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萬里,大日高懸,陽光普照天地,習(xí)習(xí)涼風(fēng)送來陣陣清甜的果香。
今天的天氣格外晴好。
凈涪站在一株老樹底下,微抬了頭眺望遠(yuǎn)處的天空,心底卻不像往日那樣平靜。
算上這一世,他活了兩輩子。而無論是這一世的程涪,還是上一世的皇甫成,都出身富貴,生來就無須為自己的衣食住行這等瑣事煩心憂愁。就算后來他們開始修煉,也無須從底層一步步往上爬。他們與生俱來的資質(zhì)讓他們一開始就站在了高處。
他們是無可爭議的天之驕子!他們從來站立在眾生之上!
凈涪想到了當(dāng)年的皇甫成。
那年突破之時渾身魔氣失控被迫自爆的元宵夜是他數(shù)千年人生中唯一的一次絕望。可在那一夜之前,皇甫成從來不知道絕望是什么滋味。
凈涪又想到了不知怎么的就帶著記憶重新來過的程沛。
就算知道自己又成了一個胎兒,駁雜魔氣纏身,隨時有可能被對他下過黑手的未知敵人追蹤而來,程涪也還是斗志昂揚(yáng)地想要為自己復(fù)仇。
天魔絕我,我便入佛;我作佛時,萬魔哭嚎。
他指天立地為自己立下宏愿,多么豪氣萬丈。
至于饑餓、寒涼、悲苦?那都是些什么?天下眾生生活如何,黎民百姓喜怒如何,又與他何干?
茫茫天地,世間萬物,我喜便賞,我怒便殺,有恩當(dāng)報,有仇即嘗。他從來都是那樣的自我任性,隨心所欲,肆意張揚(yáng)。
他是天圣魔君皇甫成。
可皇甫成已經(jīng)不是天圣魔君,更不是他,他為自己選了另外一條路。所以,現(xiàn)在的他是凈涪,佛門一沙彌。
魔說唯我,可佛說普渡。
唯我的魔可以只關(guān)注自己,但普渡的佛卻要觀照眾生。
凈涪低頭,望著樹蔭下自己被風(fēng)吹起的衣角。
就如當(dāng)年唯我的天圣魔君還有著自己的底線一樣,如今行走在證道真如路上的凈涪,也一樣有自己的取舍。
割肉喂鷹,以身飼虎,這樣的壯舉凈涪絕對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但如果能讓他感同身受,他定會出手。
“嗡......”
老樹下忽然響起一聲悠長的低鳴,接著又有金色佛光亮起,映照凈涪周身丈許方圓。
不知什么時候,凈涪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雙手合十豎在胸前。
金色佛光在凈涪周身涌動,最后又在凈涪頭頂匯聚。沒過多久,金色佛光收斂,原地只有一顆金燦燦的舍利子滴溜溜地旋轉(zhuǎn)著。
與此同時,凈涪的識海里,又有一顆沉黑色的圓珠生出,和著金色舍利子一起滴溜溜地旋轉(zhuǎn)。
渡人原即是渡己......
凈涪睜開眼,回頭看了那個小村莊一眼,轉(zhuǎn)身卻走近了那株老樹。
他將手貼在樹干上,神識在樹干上梭巡。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一團(tuán)小小的沾染著佛光的靈性。
你倒是好機(jī)緣......
那團(tuán)靈性察覺到凈涪的存在,先是瑟縮了一下,隨即就迎了上來。它像老樹一樣散開自己的枝葉,將凈涪的那些神識遮蓋在自己下方。
嗤......
