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竇逍上大學的時候,微博尚未出現,談情要發信息,如果你的朋友使用的是有“喂喂靠”之稱的小靈通,想要找到他,只能靠緣分。
使用什么樣的通訊設備,大學生的快樂生涯都差不多,要軍訓、要參加社團和學生會的招生,等到了十月底,除了性格特個性的,基本都找到了組織。
許竇逍的生活也不例外的展開了,唯一差別是比別人都燦爛。首先憑借比別人都閃亮刺眼的成績,在開學典禮上以學生代表打開局面,然后憑借比別人都扎實的學生工作經驗成了班長,最后,憑借強大的油畫功底進了校學生會的宣傳部。雖然只是個基層小干事,跑腿居多,可主席閔姍姍看他的眼神,瞎了都知道是器重他,以后在學生組織里混出名堂順理成章。組織找到了,接下來就是人際關系,他長的好,人又溫和體貼,懂得說話,就算有分歧,他溫和的笑笑也不發火,事實道理比誰擺的都清楚明白,這有分歧也就變成了沒分歧。幾個月下來,人緣也就處的風生水起了,他和每個人的關系都不錯,除了同屬宣傳部的袁本。
袁本也是大一新生,人長得精神,也畫了一手的好國畫,又學的是歷史,比旁人多出了那么點古典氣質來——雖然他穿衣服的風格潮的和古典完全不搭邊。值班的時候往辦公室里一坐,安靜看書的樣子不知道讓多少女生在心里尖叫。照理說也該是朋友不斷仰慕者如云的,可惜他太冷,從來不多話,事也不多,分內的干完了,除了特感興趣,分外事一律不插手,和許竇逍的交友廣泛成鮮明對比。
許竇逍直覺他不喜歡自己。他們平時交談不多,除了工作僅包含禮貌性用語,而這不超過三句的禮貌性用語發起人總是許竇逍,袁本向是點個頭或發出單個詞匯,臉上連笑容都難牽出來。即便他在學生會是出了名的冷淡不合群,但許竇逍仍從他們不多的交談中嗅出了什么——他不喜歡自己。不過,那又怎么樣呢?沒有人可以讓全世界喜歡自己。許竇逍這樣想。
這一天許竇逍跑到圖書館寫作業,自習生活一般很無趣,尤其是在夏秋交際,炎暑退卻秋風襲來的時候,廣場上某個社團在搞活動,笑聲一陣接著一陣,勾得人心里癢。許竇逍也不例外,他伸著懶腰站起來,準備到天臺抽支煙放松一下。
許竇逍上天臺時剛好看到袁本趴在護欄上,風吹著他桀驁不馴的頭發招搖飛舞。他心里默念了一句,這個人的頭發還真是精神奕奕啊,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雖然他沒有讓全世界人民都喜歡自己的野心,但在空曠的天臺和不喜歡自己的人一起吹風實在尷尬。許竇逍不想和這個帶著耳機的人打招呼或是其他,而明顯,他也不會因為對方站在那就放棄抽煙休息的打算。他權衡了一下走向了另一邊,反正這地方大的很,只當沒看見就是了。
他后來還是看著袁本的,因為這個常常抱著古籍在學生會值班的人正在跳舞。沒多少技巧,只是隨著音樂的隨性而為,動作簡單有力帶著一點不經心的痞意,輕松灑脫到了讓人羨慕的地步。
許竇逍瞇著眼看他,直到他用一個前空翻結束了曲子然后慌亂的檢查從口袋里掉出的MP3是否有問題。
袁本被許竇逍破壞形象的大笑引得看了過來,膚色相對較深的臉上不知是因為運動還是情緒波動紅了一分,一滴汗順著他高挺的鼻子滴了下來。
“笑什么?”
“沒……沒什么,我只是覺得,很,恩,很有風格。”許竇逍組織語言,“出乎意料。”抖落的煙灰燙了他的手。
看他呲牙咧嘴的樣子袁本笑了一下。撿起掛在欄桿上的衣服下樓去了。
此時的許竇逍沒想到,自己生活里將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讓人出乎意料的袁氏風格。
他又在天臺待了一會兒,接著寫作業去了,直到天黑下來,他才走出圖書館,門口有人拍了他的肩。
“夠勤奮啊!”
