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
江靖達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轉過頭去死死地盯著沈定,沈定卻沒理會他,拂袖上了自己的法器,駕著法器遠遠遁去。
回去?也不知道是誰在得知他妹妹的消息后便急急地跟了他來?是誰在見到沈妙晴毫發無損之后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又是誰見那個小沙彌要帶走沈妙晴便直接狠下殺手?
他分明就是那樣的一個人,現下也明明找到了他妹妹的所在,卻愣是停在了門外,還過門不入,調頭就走!
他真的是認真的么?
獨留下江靖達一人,在稍涼的夜風中木然愣神。
沈定的氣息快速遠去,沒有再回頭的跡象。
江靖達簡直難以置信,這居然是真的?沈定他居然真的拋下了他那個妹妹?說好的要將妹妹帶回來的呢?
等到沈定的氣息徹底遠去,江靖達又轉過頭去,瞇著眼睛探究地望著山寺最中央那一處亮著燭火的大殿,似乎要穿破阻擋視線的琉璃佛光,看見那大殿中端坐的人影。
讓沈定不戰而退的,到底是這山寺道場的主人,還是出現在這山寺里的某個人?
江靖達想了好一會兒沒得到個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招出自己的法器也騰空離去。
一遍《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敲完,凈涪拿著木魚槌子的手腕一挽,木魚槌子在空中揚出一個漂亮的弧度,順勢又一次落在木魚上,又是一遍《藥師琉璃光如來本愿功德經》敲響。
待到晚課結束,凈涪將木魚槌子連帶著木魚一起重新安置在蒲團一側,站起身,對著上首的佛像恭敬禮拜。他才剛站直身體,正要轉身,便聽得一個熟悉的干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師......師弟?”
凈涪轉過身循著聲音看去,就見原本昏睡在軟榻上的凈音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帶了些迷茫的看著他。
可見是還沒有徹底清醒。
凈涪笑了一下,向著凈音點了點頭,又走了過去,仔細探看一番。
見得凈涪笑了,又見凈音終于醒來,皇甫成狠狠地松了一口氣,也笑著湊上前去,道:“凈音師兄,你醒了。”
看見皇甫成的臉,又看見站在皇甫成身后也跟著湊了過來去捏捏糯糯不敢出聲的沈妙晴,凈音眨了眨眼睛,從初醒的迷茫中走出,想起前事,又是沒好氣地沖著皇甫成冷冷地哼了一聲。
“死不了。”
他轉過頭去,不去看皇甫成瞬間黯淡了幾分的臉色,只問凈涪道:“小師弟,怎么是你出來了?”
凈涪檢查過凈音的身體,確認他的傷勢已經徹底痊愈,就連神魂也都是圓滿透亮,便放下凈音的手腕,除了抬起一雙眼睛看著凈音外,再無言語。
凈音就是那么一問,也不是一定就得有個答案,皇甫成是知道凈涪修的閉口禪,不說話才是常態,但沈妙晴卻是不知道的。但她眨了眨眼,回想著凈涪沙彌出現之后的種種,才想起她還真是沒有聽過這個沙彌說出一個字。
她對佛門修持的種種法門不了解,不知道閉口禪,但也聰明的不好奇,不去探究這個問題。
她往皇甫成身后躲了躲。
凈音也懶得去和沈妙晴計較,他只抓住凈涪,將沈定、李昂和江靖達三人的消息與凈涪一一詳細道來。
其中,尤以沈定和李昂最為詳盡。
因為凈音是真真切切和這兩個人交過手的,至于最后那個江靖達,凈音不大清楚,只是一筆帶過。
“......天魔宗的沈定魔功很有火候,手段繁多且隱秘,雖然只有筑基中期的修為,但真要拼命的話,我估量著,應該能夠頂得上一個筑基大完滿的修士。師弟當謹慎。”
雖然凈音和凈涪是在商量著對付她的嫡親兄長,但這會兒聽著凈音和凈涪的討論,又見他們的態度極為慎重,沈妙晴心底還是不免升起些驕傲來。
她隱蔽地挺了挺脊梁。
凈音和凈涪誰都沒有理會沈妙晴。說完沈定后,凈音又跟凈涪提起李昂。
“論修為,李昂他比起沈定是差了一籌,只得筑基前期,手段也多有不及,但李昂出身心魔道,比起沈定來,他的手段又更詭異些。”
最后,凈音總結道:“這三人都不是易于之輩。”他停得一下,才詢問似道,“這一回不如還由我出面,師弟你且作壓陣?”
凈涪看了看凈音,見凈音面上隱隱露出的戰意,便點了點頭,應了凈音的話,只替凈音壓陣。
見凈涪應下,凈音松了一口氣,身體也隨之放松些許。
將此事議定之后,凈音掃了一眼皇甫成和被他擋在身后的低著頭看似恭順的沈妙晴,又冷哼了一聲,從軟榻上坐起,站起身來。
皇甫成見狀,不在意凈音冷臉,對著凈音深深一揖,正色道:“師弟多謝凈音師兄出手相救。”
至于其他的,他也沒再提,畢竟大恩不言謝,這里頭細說起來就是一場烏龍。總而言之,都是皇甫成欠了凈音的。
凈音毫不避讓地受了皇甫成這一禮,等到皇甫成站直了身體后,他冷冷提醒一句:“這件事,皇甫師弟想好了要怎么收場了嗎?”