凈涪嗤笑一聲,屈指一彈,將一些修煉的常識和一篇淺顯的修行法門給了它。
景浩界中佛魔道三門并立,是人道獨(dú)大。在人道之外,還有開啟了靈性的妖類。但因?yàn)楸蝗说缐褐疲@些異類只能被歸入散修一脈,并不成體系。
而看這老樹靈性的作為,只怕它還寧愿自己只是一株樹。
凈涪收回手,并不停留,轉(zhuǎn)身往那條并不寬廣的路走去。
當(dāng)日傍晚,凈涪在妙音分寺掛單。
圓胖身材不笑也喜正忙得分身乏術(shù)的知客僧見了凈涪的度牒,殷勤地給他準(zhǔn)備了云房,又遺憾地招了一個圓頭圓腦的小沙彌給他帶路。
凈涪對他一點(diǎn)頭,隨后一個頜首跟著給他帶路的小沙彌走了。
小沙彌很機(jī)靈,領(lǐng)著他一路走來的同時,還不住嘴地給他介紹寺院里的布置。
他說得眉飛色舞,凈涪也沒阻止,就沉默地聽著,一邊聽一邊打量著這個七八歲的小沙彌。
小沙彌生得趣致可愛,只穿著一身灰色的僧衣,脖子間帶著一大串長長的佛珠,衣著裝扮和妙音寺里的那些同齡小沙彌沒有什么不同。但他那雙圓滾滾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著,和他們比起來,又多了幾分世俗帶給他的智慧。
過不多時,小沙彌領(lǐng)著他停在了一處清清凈凈的小庭院前。
庭院里一株高大的菩提樹枝葉舒展,枝葉輕拍,和著細(xì)風(fēng)的旋律打著悠揚(yáng)的拍子。
小沙彌領(lǐng)著凈涪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幾圈,又在屋子里來回轉(zhuǎn)悠了一會,這才告辭離開。
在院門邊上看著小沙彌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拐角處,凈涪回身看著庭院。
這格局布置,和他在妙音寺里的那個庭院相差無幾。
看著也知道,這院子就是給他們這些從妙音寺里外出游歷的小沙彌們留著的。
凈涪先回了臥室,他將床上的用具統(tǒng)統(tǒng)收攏歸置在一旁,又從褡褳里取出自己慣用的物品,將它們一一擺放開來。
那些用品或許已經(jīng)清洗干凈,但凈涪卻并沒有使用的意思。
正忙活間,那個給他領(lǐng)路的了緣小沙彌就給他送來了晚膳。
見凈涪來回忙活,他連忙將手里的食盒放在案桌上,湊過來幫忙。
這院子是常備著的,寺里還特意安排了人來灑掃清理,很是干凈,凈涪和了緣很快就忙好了。
將手里的東西歸置好,凈涪低頭看了看自己,對著了緣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凈房的位置。
了緣明悟地點(diǎn)頭:“是了,你這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又忙活了一陣,也是該洗漱一下了。”
凈涪點(diǎn)頭,轉(zhuǎn)身進(jìn)了凈房。
了緣看著凈涪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自己,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腦門:“哎呀,本來還想著和這凈涪師兄一起用晚膳的呢......”
就剛才凈涪那么一通忙活,了緣可知道了,這位很有來歷的小沙彌很愛干凈!
就他現(xiàn)在這副樣子,他還怎么好意思上桌?
了緣看了看凈房的位置,又看了看案桌上的食盒,最后只能摸摸自己的肚子,無奈低嘆。
算了,只希望等他回去之后,廚房里還能剩下幾個饅頭......
想到寺里那些超大飯量還老嚷著餓餓餓的師兄弟們,了緣一張圓臉苦得都能滴出水來。
凈涪洗漱好了從凈房出來,看到的就是坐在案桌旁無聊地出神的了緣。
直到他在案桌的另一側(cè)坐下,了緣才回過神來。
見他回來,了緣騰地站起身,頜首道:“師兄回來了?”
凈涪抬頭望著他。
了緣又道:“師弟也該回去了。”他掃了一眼食盒,“師兄用完晚膳之后,只需將碗筷放回食盒就好,師弟明日送早膳的時候再來取回去。”
凈涪點(diǎn)頭。
“不知師兄的晚課,”了緣猶豫了片刻,“是要在云房這邊完成,還是要到法堂里去?”
