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鳳首香熏爐里裊裊的吐著一縷縷淡淡的清雅的香味、沁人心肺,很是怡神,讓人身心都放松下來。
皇后卻覺得整個人都是繃緊的,心如同墜入冰窖,背心處卻隱隱汗漬,放置在兩邊的手按在裙角上,也一片襦濕。
“皇上……”皇后哀聲道,眼眶紅了起來,聲音哽咽,“皇上,臣妾嫁給您這么多年,知道不該伸手的絕對不伸手,這事當時臣妾就不曾插手過,之后的人也是皇上您自己處置的,事到如今,您為何懷疑我?當年的事情,當年的事情……”
皇后臉上的神色痛苦不已,一只手緩緩的按到了胸口,“如果,如果臣妾真的要對付宸王,又何必鬧宸王妃的這種事情……”
皇后說到這里慘然一笑,“不是還有其他可情嗎?那才是皇上親口告訴臣妾的,唯有臣妾才知道的事情!”
她的聲音暗淡了下來,幾乎算起來是自言自語,但偏偏皇上聽了個真切,陰沉的臉上露出幾分動容。
“皇上,臣妾嫁給您的時候,您只是一位王爺,先皇的時候,臣妾還被攪入當時的后宮爭斗中,差一點沒了性命,那一次也是王爺幫臣妾證了清白,當時臣妾就一心一意的跟在您身后,縱然……縱然您的心里,沒有給臣妾多少位置,臣妾也一直牢記著本份,可是您眼下這么指責臣妾,臣妾卻是不能認的。”
“當初發生的宮里的事情,臣妾當時并不在場, 能知道這事的唯有在場的人吧?皇上不去問在場的人,卻來指責臣妾,臣妾冤枉,若不在場的人也有可能,不只是臣妾吧,德妃、明妃,還有鋮王都有可能!”
先皇出事的時候,進宮的唯有皇上,之后皇上入主了皇宮,正妻、側妃們一起進了宮,亂成一團的時候,的確是誰都有可能伸手。
皇朝的更替在幾天之內突然之間完成,還不是先皇自己的子嗣登上皇位,大臣們各有爭議,前朝的事情尚沒有擺平,更何況是后宮的。
后宮那時候也亂成一團,如果有人暗中出手截幾個當時在場的宮人,并不是什么難事,不只是皇后娘娘有這個能力,當時進宮的嬪妃都有這個能力,亂成一團的時候,誰知道是誰的人出手的。
皇上沉默了下來,他當然聽得懂皇后說的話,細想起來,也的確有道理。
他之前只是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皇后,現在細想之下,的確都有可能,跟著皇后一起入宮的嬪妃,象德妃、明妃這種都是從潛邸跟著他一起進宮的,人數還不少,至于鋮王,那個時候也專門進宮來陪著失去了大兒子的太后娘娘,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那時候若是不亂,怎么會不發現清郡王的母妃懷著身孕,又豈會讓她帶著皇子進了玉慧庵?”
皇后一看皇上的臉色,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神色越發的哀憐起來。
皇上駕崩,他之前的妃嬪,唯有未生下子嗣的才會被送到玉慧庵里清修,生下子嗣的是會被留下的,送進玉慧庵的時候,一般也會
由太醫銜疹脈,查看沒什么事情才會被送進去。
只是當時的情況太過于突然,宮里亂的很,才有了懷有身孕的宮妃瞞下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進了玉慧庵的事情。
皇后兩行眼淚落了下來,卻并沒有伸手擦拭,任眼淚緩緩的滑入她姣好的臉頰,“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妾,自當廢了臣妾,臣妾愿意一力承擔所有的罪責,至于周王,皇上應當不會懷疑那個時候才出生不久的他吧!”
這話說的極是可憐,眼淚一顆顆的滾落下來,說完這句話之后,竟是哭的哽咽難語。
聽她說的這么可憐,皇上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但依然帶著怒意:“你是后宮之主,也是皇后,出了這么許多的事情,你總不會一無所知的吧?”
“皇上,臣妾……臣妾也想知道許多事情,也想當好這后宮之主,讓皇上可以一心一意的處置前朝的事情,可……可是有的事情,是臣妾能伸手的嗎?太后娘娘那日出了事故,臣妾想請宸王妃來問問清楚,還得另外找個理由,生怕別人誤會了宸王妃。”
皇后委屈的解釋道,對于那天把邵宛如召進宮來的事情,直言其意,并沒有用其他的話來搪塞,那樣的理由只能糊弄其他人,卻不能讓皇上信服,以皇上的心性,這個時候直言才是最好的。
“皇上,后宮那么多的事情,有許多事情皇上不讓臣妾沾手,臣妾就不沾,太后娘娘處是這樣,蘭妃處……也是這樣,但凡皇上吩咐的,臣妾從不敢違逆,但有時候又得維護后宮的安寧,不得不從旁打聽一些,可這難道不是臣妾的本份嗎?皇上,臣妾要如何做,您才覺得放心!”
