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貞德帝身邊幾十年，對于天子性情摸得也是透徹。雖然貞德帝還不曾開口詢問，但李建志知曉，他這是在等自己開口袒露。

    李建志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心中幾番掙扎。

    李建志在后頭，張了幾次嘴，最后在貞德帝渾身低壓的氣氛中忍不住還是主動開口道：“大家”

    “嗯？”貞德帝的聲音很輕，像是要聽李建志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李建志不知為何，心中只覺怪異。跟隨皇上多年讓他知曉皇上怕是起了怒意。怒意越大他面上越是平靜罷了。他實在想不通淑妃哪里會惹到皇上的怒意。難不成那事兒還涉及到梅淑妃？不過他沒法去管了。只恐這莫名的怒意燒到自己身上來。

    “方才淑妃娘娘來找老奴說了些話。”李建志平復好心態，聲音跟往常一般和緩。

    “哦？什么話？”貞德帝依舊走在前頭，頭也沒回。李建志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沒辦法察言觀色了。于是對著旁邊的小奴婢們使了個眼色，那幾個奴婢在大總管的目光中退后幾步避開。

    “淑妃娘娘讓老奴，多瞧著溫才人。”李建志低聲說道。

    貞德帝走在前頭，聞言目光陰翳起來：“瞧？什么意思。”

    李建志愈發覺得事情怕是不簡單，更不敢隱瞞絲毫，直接道：“淑妃娘娘讓老奴監視溫才人。”說著，即使背對著自己李建志也感覺到貞德帝周身的冷冽，于是加快速度說完：“還說，若是溫才人有什么異動，讓老奴去稟報他。”

    李建志說完，他以為貞德帝會問具體稟報她什么，然后自己就可以順著撇干凈。哪曾想到貞德帝再沒問什么，只突然停下，目光陰郁地看著前方。

    而后閉起眼睛，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滿眼漠然和幽深。轉身上了輿車。

    眼看著年關越來越近，六局二十四都緊趕慢趕地做著分內事兒，生怕年前做不完都過不好年。

    各宮定制在新年里都是要加倍的，于是做得也是格外多了。

    這一日，溫青梧在西殿侍奉十九公主喝完藥便往著自己宮殿走去。

    夜深人靜，她提著燈籠獨自走在宮道上。后頭響起了腳步聲，她加快腳步，后面的腳步聲也加快，甚至更快。

    一轉彎，她突然看到迎面走來的一個女子。后面的腳步聲戛然而止，然后消失。

    溫青梧舒了一口氣。她看向前面的女子。

    “溫才人，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殿？”女子問道。溫青梧這才看清來人，原來是相識的。

    “蕭尚儀。”溫青梧沖著那女子行了個禮：“陛下今兒睡得遲，才服侍著入寢呢。這么晚，尚儀怎么也還沒歇？”

    “這不臨近年關了么，六局忙著呢，都下工晚。”蕭尚儀客套地回道。但心中卻是奇怪，往日她也見過好幾次溫青梧，性子那是清冷地近乎孤傲。

    不得罪人也不會如此跟人客套，見面問候至多也就一兩個字回應。今兒話怎多了起來。蕭尚儀還在疑惑，溫青梧便上前靠近了她：“那可是辛苦尚儀了。”

    蕭尚儀想要后退離溫青梧遠些，卻被溫青梧一把拉住手腕，她驚疑地看向溫青梧，還沒來得及詢問邊聽她在耳邊壓低聲音道：“勞煩尚儀去大業殿叫阿耶去儀鸞殿救我。”

    蕭尚儀還一頭霧水，就聽溫青梧繼續道：“堇則日后欠你一情，定當重謝。”

    說罷溫青梧迅速推開，沖著還不知所以然的蕭尚儀，端正地行了個禮：“堇則告退。”

    說著，提著燈籠繞過蕭尚儀往前走去。

    蕭尚儀轉頭，看向離開的溫青梧。她這來的方向，不就是大業殿么？那為何還要自己又去大業殿叫阿耶？

    還是去儀鸞殿找她？儀鸞殿蕭尚儀秀眉顰蹙，回頭看向前方的路。儀鸞殿是這個方向。她明明是去往相反的方向，又怎會讓人去儀鸞殿尋她？

    蕭尚儀很是莫名其妙，而后搖了搖頭一臉不解地提著燈籠，向著前方繼續走去。

    溫青梧繞過蕭尚儀后，腳步依舊很快。后頭的腳步聲又響起，下一個轉角處，她便被前方的人影擋住。

    “溫才人。”黑暗之中那人影喚了句。

    溫青梧提了提燈籠，燈籠的光亮照在來人身上。溫青梧看到他的面龐，提著的心倒是落了下來。“沒曾想李公公竟然還會武呢。”

    “才人每曾想到的多著呢。”李云往旁邊退開半步：“請吧，溫才人。”

    “公公這是要請我去何處？”溫青梧不解地問道。

    “才人來了便知。”李云催促道。

    溫青梧搖了搖頭：“可不巧，若我不知去往何處，那是定然不會去的。”

    李云看著溫青梧，默然片刻，道：“淑妃娘娘有請，現在溫才人可能去了？”

    溫青梧狀似思襯片刻，而后搖了搖頭：“不知淑妃娘娘找我有何事？今兒夜色已晚，明兒我一早還要去侍奉皇上呢。就怕晚上耽擱太多，耽誤了。”

    “不會的，才人放心吧。”李云說著，又上前半步。

    溫青梧還是搖搖頭，往后退開半步想要躲開李云。

    “才人，不要逼我動手。”李云說著，面色冷了下來。

    溫青梧見此，轉身就像疾步走開。這些日子她好歹跟著留吉學了些身手。

    那些功夫自己學得很快，片刻就能吸收運用，比起那些幾年才學會的，留吉說是難得的天才。但尷尬的是，每次學完，掌握得快，消失得也快。那些學會的身手，隔幾日就像是消失在自己身體中一般，石沉大海。

    到現在，來來回回竟沒有絲毫長進。如今拳腳跟剛來時也沒差多少，差不多停在前世學的君子騎射武藝上頭。

    溫青梧轉頭，本想快步離開此處。約莫是打不過的，但跑還是能跑得吧。

    于是轉身疾步而去，哪知每走兩步就被李云一把給抓住了。

    “才人要去哪里？”他冷冷地開口，已經沒了耐心：“不要逼我動手，這樣才人可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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