凈涪想了想,還是側(cè)身指了一下室內(nèi)的那個佛龕。
“哦......”了緣失望地點(diǎn)頭,看了看凈涪的臉色,卻沒多說什么,起身告辭離開。
凈涪攔下了他。
了緣猛地抬頭,期待地看著凈涪。
凈涪卻沒看他,起身打開食盒。他掃了食盒里的飯食一眼,轉(zhuǎn)身從自己的褡褳里取出一個瓷缽來。
了緣在心底無聲地低嘆了一回,又奇怪地望著凈涪。
凈涪從食盒中取了一小半飯食倒入自己的瓷缽中,便將食盒蓋上,遞給了了緣。
了緣愣愣地接過食盒,呆呆地抬頭望著凈涪。
凈涪還是沉默,只拿著一雙墨黑的眼睛看著了緣。
“多謝師兄。”
最后,了緣單手豎立,低頭道謝,提著食盒走了。
凈涪回身坐在案桌旁,低頭一口口將瓷缽里的飯食用盡。
清洗過瓷缽后,凈涪在佛龕前的蒲團(tuán)上坐下。
暮色四合,寺里敲起了暮鼓,鼓聲遠(yuǎn)遠(yuǎn)傳來,還夾雜著陣陣的鐘聲。
凈涪從蒲團(tuán)上站起,來到佛龕前,就著佛龕旁邊的清水凈了手,取過線香躬身拜了三拜,又將線香插入香爐中,他才回到了蒲團(tuán)上坐下。
將垂落的衣角整理好,凈涪取出褡褳里的木魚,正要開始晚課,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取出那座白骨玲瓏塔放在身前,這才拿起木魚槌子一下一下地敲起來。
木魚聲中,放在凈涪身前的那座白骨玲瓏塔塔頂亮起一層淡淡的金色佛光。佛光垂落,將整座白骨玲瓏塔團(tuán)團(tuán)罩住,一點(diǎn)點(diǎn)地沖刷著白骨玲瓏塔。
白骨玲瓏塔塔中涌出一股股黑色霧氣,霧氣在塔面凝聚成一團(tuán)漆黑的泥垢,牢牢地附著在白骨玲瓏塔的每一塊板磚塔骨上。任由佛光如何沖刷洗禮,它自巋然不動。
凈涪雖閉眼入定,在定中卻觀照萬物。
見此,他并不訝異,只是心神一動,又是一顆金燦燦的舍利子從他頭頂沖出,飛落在白骨玲瓏塔的塔頂,和原本就鎮(zhèn)壓在白骨玲瓏塔塔頂?shù)哪穷w舍利子重疊起來。
兩顆閃爍著佛光的舍利子疊加在一起,籠罩著白骨玲瓏塔的佛光陡然亮了一倍。
同時,又有一顆黑色的閃爍著暗光的圓珠無聲無息地自凈涪掌心冒出,化作一團(tuán)霧氣沒入白骨玲瓏塔的塔底,和白骨玲瓏塔深處的那顆黑色魔珠匯合。
隨著兩顆舍利兩顆魔珠齊齊發(fā)力,白骨玲瓏塔塔中的泥垢終于晃動,一層層黑色的碎屑在金色佛光中晃落,又被塔中突然冒出的一股吸力收攝,消失在塔中無邊的黑暗里。
白骨玲瓏塔的渡化又往前邁出一大步,凈涪靈臺卻還如明鏡一樣,清凈通透,不起半點(diǎn)波瀾。
但規(guī)律的木魚聲中,卻驟然插入了一聲異響。
“咦?”
待到一卷佛經(jīng)誦完,凈涪睜開眼來,便見身側(cè)多了一個蒲團(tuán),蒲團(tuán)上坐了一個青年僧人。
僧人身穿月白僧衣,手上攏著一串玲瓏佛珠,身前也放著一個木魚。可他卻只是拿眼仔細(xì)打量著凈涪身前的那個白骨玲瓏塔。
見得凈涪出定,僧人歉意地笑了一笑。春花一樣的容貌舒展,春光乍閃,照得整個昏暗的云房都亮堂了起來。
“貧僧妙潭清知,打擾師侄了。”
見凈涪看來,清知先就頜首道歉。
妙潭清知?妙潭寺僧人?
