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匠心里清楚的很,面前人不過是被皇上冷落的一個小才人。論品階,他是內侍局的掌花令,正六品上。比這小才人也差不了多少。
“原來還有這規定。”溫青梧作恍然樣。她早已習慣被后宮這些見風使舵的人輕視和潑冷水了。
“公公再說一次,這規矩是什么來著?”溫青梧問道。
老花匠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以示對溫青梧含糊腦子的鄙夷,這才道:“皇上規定,后宮眾人非旨不得隨入東圃院!”
以為抬出皇上就可以嚇唬到她了?她又不是不會抬。
“這么巧。”溫青梧居高臨下地看著老花匠,臉色淡淡:“也是皇上親自下旨,讓我住進這東圃院中的。”
老花匠凝噎。正想如何懟回去時,又聽溫青梧輕描淡寫地道:“要不,我去給皇上說,公公要將我趕出東圃院?”
老花匠聽這話聽得一愣一愣,他何時這么說了!但是一想,自己這話似乎真有些這意思。咬了咬呀,默然不語地看著溫青梧。
溫青梧背著手,光著腳丫站在臺階之上,看著他的眼神睥睨。
若是平常女兒,這光腿的樣子被不識得的小內侍見到,要不就是羞窘,要不就是發火怒斥不懂規矩。面前這人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花匠心中百念千轉之間,低下了頭:“老奴不敢。”
溫青梧看著那老花匠低下頭的腦袋瓜兒,神色淡淡地回過了頭。這些人都是看碟子下菜。說是故意見風使舵的為難,不如說,是言語間的試探和交手。
試探之后,他們才會擺明自己對你的態度。
這樣的手段,是那些有品階的宮人們常常用來對付小嬪妃的把戲。只有試探了,才會把你擺在一個或高或低位置。不管是受寵的,還是不受寵的,只要是第一次見面的小宮妃皆會如此。唯一的不同只是試探的語氣和方式不同罷了。
溫青梧走上花圃,沒有越過籬笆,而是背著手站在臺階上看向籬笆里頭的花草。細細地看著,對旁邊還盯著自己打量的老花匠和一眾小花匠置若罔聞。
每一株看的時間都差不多,溫青梧不敢多做停留。看完之后,溫青梧心中喜色漸起。
這里頭,真的有很多可以做巫藥的上等珍草!
心中縱然欣喜,面上卻不然。溫青梧站直了身子,轉身,冷冷地看向站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老花匠和蹲著鏟泥巴還時不時瞧著自己的幾個小花匠。
冷眼一掃,幾人紛紛低下頭自己該干嘛就干嘛。溫青梧回過頭,向著臺階下走去。
順著泥巴道走過花叢,忽而衣袖被人扯了扯,手里被人塞進一張折好的紙條兒。溫青梧當做不知,目不斜視的走過。
溫青梧走出花圃。又悠悠轉向另外幾個花圃,看了里頭的奇珍異草。向著小樓而去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偏西了。
留吉已經跟柳葉拉著繩子收曬干的布帛了。腳邊是一盆子肥碩魚兒。
“你抓了這么多,吃的完嗎?”溫青梧問。
“一個晚上肯定吃不完的。”留吉一邊往繩子上扯下搭著布帛,一邊道:“這幾日天氣好,正好趁著這日頭做些咸魚晾著,過冬時候可以吃。”
溫青梧在一旁背著手看著兩人晾完了一福,走向樓上,站在塌了的圍欄邊看了眼花田里。夕陽將花田染成金黃,黃昏霞云遍布,染紅了天際。正上的天空紫瑩瑩的,越到西邊越是粉紅。
那幾個花匠在夕陽的余暉中提著鏟子緩緩歸去。
溫青梧低頭,展開手中的紙條。
中秋節,洛陽宮宴饗,太子至。太子喜樂禮。
秦芷擅簫,務必安排到太子身邊。
這是,讓她彈琴給秦芷伴奏?先前還傳話讓她獻舞來著。又獻舞又彈琴?這中秋節又不是給她辦的。皇上能容她這么跳騰?
溫青梧望天,神色莫測。須臾,低下頭,將手中紙條撕成碎片兒,趁著一股晚風吹過時一揚手。
揮揮灑灑漫天飛去,如秋月飄雪。
柳葉在樓下堆著柴火,乍然之間被這突然而至的紛紛雪花吸引住,沖著樓上的溫青梧叫道:“才人,奴婢也要玩!”
聲音將出便被留吉一把拉著蹲下:“玩什么玩,快點兒生火,我去做木架子。晚上不想吃烤魚了么?”
溫青梧站在樓上,神色淡淡地看著下面的兩人。
李柯從貞觀殿中走出來。站在青石砌成的階梯上。看著天際的火燒云。最后一絲陽光已經西沉,他目光轉過,站在臺階上看向前方的三丈宮墻。
這宮墻外頭,是紫微宮最大的宮殿乾元殿。再往外,就是應天門了。應天門外過了天津橋,就是他的王府所在地,尚善道。
想了想,李柯轉身走向內宮。
他好久沒看阿娘了。
到了楊昭儀所在的瑤光殿時,正巧不巧楊昭儀跟鄭昭容正在用膳。
“這時辰了,怎還不回去?”楊昭儀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李柯,放下銀箸,疑惑道。
旁邊小宮婢搬來凳子放在旁邊,李柯對著楊昭儀做了禮,坐到凳子上:“太久沒來看阿娘了,過來瞧瞧。”
“這大半月來你都忙著,怎么有空過來看我。”楊昭儀說著,示意丫頭擺一副碗筷。
見此,李柯擺手制止:“兒臣在貞觀殿陪父皇用了膳的。”
聞言楊昭儀也不多勸,繼續用著膳任由李柯噓寒問暖之后。叮囑了幾句,便隨他去了。
李柯出去后,楊昭儀繼續面不改色的用著飯,倒是鄭昭容看著離開的背影,道:“吳王甚少這么晚來看姐姐呢。”
“他重規矩,的確很少這個時辰來。”楊昭儀說道。
“姐姐也不問問?”鄭昭容擔憂道。看這樣子,怕是有什么事兒。
“問了如何,我又幫不上忙。管也管不了。何苦給自己找不快。”楊昭儀說道。
雖說習慣了楊昭儀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性子,鄭昭容聞言還是嘆了口氣。
人家親娘都不管,她又怎好多問什么。
李柯轉過瑤光殿,向著東北處的重光門走去。比起應天門,重光門離瑤光殿近一些,只不過要經過東圃院。
李柯步子不急不緩,經過東圃院時,天兒已經暗了下來。偌大的東圃院中,一叢火光明亮。他停下,看著那火光,片刻之后,步子一轉,向著火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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