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fēng)云錄
第二卷 橫行齊魯
第一章 披艱歷險謀歸路
第五節(jié) 海州衛(wèi)
萬歷四十七年（后金天命四年)四月末，海州衛(wèi)。
經(jīng)過一天多的行軍，劉云威率領(lǐng)漢威營抵達了海州衛(wèi)城下。停下了大軍，劉云威便派李天昊帶人進城交辦公文，以便率軍進城休息。
在等候城內(nèi)守備回信的時候，劉云威看著高大巍峨的海州衛(wèi)城墻，感嘆道：“這海州城雖然只是一座衛(wèi)城，但是卻修的這樣堅固、高大，與遼陽城相比也毫不遜色啊。”
眾人也紛紛打量著海州衛(wèi)的城防工事，都認為海州衛(wèi)單就軍事角度來說，的確是完全可以和遼陽相提并論了。
袁明軒原先在劉鋌麾下一直負責(zé)打探情報之事，對遼東各地的地理風(fēng)物十分了解，此時見眾人都驚嘆海州衛(wèi)的高大雄偉，便給劉云威和陸英、吳興等人講解道：“小將軍、諸位，這海州衛(wèi)本為海州，國朝之初洪武年間初置于舊澄州城。海州衛(wèi)北至遼陽、西北鄰遼河、西為廣寧、西南到海口、正南方即為蓋州衛(wèi)，地處遼東幾大戰(zhàn)略要地的中間位置，戰(zhàn)略位置十分重要。故此，海州衛(wèi)城池高大、防衛(wèi)嚴密，最初于洪武九年改土城為磚城，之后洪武十八年再次進行了擴建。到了現(xiàn)在，經(jīng)過幾番擴建、改造，海州衛(wèi)城池周長六里五十三步三尺（約為3320米左右），城墻高三丈四尺（約高11.6米）；共有四座城門，分別為東面的鎮(zhèn)武門，南面的廣威門，西面的臨清門和北面的來遠門。”
聽完，眾人皆是贊嘆不已。
劉云威說道：“雖說遼東之戰(zhàn)敗了，但是遼東各地城池大多修筑的高大堅固，只要守軍用命、防守得當(dāng)，抵御建奴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眾人深以為然。
聊了一會，劉云威便見到李天昊帶人出城回來了。待到跟前，劉云威問道：“城中守備怎么說？”
李天昊說道：“大哥，海州衛(wèi)的趙守備已經(jīng)勘驗過公文，同意咱們進城休整了，并且讓我告訴大哥，讓咱們直接去城內(nèi)的校場駐扎。”
“好。”劉云威說道：“陸英，你和吳興、開山領(lǐng)軍去校場安頓，我?guī)е礻缓推铺斎グ菀娛貍溱w大人；袁大人，麻煩您和程世勇百戶聯(lián)系下，明天一早咱們就出發(fā)。”
眾人紛紛領(lǐng)命，陸英三人直接領(lǐng)軍進城前往校場，袁明軒也帶著幾名手下進了城去找程世勇了，只剩下劉云威、溫破虜、李天昊帶著十名親衛(wèi)還留在原地。
李天昊說道：“大哥，咱們進城吧。”
劉云威看了看染紅了天際的夕陽，說道：“天要黑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再回來好好欣賞遼東的晚霞。”
李天昊和溫破虜聞言都感到了一絲悲涼，紛紛勸道：“大哥，咱們只是暫時離開而已，早晚有一天會再殺回遼東的！”
劉云威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們說我是不是老了？沒事說這些干什么。走吧，咱們進城。”
說完，劉云威便策馬進城，李天昊和溫破虜對視一眼也都帶著親衛(wèi)策馬跟上。
劉云威一行人策馬走在街上，只見街道兩旁的商鋪大都關(guān)閉著，往來的行人顯得十分的匆忙，好像都不想在街上過多的停留。見到劉云威等十多騎全副武裝的兵將經(jīng)過，街上的百姓都紛紛躲開，顯得十分的害怕，但是神情又都有些怒意和不滿。
“這海州衛(wèi)是怎么回事？剛剛傍晚城里的店家就都不做生意了？”李天昊看著周圍納悶的說道。
溫破虜說道：“還有，大哥、天昊你們看看那些百姓，怎么一個個都好像跟咱們有過節(jié)似的？”
劉云威見狀心情也是十分的壓抑，說道：“破虜，找個人去問問。”
溫破虜應(yīng)了一聲，便帶著兩名親衛(wèi)離開了。劉云威和李天昊則帶著剩下的親衛(wèi)繼續(xù)向守備衙門走去。
過了一個街口，溫破虜便帶人趕了上來，說道：“大哥，我都問清楚了。國朝大敗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海州衛(wèi)，現(xiàn)在城內(nèi)什么消息都有：建奴南下的，官軍潰逃的，甚至還有人說官軍的潰兵四處燒殺劫掠的。看來這些百姓怕是被謠言蒙蔽了。”
劉云威臉色鐵青，說道：“城內(nèi)人心紛亂，官府怎能坐視不管？”
“哼！”溫破虜憤怒地說道：“我剛才就是跟一個鎮(zhèn)撫手下的推官詢問的，大哥你是沒見到那推官的德行，一副混吃等死的樣子，如今城中人心已亂他卻滿不在乎，還說城里的文武官員沒有時間來管這些瑣事！”
“混賬！”劉云威說道：“人心之事怎么會是小事！如今人心已亂，要是他日建奴來攻，這海州衛(wèi)豈不是要一觸即潰了！這海州衛(wèi)就算再怎么易守難攻，攤上這樣的官吏來治理，又有什么用！”