景浩界佛道魔三道并立,佛門尤以天靜寺為首。而天靜寺之下,又有妙音、妙潭、妙空、妙遠(yuǎn)、妙蓮和妙書六妙寺。六妙寺各自定鼎一方,卻又同屬于天靜寺之下,個中關(guān)系,卻是難以一一細(xì)說。
只是,這里是妙音寺的地盤所在。清知僧人作為妙潭寺清字輩僧人,何故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雖然心底各種猜測紛擁,凈涪還是合十低頭回禮。
清知僧人先是一愣,隨即看見凈涪身上的木牌,對凈涪的沉默也就不以為意,他只問道:“這小塔,不知可否讓貧僧細(xì)看?”
凈涪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拿起那座白骨玲瓏塔,將它遞給清知僧人。
清知僧人接過白骨玲瓏塔,托在手上仔細(xì)翻看。
他也知道避諱,并沒有動用神識,只睜著一雙法眼,將這座小塔仔細(xì)看了個究竟。
凈涪坐在一邊,沉默地看著清知動作,忽然心中一動,將一段記憶從腦海中翻了出來。
妙潭清知,那個千里追殺魔傀宗少宗主最后和魔傀宗太上長老同歸于盡的大和尚。
正因?yàn)樗Э诘膶?shí)力大損,接著又被天魔宗大肆打壓,最后衰落,不得已退出魔道爭峙行列,甚至只能依附在各個魔道強(qiáng)宗之下,茍延殘喘。
原來就是他。
如果不是他,昔日皇甫成爭霸魔道,可能就沒那么容易。畢竟在傳言中,那個魔傀宗少宗主是一個堪和他比肩讓魔傀宗殘部念念不忘的天才!
凈涪瞄了他一眼,如果他沒想錯,那么千里追殺魔傀宗少宗主齊以安的那次,就會是這一次?所以,妙潭寺的清知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清知僧人小心地將手里的小塔還給凈涪,又仔細(xì)地打量了他兩眼,斥道:“這小塔全是血?dú)忪鍤馍窔庠箽獾模瑑?nèi)中更全是戾鬼惡魂,你這樣淺薄的修為居然也敢將它帶在身上,還將自己的舍利子壓了上去渡化?你就不怕一個不小心,這小塔連你一起吞食了事?”
凈涪低垂著眉眼聽著,并不作聲。
幸好如今這詭異邪氣的小塔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相對穩(wěn)定的力場,一時半會倒不用擔(dān)心,甚至等到時日久遠(yuǎn),這小沙彌修為漸漲,也確實(shí)能夠?qū)⑺暾苫?br />
清知僧人看著凈涪的樣子,一下子回神。
眼前的這個膽大小沙彌雖是佛門弟子,但到底是妙音寺的人,不是他妙潭寺的后輩。他要管教卻是越了界了......
“唉......”清知僧人嘆了一聲,又道,“罷了罷了,是貧僧我多管閑事了。”
凈涪忽然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沖他搖了搖頭,又低頭頜首一禮,謝過清知僧人。
清知僧人看著沉默的凈涪,久久無言。就在凈涪以為這位面相和脾性相差太大的僧人會一直這樣一言不發(fā)直到離開的時候,清知僧人卻又說話了。
“貧僧今日乃是追尋魔蹤路過此地,稍后還要上路,你如今既然在寺里,便先就在這里待上幾天吧。”
清知僧人知道,那個一直憑著身上護(hù)身法器和他周旋的魔道小子極其狡猾,早就找了機(jī)會送出了求救信號。只怕過不了多久,他宗門中的長輩就會出現(xiàn)。
他是不怕的,但雙方爭斗起來,自然難以顧及其他。萬一一個不小心,誤傷到了這個資質(zhì)卓絕的后輩,又或是被那追尋而來的魔道中人發(fā)現(xiàn),拿了他去,只怕就牽連到他了。
想來想去,還是在這妙音分寺安全一點(diǎn)。
他可是知道的,在這妙音分寺中,也是有一位修為和他不相上下的和尚鎮(zhèn)守著的。
果然是這一次。
凈涪伸出手,拉住了清知僧人的一角衣袍,定定地看著他。
清知僧人正要閃身離開,卻又被凈涪拉住,望著凈涪眼巴巴的小眼神,清知僧人抽了抽嘴角,艱難地道:“不行。”
凈涪還只是望著他。
“這次爭斗很危險,是真正的生死搏殺,不是在玩過家家......”
