沒辦法,蹲下身去抓金胖的屁股,看樣子是打算直接抱起來走人。那金胖還挺機靈,一察覺到主人的心思,心形小屁股立刻左右騰挪,讓人連毛都摸不到。
一人一狗就這樣在馬路上玩起了捉迷藏,將林羽和范范然堵在車站對面沒法挪步。
僵持片刻,忽然金胖一扭身子,朝反方向撒足狂奔。少年一時不察,轉過身來它已不知道哪兒去了。
“你回來!”少年清澈的叫喊聲劃破夜色,人也一躍追了出去。
范范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就要往前走。林羽卻忍不住回頭張望,結果發現那金胖居然繞了一圈又從另個方向沖了回來。
林羽見少年沒追上來,蹲下去一把將金胖兜住了。
金胖一抖,渾身炸了毛似的掙扎起來,與此同時少年也氣喘吁吁地出現了,他一瞧見林羽手上的小毛團就要走上前來。
林羽抬眼,對他搖了搖頭。
少年一愣,停下了腳步。林羽看向金胖,緩緩摸上了它毛茸茸的后背。
金胖兀自掙扎,林羽卻只是溫柔地反復順毛,順便送上暖心一百分的笑容。金胖在這美女姐姐的悅色中逐漸軟化,到后來居然舒服地哼唧起來。
“乖,乖……”她一邊哄它一邊朝少年招招手。
少年還站在原地,被這么一召喚,立時也蹲了下來。
金胖已被林羽抱在手上,它體積小,也就剛及她手肘處。此時它軟趴趴地從美女姐姐手中被移交出去,居然也沒反抗。
“謝謝!”
少年一把將金胖夾住,微微鞠躬道了聲謝便手刀式狂奔,一溜煙跑沒影了。
范范然此時才走過來,望著那個遠去的小黑點目瞪口呆:“他跑這么快干嘛?”
“急著把小金毛抓回家吧。”林羽空空握著拳,那茸茸的觸感還留在指尖。
……
二人從公交車上下來已經是暮色四合,夜燈如星。
披日而來,掛月而歸,一路風塵仆仆卻毫無收獲,兩人不覺都有些沮喪。
本著護花使者的職責,范范然先送林羽回家。
范范然:“你自己在外面住?”
林羽點點頭。
他又問:“錢是孤兒院院長給的?”
林羽:“……算是吧。”
從重癥病房醒來后,國家福利機構找到了林羽,說是由于她還有幾個月才成年,當下先將她安置在孤兒院里。
于是痊愈出院后,她拿了一筆國家補貼,成了魔都孤兒院最老的孤兒。
到了年滿16歲,林羽這個既沒錢也沒親人連腦子都不太好使的孤兒,拿著少得可憐的行李離開了孤兒院。
之后林羽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晚上在孤兒院長介紹的店子幫忙賺些生活費,白天則在國家給她安排的高中就讀。
只是從搬出孤兒院開始,那個怪異的夢就找上了她。
林羽低頭不語,范范然便陪她一路往出租屋走。在林羽腹中響了第三聲后,他終于困惑地問:“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我是餓了!”林羽轉頭看他,那披肩長發甩在范范然臉上。
“那快走,回去吃東西。”范范然默默捂臉,從后頭走到林羽身邊。
“家里只有壓縮餅干。”林羽轉頭看他,頭發又在范范然臉上拍了一巴掌。
范范然被接連幾下抽得暈頭暈腦,決定離開她遠點:“那要不要去給你買瓶水,方便過餅干?”
林羽不走了,定定看了他一眼,嘆氣道:“走吧走吧,我請你吃飯。”
……
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多,晚風送涼,直吹得林羽一陣陣哆嗦。
范范然見她跟個小松鼠似的縮著脖子在前面走,只覺得很有些可愛。他忍不住上前將手按在她尚有些余溫的臉上,氣得林羽轉過頭就是一頓好打。
林羽租住的地方雖然不如綠葉小區那片高檔,卻是極為方便的地段。
正值夜晚熱鬧時分,他們路過一條小吃街,間間店鋪都亮起了暖融融的燈光。路邊逐漸開始有游擊攤販擺出大排檔來,煎炸炒煮的香氣混合鼎沸人聲,烹飪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煙火氣。
范范然少見多怪,在每個大排檔前流連忘返,讓人誤以為他是哪國來旅游的土老帽。林羽卻是目不斜視,直接把他拉進了最尾巷的一爿小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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