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yuǎn)處的松枝樹下,站了一個身穿錦湖色披蓬的小姑娘。
這姑娘也就十一二歲,梳著雙鬢環(huán),發(fā)上墜了幾只絹花素木墜,一張圓嘟嘟的小臉上,眼睛圓圓的,像個瓷娃娃一般。
見我回頭,她眼睛一下瞪的更圓了,黑瞳中璀璨如星辰,“哥哥,你生的好生俊朗。”
從小到大,大部分女子見我,皆是如此模樣,見的多了,我也便習(xí)慣了不過,這女娃生的十分可愛,我看著有趣,便微微笑了一下。
她咽了一下口水,蹭蹭兩步跑將過來,又一次問,“哥哥,你是俠客么?”
“不是。”我搖搖頭,按機(jī)關(guān)將長槍收短,放回袖中。
“那你是劫富濟(jì)貧的江湖隱士么?”她又問。
我依舊搖搖頭。
她想了想,點點頭道,“我知道了,哥哥,你一定是某個門派掌門,或是絕世高手,隱姓埋名,不想讓人知道你的身份,就是為了方便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對不對!”
我差點被她逗笑了,問,“這你都知道?。”
她驕傲的一揚(yáng)頭道,“我自然知道,茶館說書唱戲的,可都是這么說的。
一人一馬,有枯樹,有落雪,與蒼涼中練武,回眸驚鴻,淺笑隨風(fēng),所有的一切,都是和茶館里講的一樣,所以我便猜出來看。”
哈,這是誰家小姑娘,心思如此單純。
我與她道,“茶館說書之言,皆都是編篆過的故事,算不得真的。”
小姑娘不愿意了,“才不是呢,那些都是真的。就比如說,已故去多年的寧安郡主的那些故事,云國之人皆都口口相頌,茶館里也是天天在講,你能說那是假的么?
還有,傳了很多年的寶藏故事,不也都是真的。世間根本就沒有謠言,就算是謠言,也都是有源頭的。”
我被她逗笑,有些事,是也不是,何必多加糾結(jié)。
她說我是俠客,那便是吧。
不再解釋,我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去牽馬。
風(fēng)雪似乎小了些,山間極靜,落一步,腳下便出現(xiàn)一個雪窩。有“咯吱,咯吱……”的輕響傳出,隨風(fēng)蕩開。
山間空氣甚好,深呼吸幾下,瞬然間清透異常,我取下馬鞍上綁的葫蘆,擰開塞子灌了一口。
酒香入喉,酒氣蕩開。
小姑娘皺了一下眉,行過來問我,“哥哥,你不開心么?”
我將葫蘆掛好,順了幾下落雪的馬鬃,“茶館說出的,連這個也講了?”
小姑娘搖搖頭,“不是的哥哥,是你一直蹩著眉,人蹩眉時,定然是不開心的。”
我略一恍惚,竟是又想起了曾經(jīng)的一些事。
小時候的蘇傾沐,就是喜歡蹩眉,每當(dāng)這時,我便會拿我最愛吃的松子餅給她,后來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愛吃松子餅。
我一直以為我喜歡,她就會喜歡。
也用我的方式愛她,但她并不用需要。
風(fēng)卷著雪片砸在臉上,我一恍惚,隨即苦笑了一下。
說好忘記,怎是又想起來了。
如此這般周而復(fù)返的思念,要何時才能徹底忘記……
嘆了一聲,我低頭看了一眼小姑娘。
“你家在哪里,荒山野嶺的,你家人怎是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我,嘿嘿,我來尋你啊。”她甜甜一笑,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小姑娘笑起來極是好看,臉頰上還印了兩個酒窩,十足的美人胚子。
“尋我?”
我笑了揚(yáng)了一下眉角,“你我可曾認(rèn)識?”
小姑娘眼里一亮,抹了一下口水道,“以前你認(rèn)識,現(xiàn)在就認(rèn)識了呢。”
這個小姑娘,當(dāng)真有趣。不過……
我可沒時間哄她玩。
天快黑了,附近沒有住店的地方,在若不走,就只能宿在雪中了。
整馬鞍,我翻身躍上馬背,轉(zhuǎn)頭道,“天快黑了,你盡快回家去吧。”
小姑娘追出兩步,焦急的問,“哥哥,我能跟著你么?”
我不語,她又道,“哥哥,你讓我跟著你吧,我很乖,而且吃的不多,我自己會想辦法弄吃的。”
我嘆了一聲,“荒郊野嶺的,你一個人出來,就不怕遇到壞人么?”