凈涪眼神不動。
“不行......我沒把握在搏殺中護(hù)住你。”
凈涪眼神還是不動。
“不行,你放開!”
凈涪的手還是抓著清知僧人的衣角,半點(diǎn)放開的想法都沒有。
清知僧人看著凈涪,有心想要直接掙開他的手,身體卻就是不聽使喚,連動彈一下都沒有,就還是先前那樣坐在蒲團(tuán)上。
雙方對峙,最后還是清知僧人敗下陣來。
“你放開吧,我?guī)闳ァ!彼粗K于放開手的凈涪,“但你要答應(yīng)我,這期間,你要聽我的。”
“全部,都聽我的,不能有任何異議!”
清知僧人定定地望著凈涪,春花一樣的臉龐板得生硬,聲音更是嚴(yán)肅到不行,似乎只要凈涪再有一點(diǎn)其他的意思他就會直接將凈涪扔下,絕對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退讓。
既然已經(jīng)達(dá)到了目的,凈涪也沒有要得寸進(jìn)尺的意思,他乖乖地點(diǎn)頭。
清知僧人松了一口氣,看了凈涪一眼,道:“收拾東西吧,我們要準(zhǔn)備走了。”
凈涪聽話地將自己的東西放回褡褳里收好,他動作迅速利落,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而已,他就站在了清知僧人身前看著清知僧人。
清知僧人抽了抽嘴角,揚(yáng)手抄起木魚槌子往自己身前的木魚一敲。
“篤......”的一聲輕響,原地那個小小的木魚眨眼變大,就立在他們兩人身前。
清知僧人旋身一轉(zhuǎn),自個兒就上了大木魚。
凈涪看了木魚一眼,輕身一跳,也跟著上了木魚。
等到凈涪坐穩(wěn),清知僧人半句話也不多,直接抄起木魚槌子又是一敲,大木魚騰空飛起。
遠(yuǎn)處的法堂里,正端坐在眾僧人座前,領(lǐng)著眾僧誦念佛經(jīng)的一位老僧人眉頭不動,卻遠(yuǎn)遠(yuǎn)地送出了一句話。
“清知,你要將我寺中弟子帶到哪里去?”
清知僧人嘴角又是一抽,他看了一眼低眉垂目格外順服的凈涪,忿忿不平地回了一句:“不是我要將他帶到哪里去,是他要跟著我去!”
最后,他還特意重復(fù)了一遍:“是他執(zhí)意要跟著我去!”
那老僧人長長的白眉輕輕跳動了一下,慢吞吞道:“哦。那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清知僧人沉默片刻,才送回了一句話:“我去找魔傀宗的齊以安。”
老僧人沉默了一下,問道:“你能將他安全帶回來?”
“我盡量。”
老僧人聽著清知僧人的話,低嘆了一聲,擼下干枯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輕輕往上一拋。
做完這一切,老僧人再無二話,微閉上眼,專心誦讀佛經(jīng)。
清知僧人察覺到一物自妙音分寺那邊破空而來,他伸手一抓,看了一眼,隨手將那串佛珠扔給了旁邊的凈涪。
“戴著。”
凈涪接住佛珠,低頭看了兩眼。
墨黑圓滑的佛珠中沉積凝聚著的佛光幾乎成了實(shí)質(zhì)。
他也沒有多問,徑直將佛珠戴在手腕上。他看了一眼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清知僧人,竟就拿出自己的木魚,一下一下慢慢地敲起來,做起他今日還沒有完成的晚課。
在一陣陣的木魚聲中,清知僧人睜開眼掃了凈涪一眼,又閉上眼去,追尋著那道游絲一樣虛無隱蔽的氣息。
這膽大包天的小子......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