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部分,送去西山做苦力,一部分就供給太子殿下玩賞。
如何分配,全看這些兵爺心情,深諳大晟太子秉性的人都知道,兩權相較取其輕,去西山做苦力,無疑是好的。可惜她倆身無財物,只能任人宰割。
十三因為眼盲,被分配給桑桐獵場,供太子閑來獵人玩。那兵卒子見南陌身體狀況好一些,打發慈悲,將她打發去西山做苦力。
十三知道到了分別的時候,牢獄里,兩個人皆沉默不語。
直到外面那些兵卒子開始催了,“快,磨蹭什么?”
南陌看著十三布滿疤痕的臉,卻仿佛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
走向外頭,“我和她換,我留在這兒,她去西山。”
“不要,別這樣……”十三驚恐去拉她的手,“你胡說什么。”
南陌甩開十三的手,對著外頭面色驚疑的兵卒子道:“她不過是個瞎子而已,有什么樂趣可言?”
見外面的兵卒子沒有說話。
她再次重申道:“一個瞎子,恐怕比不得我這樣鮮活的獵物吧?”
“休要耍花樣。”那兵卒子惡狠狠道。
不過想想也對,萬一太子見獵物是個瞎子,說不定還得責罵他們。
那兵卒子準備拉走十三,送去西山。
十三卻不顧會被鞭笞的痛楚,向她撞來,南陌這一次沒推開她,十三顫巍巍地塞給她一個護身符。
知道她看不到,南陌還是笑著安慰她,“沒事的。”
貼身收了護身符,留下的這批奴隸,一共三十六個,多是老弱病殘,在這些兵卒子眼里,是死不足惜的存在。
在權貴眼里,三十六,是個吉祥的數字,大順。
可對于他們這些“奴隸”來講,只是一個到鬼門關報道的數字。
南陌沒有想到,這閻王爺這么迫不及待,盼著她去報道。
桑桐圍場,塵沙飛揚,天不算是好天,景也并非好景。
禁衛軍齊刷刷站了數百列,護著那兩位年輕的皇子。
其中一位藍衫少年意氣風發,方獵了一頭鹿,便命人剖了心肝,喂給自己的愛寵白獅——一頭通體雪白的成年頭狼。
圍場里的狼一口便將嗚咽著的花斑鹿咬斷了喉嚨,藍衫少年哈哈大笑,“太子哥哥,我這箭法可有精進?”
奉詔陪侍的臣子搖頭嘆氣,卻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太子一時興起要帶著九皇子去狩獵,誰也攔不住。
被稱為太子的墨衫男子看向遠方,饒是藍衫少年的詢問,面上也沒起絲毫波瀾。
這太子殿下,在大晟,更是個捉摸不透的性子,本該意氣風發的年紀,周身的氣場卻陰冷的猶如地獄的惡鬼。
“九弟身手了得,只是獵鹿不怎么好玩。”群臣倒吸一口涼氣,墨衫男子話音一轉,眉目銳利,“不如獵人?”
年輕的少年眼中的暴戾一閃而過,幾乎頃刻間便同意了兄長這隨口一提的建議。
大型的圍場里除了那頭兇殘的狼,又被驅趕進一群唯唯諾諾的奴隸。
一入場,便有哭著四散跑開的,雖說這些人多半是罪奴。但是一想到他們即將成為那頭兇狠的狼的腹中餐,群臣還是唏噓不已,有膽小者,甚至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倒是那年輕的九皇子,一雙眸子里透著嗜血的因子,死死盯著圍場里那群驚慌失措的奴隸。
里面有個十五六的女子,尤為引人注目。因為她幾乎在進入圍場的時刻,便尋了一支長而銳利的木頭錐子。
少女躬身躲避著,分明是備戰的姿態。人人都看得出,這女奴并沒有什么上乘功夫,只是螳臂當車,這樣的不同,反而激起了白獅的興致。
南陌清楚知道,自己此刻的面容,定然是面色如紙,絕對稱不上好看。她沒什么特別的,只是充當了這些奴隸之一。
可她不想死。
白獅沒把這小女奴的反抗看在眼里,東撕西咬,玩鬧夠了,就勢一撲。
南陌負隅頑抗,舉起木錐子就向白狼的喉頭扎去。這一舉動,看得群臣們一驚,那瞬間冷了眉目的九皇子怕傷了白獅,頃刻間便決定要了她的命。
隨著九皇子的彎弓搭箭,南陌咬牙迅速避開,她只是不想死。
白獅受了傷,那本該穿透女奴南陌心臟的羽箭,陰差陽錯地穿透了白獅的肩胛,直接割至喉頭。
塵埃落定,馴獸師叫停了圍場內的局。
所有缺胳膊兒少腿的奴隸緊張的看著那頭連嗚咽都沒有一聲的狼,此刻竟然毫無聲息地躺在地上。
南陌渾身顫抖,不是怕的,而是劇烈運動過后的不適應。
這古代里,女子的成長太過安逸,這具身體,已經很長時間得不到高強度的訓練。如今突如其來,讓她與命運相搏斗,在夾縫里尋生機。
空氣里,沉默有些奇特。
那些幸存下來的奴隸壓下了心中的恐懼,在或遠或近的地方看著她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
她闖了大禍,羽箭是九皇子的羽箭,可誰又敢去觸這尊貴少年的眉頭?所以罪魁禍首只能是她。
年輕的藍衫少年陰鶩了一雙眸子,一言不發。可眾臣工卻覺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兒,皆大氣也不敢出。
“既然這雙手傷了九弟的愛寵,本宮替你剝皮拆骨賠罪可好?”溫柔到骨子的語氣。
墨衫男子,嘴角輕輕勾起,面上的陰狠里抽絲剝繭一般斑駁出幾分凜意。
他緩緩走至圍場,揮退馴獸師,玩笑一般抽出一把匕首來。
晃了晃刀尖,寒刃逼近,又怎會允許南陌說不?