他回頭,是體育部的古越。同樣,大一,學得是建筑,陽光外向的太陽都羞愧。托他自來熟的福,許竇逍同學以最快的速度有了一塊出去瘋的哥們。
“還行吧。”倆人宿舍樓挨得近,也就一塊往回走,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誒,你快看。”古越碰著他的肩膀往路口一指,只見一人以最快的速度從一小黑點變成一小人,五官快速清晰——袁本。
袁本滑直排輪的速度簡直像飛,古越一驚一乍:“我還以為這哥們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呢,還有這狂野的一面。”
許竇逍沒接話,心想,你還沒看見他前空翻呢。
說話間袁本就到跟前了,和他一塊到的是從路口轉來的車,袁本對身后的危險完全沒察覺,許竇逍察覺了,下意識的手一伸,拉著他的背包帶往后一帶,飛速行駛的人毫無防備的倒他懷里了。
時間一剎那跟靜止了似的,許竇逍就聽見袁本耳朵里耳機傳來的搖滾,想,怪不得聽不見了,開這么大聲也不怕耳朵壞了。
袁本莫名的被人拉倒,愣了一下就直起身來,心里的小火苗那叫一個高,回頭想看是誰那么二百五,頭還沒回全呢,就看見車子擦著自己過去了,火苗熄了,心里有了感激。可回全了再看救命恩人,他的內心活動就一個字——靠。
袁本保持著他的官方臉,說了聲謝,沒等人家回又飛也似的跑了。
被甩在原地的倆人互看了一下,都能從對方臉上看見黑線。
“他可真夠怪的。”古越總結,然后開始三八,“你說他跑這么快干嘛?”
“趕時間唄,他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看時間。”
“那肯定是約會,佳人有約。”
“福爾摩斯……”
“切,能讓一個男人不顧自己生命赴約的,八成是一個女人,要么特漂亮,要么特彪悍。”
“……”
“對了,我聽師兄說槐南路新開了家酒吧,晚上你沒事我們就去看看。”
“行啊,吃完飯我去找你。”
許竇逍和古越都喜歡酒吧,這是他們能成為兄弟的原因之一。喜歡的理由也一致,一是這種熱鬧的地方可以釋放壓力,一是,在昏暗的燈光下,化了妝的姑娘們基本就像是天仙。他們到酒吧的時候還沒到熱鬧的點,許竇逍和古越找個視野好的位置坐下,一人要一瓶啤酒視線滿場的飛,沒一會兒古越就瞧見目標,跟看見花的蜜蜂似的飛走了。許竇逍從來不在酒吧搭訕,一是酒吧的姑娘們如狼似虎,他一個窮學生玩不起,二,也是他一直不理解古越的地方,天仙姑娘們的粉那么厚,卸了妝能成另外一個人,他怎么受的了這種虛假。
他聽著嘈雜的音樂冥想,沒一會兒就發現舞池熱鬧起來,剛站起來準備瞧瞧,古越就撞了過來。
“許竇逍,那有倆人跳舞特好!走走,咱們離近點看看。”
他們剛擠進圍觀人群就驚了,一方面因為對方炫到驚人的舞技,另一方面,因為其中一個人的臉。
“是我眼花了么?我怎么覺得這男的這么像袁本呢?”古越好不容易收起下巴,碰了碰許竇逍。
“應該沒,除非我的眼睛也花了。”
古越臉部肌肉抽搐:“你說這家伙是不是雙重人格啊……”
許竇逍沒說話,算是默默同意了好友的觀點。
舞池里的袁本穿著貼身的T恤和淺色的牛仔褲,嘴角勾著,帶著那么一點慵懶和那么一點狂野,和他漂亮的女伴熱舞,氛圍熱烈的能帶動最冷靜的人。
一曲終了,有著一雙美腿的姑娘在一片口哨聲中在袁本的臉上印了個吻,然后袁本就牽著人家往吧臺去了。
“這還是內冰山么?”古越從震驚中走出來問,“別是他雙胞胎兄弟吧。”
“你這么關心問去啊。”許竇逍顯得比他平靜的多,隨口一答準備回自己的位子。可他顯然忘了古越是個標準的外向型青年,他話剛說完,古越就往吧臺走了。
許竇逍拉他:“你真去?我們又不熟。”
古越不以為然:“誰和誰一生下就認識啊,不都是從不熟到熟的嘛。”
許竇逍無言以對,自己總不能說,他不喜歡我吧。這種完全沒根據僅憑第六感的話。只能硬著頭皮跟過去。
“嘿!”古越熱情洋溢的拍了一下袁本的肩,“挺巧的啊,你也來玩。”
