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澤的動作齊東和看不見也不知道,但凈涪確實知道的。
他看得見司空澤的動作,也看得見司空澤的錯愕和失望。相比起司空澤這個當事人,作為旁觀者,也同樣有過這樣經歷的凈涪卻更明白,阻止司空澤的不是什么人,也不是什么法術禁制的結果,而是天道。
是天道不想讓司空澤傳出話去。
凈涪猜,不僅僅是他和司空澤,就算是左天行,不能說的話還是不能說。左天行和他與司空澤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限制他的方式會比較溫柔?
凈涪想到這里,眼底快速滑過一道譏諷的笑意。
眼見著齊東和面上的遺憾越來越多,沈安茹心情卻是大好。她看了一眼程沛,先從椅子上站起,對著齊東和深深一福。
沈安茹都已經站了起來,凈涪和程沛又如何能繼續在椅上安坐?是以他們兩人對視一眼,也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齊東和。
卻聽沈安茹那柔和的聲音清晰有力地道:“看來是勞煩仙師跑這一趟了,實在是抱歉。只我這小兒怕是真的和仙師無緣......小婦人見識淺薄,可也知緣法自來皆由天定,半點由不得人......”
這話里的婉拒十分明顯,哪怕齊東和再怎么堅持,也不能自欺欺人。更何況,齊東和心里也已經有了選擇。不過在聽到沈安茹說到緣法天定的時候,齊東和反倒心頭一動,竟然就生出一個主意來。
他猛地轉過頭,并不去看沈安茹又或者是凈涪,只直直地盯著程沛,他那黝黑的瞳孔中還有點點星光亮起。
這些星光美麗而神秘,在那雙瞳孔中散落點綴,竟將對上齊東和的程沛看得精神一陣恍惚,渾然不知今夕何夕。
沈安茹見狀,心頭一跳,左腳往著程沛的方向邁出一步,忍不住就想要出聲喚醒程沛。可沈安茹才剛剛有了動作,她的肩膀就被一只手輕輕按住。
這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其實根本沒有用力,但凡她晃動一下身體,這只手也能被甩開,但沈安茹卻真的沒有出聲,只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就連心底也都是格外的安穩。
過得這么一會兒,齊東和便真的有了決定。
他拿定了主意,眼中星光隨即黯淡下去,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他既收了法門,程沛自然也就從那種恍惚中脫出身來。
才剛剛回過神,程沛便下意識地往凈涪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到自家哥哥一如既往平靜無波的面容,他眼中的混沌才徹底破去。
程沛定了定神,昂起頭盯著齊東和冷冷地問道:“前輩,你這是什么意思!”
齊東和看著這個面容稚嫩身材矮小還以仰視的姿勢看著他卻半點不顯氣弱的小少年,越看越覺得自己想的沒錯,就應該是那樣做。
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極其不符他一身氣質的笑容。笑完后,他正色地望著程沛,正經肅容地問:“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有些話,想要問一問你!
齊東和這以成人的態度來對待程沛的做法顯然讓程沛很滿意,但即便是這樣,程沛也并沒有立即表態。他先是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凈涪,見凈涪雖然和沈安茹站在一起,但對此卻并沒有什么反應。程沛心中一動,便知凈涪是想要讓他自己拿主意。
程沛挺了挺一直筆挺的脊梁,心里不斷提醒一定要仔細仔細再仔細地考量過,才能下決定。
他看著齊東和,點了點頭,道:“你問!
齊東和看著這個不自覺緊張的小少年,也是一點頭,并沒有太多廢話,而是直接問道:“你曾經撿回了一片殘缺圭片,是也不是?”
程沛并不急著回答,只問道:“什么樣的圭片?”
“有棱有角的一小片殘片,材質極其特殊,不是玉質也不是木質!
程沛聽得這個描述,先就想起了當年他撿回來又被凈涪拿去了的那個恐怖小塔,然后才想起那片被凈涪送入他識海的殘片。
他已經開始修煉了,修為也都已經到了煉氣十一層,早不是當年一問三不知的幼童,當然清楚那片能送入識海的殘片絕對大有來頭。他不敢大大咧咧地承認,也不敢貿貿然否認。畢竟這齊東和能找上門來,自然也是有手段查找的。
他只謹慎地道:“我幼年不懂事,確實經常往家里撿回不少東西,但自我懂事后,便再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了。我撿回來的東西不少,卻沒有你說的那個什么圭片。”
這話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邊說還邊觀察著齊東和的表情和動作,收集信息給自己接下來的話做準備。
開始的時候程沛做得生澀,但慢慢的就變得熟練起來,這中間的進步之大,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能夠看得出來。
齊東和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凈涪。
如果沒有凈涪,如果凈涪不是程沛的嫡親兄長,那放任程沛游離在天籌宗之外,絕對是他作為天機峰掌峰長老的失職!可惜了,為什么程沛會是凈涪的弟弟呢......