溫破虜和李天昊也是一臉憤然。
就這樣，一行人一邊趕路一邊不時憤怒的議論幾句，沒過多久便怒氣沖天的來到了守備衙門門前。
劉云威深呼了一口氣，說道：“好了不說了，咱們拜見一下守備大人吧，完了趕緊回去，明日一早就離開海州衛(wèi)。”
當(dāng)晚，海州衛(wèi)校場。
漢威營的將士們此時正在吃著晚飯，整個校場都彌漫著濃濃的飯香。
而此時在校場的一間堂屋里，劉云威坐在屋內(nèi)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袁明軒、陸英、吳興、李天昊、溫破虜、趙開山等人分坐在一旁，看眾人的臉色竟然都和劉云威一樣，十分的憤怒。
陸英說道：“大哥，弟兄們傍晚就到了校場，可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見到海州衛(wèi)的人給咱們補充糧草。我?guī)巳フ冶O(jiān)糧官討要，那監(jiān)糧官卻說海州衛(wèi)沒有余糧，要咱們自己解決！我沒辦法只能先用咱們隨軍攜帶的糧食下鍋了。”
趙開山也在一邊氣呼呼的說道：“大哥你是沒見到那監(jiān)糧官的樣子，我都恨不得一拳懟上去！朝廷經(jīng)制：如遇客軍過境，所過城池必須提供客軍所需糧草。那監(jiān)糧官不但違制拒不發(fā)糧，還在一邊說著難聽的話，說咱們這樣的一群敗兵，還有臉來這里打秋風(fēng)！”
眾人聽完無不大怒，劉云威也是怒不可遏，說道：“可恨將士們浴血殺胡，竟然被這等小人羞辱！豈有此理！”
袁明軒想了一下，說道：“小將軍，我看此事還是派人跟守備趙大人知會一聲，看看他怎么說。同時將我漢威營取得的鞍山驛大捷告訴趙大人，也許事情會有轉(zhuǎn)機。”
劉云威點了點頭，說道：“白日里只顧著和那趙大人公事公辦了，怎會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天昊，你帶人跑一趟吧。”
李天昊說道：“我這就去。”說完，李天昊便離開了。
之后劉云威問道：“袁大人，您和程百戶談的怎么樣了？”
“已經(jīng)談好了，明天一早程世勇就來校場找咱們，然后與大軍一同南下前往旅順。”
“好！”劉云威說道：“明日見到了程百戶，我定要好好道謝。”
袁明軒說道：“道謝我看就不必了，小將軍不如就讓程世勇跟著咱們一起去四川好了。”
眾人一聽吃了一驚，劉云威也疑惑的問道：“袁大人的意思是程百戶要投靠咱們？”
袁明軒點了點頭，說道：“我的這位朋友在這海州衛(wèi)為官十分的苦悶。按道理說，不論是能力還是功績，那程世勇都能升任千戶了，可就是因為沒錢跑關(guān)系，他為人又實誠不會巴結(jié)上官，所以在百戶這個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卻一直得不到升遷。所以，我一找到他談去旅順的事情，那程世勇就跟我提出要棄官投靠咱們。就不知道小將軍的意思如何了。”
劉云威笑著說道：“這程百戶倒也決絕，既然這么看得起我劉云威，那明日就跟咱們一起回四川吧。”
陸英、溫破虜?shù)热艘彩且煌ＹR劉云威麾下再添干將，眾人又隨便說了一會話。過了一會，李天昊推門進了屋，臉上滿是笑意。
劉云威見李天昊心情不錯，便知道此去趙守備哪里定然是有所收獲了，便問道：“天昊怎么樣？那趙守備可是出了血？”
李天昊得意洋洋的說道：“大哥放心，我李天昊出手絕不會空手而回！”
趙開山笑了笑說道：“那是肯定的，我天昊兄弟那是山大王出身，那是要雁過拔毛的！”
眾人頓時哄笑起來，李天昊自己也哈哈大笑，隨手就懟了趙開山一拳，然后說道：“大哥，我剛一去，那守備趙大人也是委婉的推脫手中無糧，讓咱們自己想想辦法。然后我便將咱們漢威營在鞍山驛大敗正白旗建奴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并且說不日朝廷的塘報就會發(fā)下來。你們是沒看見，那趙守備聽完臉色頓時就變了，一個勁的跟我說好話，并且保證明天一早就給咱們送來兩百石糧食。”
趙開山說道：“真是奇怪了，那守備為何一聽咱們打了勝仗就立刻變了臉啊？”
袁明軒解釋道：“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咱們在國朝大敗的背景下取得了這次鞍山驛大捷，不出意外的話朝廷一定會從重封賞，小將軍升官是鐵定的事了。所以那守備不愿意為了一點糧食而得罪即將升官的領(lǐng)軍將領(lǐng)，這就是官場啊。”
劉云威搖了搖頭，說道：“要是所有武將都以精通這樣的官場之道為榮，那他還能打仗嗎？這樣的將領(lǐng)領(lǐng)軍上陣怎能不敗！”
眾人皆是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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