袁本明顯嚇了一跳,他回頭看了看來者,眉毛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淡淡的點了下頭:“是挺巧。”
許竇逍感覺到他的不快,敏銳的自己都詫異了,他禮貌的笑了一下就準備拉古越走。
“親愛的,這倆帥哥是誰啊。”美腿姑娘下巴墊在袁本肩上沖著他們笑了一下問。
剛才離的遠沒看清,現在許竇逍發現這姑娘小臉大眼睛高鼻子的,長長的卷發披著,帶著藍調的慵懶風情。
“學生會的同學。古越、許竇逍。”袁本介紹,“這個是……”
“我是他發小,王曉曉。”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青梅竹馬呀。”
得,這倆人就是從一生下來就認識。
王曉曉和古越一樣的活潑開朗,兩個自來熟湊在一起的結果就是四個人一起找了個位子坐下一塊玩。
許竇逍和袁本坐了個對角,屬于隨時可以來個視線交流的角度,萬幸的是袁本從頭到尾都沒看過來,一直看著舞池不說話,不知道是發呆還是干嘛。
古越和王曉曉兩個人聊得歡,許竇逍偶爾插個一兩句話,氣氛也沒他想象的那么尷尬。
“打火機挺好看的啊。”王曉曉指了指許竇逍無意識玩著的火機,“你抽煙?”
“偶爾。”
“這家伙抽的是女士煙。”古越在一旁說道。這引起了王曉曉的興趣,非要他拿出來看看。許竇逍倒不覺得抽女士煙有什么問題,他把煙遞過去,笑:“這煙味道比較好。”
他遞煙的手半空中被人摁住,袁本說了這么長時間里的第一句話,還是對著他發小:“王曉曉。”警告意味十足。
許竇逍心里不舒服,你不喜歡我可以,整個晚上不理人也可以,你現在這是什么意思?給我難看?當下語氣也沒了和善:“我這煙可沒問題。”
袁本愣了一下,說:“我沒別的意思。”
“他是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杜絕我一切吸煙的可能。事兒多。”王曉曉不以為然,“我要是想抽你能管得了?你還24小時跟著啊。”
袁本松開手,笑:“最少你在我眼皮底下休想。”
“事兒!”王曉曉轉移話題報復他的多事,“誒,他這人在學校是不是特冷,特能裝?我告訴你們,其實他心里波瀾壯闊的很,這叫什么,這就是悶騷。”
“王曉曉!”
“你有本事別喊,我說的不是事實啊,你本來就是這種人。”
……
許竇逍和古越看著他們倆連小時候的破事都翻出來的斗嘴,一致肯定了王曉曉的發言,袁本這人的確是冰山下的火啊,悶騷。
這次偶遇總得來說還算圓滿,時間差不多了,幾個人準備離開,在街口分開,袁本送王曉曉回學校,她是隔壁街大學的學生。
“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許竇逍。”王曉曉問。
“你怎么知道?”
“這還能不知道,你周身散發出的敵意能殺人。”
“是不喜歡。”
“他是不是學習特好,特會來事兒,不管是老師同學沒一個不說他好的。”
“……”
“他還是那種表面看著謙和,其實比誰都心高氣傲,目標明確,手段不計,而且,還被你撞見過。”
“你怎么不算命去呢?”
“我不會算命,我會算你。”王曉曉哼了一聲,“你自打小學被你們班長陰過之后就討厭一切好學生,這么多年也沒長進,人家礙著你了?你不是心高氣傲?你能比人家耿直多少啊?這么大了誰為了達到目的不耍點小手段啊?你能少因為心理陰影樹敵么?”
袁本被她的一系列反問擊倒,喪失了站起來的能力,語言無能。
“楊同學,黃同學是位好同學!為了克服你的臭毛病,先從和他做好朋友開始,好吧。”王曉曉站在她們寢室樓下叉著腰總結道,然后把高跟鞋往肩上一搭,身手敏捷的順著消防栓爬進了二樓的窗戶,末了不忘對他擺手道別。
“好朋友……”袁本忽然想起了開學典禮時對他聲音的驚艷,“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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