凈涪毫不示弱地迎上了齊東和的目光。
齊東和眨了眨眼睛,還是率先收回了視線。
事實上,司空澤和齊東和深有同感的。但司空澤他比齊東和放得下,并不去設想那些不現實的如果。
司空澤看著目光堅定表情沉著的程沛,早前因為顯形傳話盡皆失敗的失落苦悶此時全都一掃而空,只心里不停地想:這小子很不錯啊......
程沛確實長進了,但他說的話齊東和并不全信。齊東和只點了一下頭,也不再細問情況,而是一句話直指問題關鍵。
“可我根據師門秘法尋來,那圭片確確實實是在你的身上。”
程沛頓時啞然,他想要回頭看一眼凈涪,但最后還是按捺住了,獨自一人直面齊東和,針鋒相對地道:“可我確確實實沒有不知道你說的什么圭片!
齊東和也不理會他這話,只又問道:“你可敢讓我一試?”
程沛沉默以對,片刻后才又道:“如果我手上的那東西真是那圭片,你是想要取回?”
撿到東西還與不還,這在景浩界里,不是道德問題,而是實力問題。
程沛當年撿到殘破的白骨玲瓏塔和那靈寶殘片,是他的機緣。但這份機緣里其實也夾雜著考驗。畢竟白骨玲瓏塔危險萬分,輕易觸碰就是當年云莊那幾個奴仆的下場?墒浅膛鎿斓搅耍舱捎錾狭藲w來的凈涪。借助凈涪的實力,程沛輕輕巧巧過了這一個關卡,所以他全須全尾地拿到了那塊殘片。
但同樣的,這殘片對天機峰來說也是一個機緣。齊東和有實力一路追尋而來,所以能夠見到程沛,站在程沛面前面對面地詢問殘片下落。
如今程沛和齊東和因著殘片這一份機緣對上,就要看他們各自的實力如何。程沛強,則殘片仍歸程沛手,齊東和強,那自然是沒得說的。
這一刻,程沛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實力的重要性。
他知道他哥哥凈涪很強很厲害,可他不知道他年紀不滿十六的哥哥對上成名已久的天籌宗天機峰掌峰長老,又會是誰勝誰負?
他也不愿意去賭,所以他只能選擇暫時退讓。
哪怕再憋屈,他也只能退。
這一口氣不忍也得忍。
齊東和看著這個倔強隱忍的小少年,出乎程沛意料卻又在凈涪和司空澤意料之中地搖了搖頭,道:“不!
程沛差一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側過頭,看了一眼凈涪。
齊東和看著程沛的動作,見他對凈涪如斯信任,心底又是一嘆,只解釋道:“我并不是想要收回那塊圭片。畢竟它是師尊身隕后在天機峰上消失的,如果它與我天機峰有緣,又如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聽到這里,程沛的嘴唇動了動。如果真像齊東和說的那樣,那塊圭片是在前天機峰掌峰長老身隕后才在天機峰上消失的,那那座恐怖的小塔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小塔那般陰戾狠毒,怎么看怎么像是魔門的東西,又怎么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天籌宗的天機峰上?難道是因為云莊離天籌宗太遠而他年紀又太小所以就沒有聽說過?
到底程沛還是沒有問出口。
齊東和又道:“它既然出現在這里,又被你得到,想來確實是和你有緣,既然如此,強行取回那圭片便是有違天道,與我天機峰的道不符,不可為之。”
程沛聽到這里,就知道必有后續。
果然,他又聽得齊東和說道:“你與圭片有緣,但圭片又是我師尊生前花費大量心力耗盡家底才煉制出來的靈寶,圭片當屬我師尊一脈弟子所有。”
說到這里,齊東和看了一眼凈涪,才又看著程沛說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你拜入我師門下,自然就可執掌這圭片了!
程沛都沒去看沈安茹和凈涪聽到齊東和的話有什么反應,就先擲下了一句話:“這不可能!”
如果說在今日之前程沛對齊東和還是有一兩分好感的話,在經過方才的那一番對峙之后,那丁點的好感就被齊東和自己打散了,F在在程沛心里,齊東和已經被劃到了有敵意的那一欄里去。雖然還不能算入敵人范圍,但離得也不遠了。
齊東和對程沛的反應并不意外,他也不在意,只是繼續道:“你且聽我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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