小姑娘笑了,露出甜甜的酒窩,“沒事,姐姐說了,老天爺不會隨便讓誰都能遇到,不管好的壞的,所有的相遇都是緣分,緣分來了,又怕個什么。”
“你就不怕我是壞人?”我故意冷冷的看著她。
小姑娘一愣,隨即笑的燦爛,“不怕,哥哥你不是壞人的。”
“可我若是呢?”我重新取了葫蘆,灌將一口酒。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烏溜溜的眼里復(fù)雜的很,最后竟是閃過一絲堅毅。
“就算你是壞人,我也愿意跟著你。就像書里說的一般,認(rèn)定的事,就算全天下都反對,也要堅信最初的認(rèn)定是對的。所以,就算你是壞人,我也要跟著你。”
我倒是有點奇怪,問,“那又是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哥哥啊!”
她眨著烏溜溜的眼睛道,“我有個姐姐,叫憐兒,他愛上了一個男子,明知不愛,卻也義無反顧的和他在一起。蒼天不負(fù)有情人,那男子終于看到了她的好,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還有個哥哥,他也愛上了一個女子,但是他卻沒有盡全力追求。從此便郁郁寡歡。
由此,我思來想去,覺得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我喜歡大哥哥,所以,我要跟著你。”
她說的頭頭是道,我卻是又笑了,“你才多大,就知道喜歡了?”
小姑娘一皺眉,“我已經(jīng)十二歲了,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當(dāng)然知道這些。
你可別說我小,寧安郡主九歲時,不也曾畫了一副一鳴驚人的山河圖么。”
不提傾沐還好,如此一說,我頓覺心煩。
也罷,任她是誰,既然能出現(xiàn)在荒山,自然也能回去。
“我還有事,你不能跟著我。”一打馬鞭,我直接沖將出去。
“大哥哥……”小姑娘在后面喊著什么,但我沒聽到。
本是以為,她不過是個小插曲,就如路上遇到過的人一般,擦肩而過后,也就算了。誰知道,次日傍晚,我正燃?xì)怏艋穑局恢谎┩脮r,她竟是不聲不響的坐在了旁邊。
“是你?”我一皺眉。
已經(jīng)一天了,越過山也翻過嶺,她是怎么跟來的。
她驕傲的一笑,“我說跟著你,自有辦法跟著,你甩不掉我的,我有辦法一直跟著你。。”
天色已晚,此處也是荒山,遠(yuǎn)處有夜狼在嘯,這種情況,我自然不好趕她。
嘆了一聲,我撕了一只兔腿給她,她接過咬了一口,頓時一臉幸福。
這樣子,還挺像蘇傾沐的。
“你叫什么?”我問。
“我叫拓……咳,我叫紅豆。”
紅豆……
我略是恍惚,眼前盡數(shù)半邊紅色,半邊黑色。
“紅豆生南國,當(dāng)春乃發(fā)生,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小姑娘喜笑顏開,“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的。”
她咬了一口雞腿,笑的賊賊的。
篝火然然,吃過兔子,她竟然靠在樹干上睡著了。
我嘆了一聲,終究是抱起她,一起最近遠(yuǎn)處的山洞。
本是以為,天亮就送她走的,但是……
情況有點不對……
“紅豆走不動了,你背我一會兒好不好……”
“哥哥哥哥,我想要糖葫蘆,你買給紅豆好不好。”
“哥哥,紅豆好喜歡你,可不可以娶我。”
我一窒,“女孩子未及笄,是不可以嫁人的。”
“沒關(guān)系的,大哥哥,咱們可以先訂婚,等我及笄了,咱們馬上成婚。我給你生個漂亮的小孩子,你說好不好?
我不語,她又道“哥哥,我困了,你背著我睡不著,你可不可以抱著我。”
小姑娘有點得寸進(jìn)尺了。
不過,也只不過是個小姑娘。
想了想,我終究將她放下,打橫抱起她。
“哥哥哥哥,紅豆可不可以親你一下。”
當(dāng)然不行。我似乎……從未被人吻過。
“哥哥,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
“哥哥,紅豆好開心,紅豆要一輩子跟著你。”
“一輩子,很長的。”
“長才好,這樣,我們就可以多點時間在一起了。”
小姑娘睡著了,紅紅的臉蛋,仿若蘋果一般。
若有她陪著,這漫漫一生,許也不會孤單了吧……
這想法一出,我被自己驚到,我在想什么,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哥哥……”似水似醒間,她喚了一聲。
嗯。我應(yīng)。
“紅豆喜歡你,以后要嫁給你。”她呢喃著,頭一垂,便睡了過去。
搖頭一笑,我將披風(fēng)將她攏緊。
雪下的更大了,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小姑娘也沒說她家在哪。
那么,就隨便往一個方向走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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