南陌比誰都要看得清楚,這個墨衫男子面容下隱藏著的狠戾。
南陌偏過頭,顫抖著伸上自己的雙手,遞給少年,那姿態像極了方才那待宰的花斑鹿,眸里漾著的絕望之深。
墨衫男子玩味地舔了舔唇角,沒有絲毫猶豫,利刃切入南陌的皮膚,幾乎直接沒入到骨頭。
刀尖甚至惡劣得在骨頭上剮蹭了一下,離得近的,幾乎能聽到骨質摩擦的聲音。
她沒有哭泣,也沒有絕望,死死咬著下唇,鮮血順著嘴角漱漱流下,面容痙攣到抽搐,痛到極致。
商鉞有片刻恍惚,這樣的眼神他在曾經賜死的那個人眼中也看到過。
可惜在面對絕對強權的時候,任何的力量都是這么渺小。
他是大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她是低賤卑微的女奴,她不能反抗,也不該反抗。
只有近距離,才能看得出,少女指尖微微戰栗。
南陌心里再清楚不過,這顫栗不是因了那舔血的刀子,而是這雙手的主人。
墨衫男子,明明做著一件殘忍至極的事,可是面上的笑意卻愈演愈烈,手上的動作也冷厲無比,刀刀入骨。
去年秋末,太子西山狩獵,墜馬負傷,今年又大肆出行狩獵,只是不再去西山那個晦氣的地方。
傷了九皇子的愛寵,賜死就好,何必如此折磨?眾臣子看不下去眼。
“太子殿下好雅興。”隨著一聲明明相隔甚遠,卻從第一個字開始清晰貫耳的嗓音響起。
聲色雌雄莫辨,而又軟媚異常。
一輛馬車疾駛而來,駕車的車夫,是一個半邊臉都被燙傷,容貌奇丑的男人。
馬車緩緩停下,玄色的冪簾下,一只手以不失優雅的姿態,突然伸出扶住馬車的車欞。
那車夫跳下車轅,后退半步,將馬凳擺放在馬車外,神色恭謹地侍立在一旁。
車夫身后的馬車漆金雕花,車身以沉香木打造,車廂上鐫刻著暗紅色的蓮花印記,奢華無比。
在大晟王室面前如此招搖,可見此人橫慣了。
那人身姿秀挺,步履輕伐,周身的氣場比之大晟太子商鉞,卻仿佛見不得光一般的,黑色的冪離兜頭罩下。
商鉞停了手,面上的狠色一閃而過,“閣主怎會有空來此?”
“桑桐圍場外的奇山,是本閣主的地方,今兒天氣不錯,出來轉轉。”那人的嗓音出奇的惑人。
那人貌似好心解釋著,冪離后的“眼”里卻直勾勾得盯著那女奴。
眾臣工看了一眼漫天的黃沙,嗯,天氣的確“不錯”。
木檀閣的閣主?知道來人底細的兵卒子不禁牙關打顫。
木檀閣,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大晟子民,而是獨立于大晟的一支組織。前些年,陛下聽了老太師的建議,有意要削弱這股勢力,可惜還未下手,所有的一切就亂了。
邊境他國來犯,民眾動亂滋事,鬧得人心惶惶。甚至,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員的居所一夜之間,全被劫掠了。
囂張的行為,卻只昭示著一點,這只是一個警告。
在天子腳下,皇城根上做這些事,還不被禁衛軍發現,這是何等可怕的勢力?老太師細查下去,才隱隱知道是那木檀閣在背后搗的鬼。
由此,這樣神秘的組織,為王室所不容,但卻又無法不容。
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誰都不知道木檀閣的水究竟有多深?
所幸,木檀閣從不服務于任何一國王室,看做是江湖組織,也并無過錯。所以諸國雖忌憚,卻也不敢亂來,此間的敬重,倒是都給足了。
商鉞的手微微一頓,玩味地挑了挑眉,“閣主對這個女奴感興趣?”
南陌承認,手臂上饒是這樣的痛,她仍是分心了。
因為即便這人遮掩著容貌,也能從舉手投足中感覺出來那份妖冶。
冪離之后的人,沒有回答,只是走近了幾步。商鉞身后的九皇子,充滿敵意地看著那人。
明明是極其普通的舉動,可在眾人眼里,卻多了幾分劍拔弩張的味道。
兩人對視一眼。
“既如此,便送予閣主玩賞。”商鉞一字一頓道。
他抬腳便踹在南陌的膝蓋上。
南陌膝蓋遭到痛擊,跪下去。他腳下的靴子狠狠地磨碾在她本就鮮血肆意的手上。
“如果下一次,讓本宮看見你,本宮就將你活剝了,過了沸水,給白獅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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