皇后說到這里,淚流滿面。
皇上沉默了下來,目光幽深的看著皇后,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么,但見她雖然委屈,但又強力的收斂著,一時間心里長長的嘆惜了一聲,“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把宸王妃喚來,讓她說說那天有沒有跟臣妾說什么?皇上,臣妾所做的一切,就是維護后宮的安寧,其他的事情,又知道什么,至于皇上之前的指責,當時臣妾忙著收攏后宮,又把前朝的后宮之人清理,初進宮,哪有那么多的人手查什么事情?”
“皇后覺得那個時候,誰最有可能?”皇上的氣勢稍緩。
“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一直在后宮,關注的也是后宮的瑣事,一些安危上的大事,一直是皇上主事的,若皇上也不知道,臣妾著實不知。”皇后抹著眼淚道。
這一番哭訴著實的有手段,皇上沉默了下來,一方面說她委屈,另一方面又提起蘭妃的事情,暗示這么委屈的事情,她也忍了下來,又豈會不容易其他的事情,表示她的賢良大度,并不是會害人的人。
蘭妃在后宮獨立獨行,雖說被“禁足”,但其實這份“禁足”不過是護著她的一個法子罷了,她不用晨昏定醒,不用見太后娘娘,不用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以護著她為主的,只因為她是先皇
后的妹妹,皇上才對她這么獨特。
每每想到這里,皇后都覺得整顆心仿佛都被在噬咬似的,難受的緊緊糾起來,恨不得蘭妃死了才好。
但她不敢,跟著皇上這么久,她一直知道蘭妃才是皇上心上的那個女人,不過因為先皇后的妹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得到什么高位,而且還可能被后宮的其他女人妒忌,這才有了“禁足”一說。
蘭妃時不時的偷偷出來,皇后并不是不知道,只是裝著不知道罷了,她甚至還知道蘭妃一直想接觸楚琉宸,卻被楚琉宸拒絕的事情。
對于蘭妃的事情,她自認足夠大度,蘭妃眼下什么事情都沒有,不只是皇上護著,也有自己的縱容,就這點上來說,皇上對自己必然是感激的。
這也是她這么多年,一直容忍著蘭妃,并且把蘭妃的事情緊鎖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
雖然她和蘭妃其實私下里也有爭斗,但至少表面上,她是一位公正、善良的賢后,就沖一點上來,皇上對她的懷疑就會少一些。
“你起吧,這幾天好好休息,朕還有事!”皇上站了起來,神色不明的道,沒斥責皇后,已經代表了他有一些相信皇后所說的話。
“是,臣妾知道!”皇后點點頭,柔順的含淚道。
皇上大步離開,皇后扶著椅子站起來,眸色陰冷下來,背心處冷汗浸浸。
方才那一刻,她清楚的知道皇上的心意,如果自己方才稍稍答的不對,恐怕就得廢后了。
只是一個小小的宸王妃,卻讓他這么在意,當初就知道他對先皇后是不同的,眼下連她生的兒子都要護著嗎?
不潔的女人生下的兒子,一個原本要死的病殃子罷了,難不成還真的想把皇位傳給這個賤種。
她怎么會甘心,她才是皇后,才是中宮之主。
先皇后那個女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連骨頭都已經爛掉了吧,憑什么再和自己爭,蘭妃,就算是先皇后的妹妹又如何,不過是先皇后的一個影子罷了。
一個影子就做好影子的責任,難不成還妄想憑借著宸王,把她托上太后娘娘的位置上不成!
“皇后娘娘,周王偷偷派人進來了!”一位嬤嬤進來,小心翼翼的稟報道。
“讓他不要輕舉枉動,該如何還如何,決不能有任何舉動。”皇后娘娘吩咐道。
“周王擔心您的身體,特地差了一位神醫過來。”嬤嬤又道。
“什么人?神醫?胡鬧什么,這宮里還缺太醫不成?”皇后娘娘愣了一下之后,斥責道。
“可這人……已經進來了!”嬤嬤臉上抽了抽道,不是她不想攔人,實在是周王殿下把人跟著消息一起送過來了。
“胡鬧,這個時候要什么神醫,把人送出宮去。”皇后大怒,惱道。
“是,奴婢這就下去安排。”嬤嬤點頭,就要退下,卻被皇后叫住,“先讓他在偏殿候著吧,跟宮里的太醫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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