皇甫成低頭,默然無語。
沈妙晴悄悄抬起頭來看了皇甫成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凈音只扔下這一句話,再也沒去理會皇甫成,而是和凈涪交代一聲,獨自轉到了側殿。
凈涪看了那邊低著頭的皇甫成和沈妙晴,視線不可察覺地在沈妙晴身上停了那么一下,又如鳥過長空一樣,曼妙地滑了過去。
凈音很快就從側殿轉了回來,看樣子,他已經沐浴過了。
凈涪閉目坐在殿中一處蒲團上,臨近點有燭火,再不遠處又有一爐檀香燃起,朦朧火光環護,又有煙霧蒸騰繚繞,竟然硬生生將凈涪與這萬丈紅塵分割開,為他辟出一個清凈之地。
凈音看著凈涪,微微嘆了一口氣,來到佛前的蒲團上坐下。他也不去拿蒲團近側的木魚,只將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拿在手里。
他微閉了眼睛,低聲誦讀《佛說阿彌陀經》,手里的佛珠一下下捻動。佛珠清脆的碰撞聲伴隨著凈音低沉卻清晰的誦經聲,在這漆黑的夜,這安靜的大殿里,并不顯得刺耳,反而令人悠然生出一種空遠之感。
凈涪并不意外凈音會在第一時間補上今天的晚課,他雖閉目靜坐,卻并沒有進入定境,這地兒雖是他們妙音寺一個長輩的道場,卻不是一個能讓他安心入定的地方。現在的他其實處于一種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微妙狀態之中。
在這樣的狀態里,凈涪能夠完美地掌控自己的身體,能夠清晰地觀看每時每刻閃過腦海的每一個想法,每一個心念。
他的感知被放至最大,感應著天地,感應著萬物,也感應著己身。
以己身呼應天地,以己身應和萬物,不知什么時候,凈涪的氣息消失在了這座大殿中。
說消失其實不對,因為這殿里的三個人,誰也沒有察覺到凈涪的氣息隱去。然而,這大殿里是真的沒有了凈涪的氣息,就像他從來沒有在這里出現過一樣。
凈涪的氣息消失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接著就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中。他的氣息消失又出現銜接得非常緊密,似乎中間毫無形跡的那一段時間根本不存在。
用皇甫成的話來說的話,那就該是,那段時間簡直像是被某個剪輯師拿著視頻剪輯器剪掉了的那一部分空白時間一樣。
凈涪睜開眼睛,看了大殿一眼,見凈音、皇甫成和沈妙晴都是一無所覺,瞇了瞇眼睛,便又重新閉上眼去。
殿中的三人沒有察覺到這一段缺失了的時間里經歷的事情,但遠在天外天上靜觀紅塵又幾乎時刻關注著皇甫成的天魔童子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化自在天上的天魔童子低下視線,第一次正視這位在景浩界有佛子之稱現在又慢慢被壓了下去的佛門小沙彌,心中念頭急轉,到最后卻都被鎮壓下去。
這個凈涪小沙彌背后站著佛門世尊阿彌陀佛,輕易動不得,再有景浩界天道在旁虎視眈眈,真要動手,或許他就要狠狠地栽上一個跟頭,更有甚者,他或許還得賠上他自己。真到得那個時候,他化自在天魔主絕對不會出手相救。
否則,如果能奪舍了這個凈涪小沙彌,說不定真能進得了西天佛國的極樂凈土。最重要的是,地球華夏里的佛門僧眾大多都是禪宗弟子,如果是這凈涪小沙彌,入得極樂凈土之后,便能以同宗同源的方式尋訪那些禪宗大能......
天魔童子不由得暗恨自己當年投入分神的動作太快,思路又太局限于劇情,就沒想到自己開出一條路來。
但也怪不得他,誰叫當時他注意到這景浩界的時候,已經*oss皇甫成突破的時候了呢?誰叫當時景浩界佛門勢頹,凈土宗根基不絕呢?誰叫當時的禪宗沒個蹤影,這個叫凈涪的小沙彌又不知是死了還是廢了,愣是沒有出頭呢?
唉,當時真是失策......
凈涪此時氣機最為敏銳,天地齊力的情況下,硬生生在這天淵地別的實力差距上生出一分警示。
有人在那么一瞬間,對他生出了一種惡意的覬覦。
凈涪閉著眼睛坐在蒲團上,氣機平穩和緩,一如之前的每一個時刻。但他的識海里,背靠著白骨皇座的魔身瞇起了眼,唇邊帶出一個憤怒的笑意。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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