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老人將茶壺的蓋子揭開，一股比之前濃郁百倍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燕星吸入體內，那原本暴躁的幾乎沸騰的鮮血居然瞬間被平復了下來。
燕星因充血而通紅的臉色也漸漸化為紅潤，看上去不再那么恐怖。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直到全身各處恢復了正常，他睜開眼，呼出了一口濁氣。
他再次靜下來感受了一遍全身，發現不管是力量還是真氣都比以前更強，似乎突破了一個瓶頸，境界有所提升。
燕星起身，對著搖椅上那位悠閑的像普通人一樣的老者深深鞠躬，感激地說道：“謝長老及時相助，小龍才得以安全突破。”
老人舉手，將蓋子又給茶壺蓋了上去，那股濃郁的茶香頓時被截斷。
“你這雛龍倒是奇異，別人聽我一言后喝這安魂茶都是安安靜靜地突破，你體內的血液卻狂暴無比，還要老頭子我揭開茶壺才能鎮得住，你說要是以后突破也是這種情況，誰能幫得到你，嗯？”老人瞇眼看著燕星，十分慈祥溫和，但他卻覺得壓力山大，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多的老頭子我也懶得跟你說，我看了看你選的功法中那《水凝心卷》就能改善你的這種狀況，但你選的第二本《狂龍戰技》就只算是一般的戰技了。”老者手中拿著燕星帶出來的玉簡，分析道。
“至于第三本《血咒》屬于魔功，這類功法比較陰邪，修煉它會需要殺大量智慧生靈，而且手段殘忍，修煉時你要格外謹慎小心，以防走火入魔，而且要修煉之前得給你們老師報道一聲，他會給你準備修煉所需要的物資，禁止因為修煉它而在龍域內作亂，知道了嗎。”
老人說這話時卻面色不改，在他眼里魔功似乎也只是一般功法，用殺害甚至折磨智慧生物的手段來修煉似乎也只是一種普通的修煉方式。
燕星感到無比震驚，宛如有一道雷霆在腦海中轟地炸開，長老的這種態度無疑顛覆了他的道德觀念，魔功向來不都是邪道嗎，修煉這類功法應當是被明令禁止的呀。
但長老居然說老師會為自己準備修煉物資，這豈不是代表著龍域不但不禁止魔功，反倒還支持雛龍修行這類功法！哪怕手段殘忍也無可厚非。
而且他實在想不到東乾界除了人族適合拿來當“物資”以外，還有什么其他的種族同樣數量龐大且擁有智慧的。
燕星明白，他若是真的修煉這個功法，定然會雙手沾滿人類的鮮血，而縱容他的正是龍族！而他也有可能落得江湖共伐的下場。
但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他已經不是人類了，而龍族的價值觀與人類又有極大的不同，龍族崇尚實力，人類崇尚秩序，既然實力為尊那么就不用講究道德人倫，修煉魔功似乎也不再是禁忌。
況且人類不都用妖族的血液修煉嗎，那么龍族殺人來修煉也是合情合理了。
燕星瞬間明白了，他的價值觀依舊停留在上一世的法制社會，
但他現在是一頭龍，所有道德在這里都會顯的蒼白無力，他只有摒棄從前的價值觀并接受他真正的身份才能在這片世界生存下去。
想通了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是放下了什么，四周的環境變得簡單了，那股無時無刻包裹著他的害怕暴露身份的緊張感也消散了大半，他開始覺得龍域是屬于他的港灣。
燕星發自內心的感到高興，為這種改變而高興，不過他依舊不會修煉《血咒》，畢竟放下價值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讓他去殺人他也一定會有隔閡的。
老人說完后便將玉簡丟給燕星，又躺在了搖椅上，閉上雙眼不再理會他。
燕星見一愣，傻傻地坐在桌前，一時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
好在他及時反應了過來，故作淡定地端起茶杯品茶以掩飾尷尬與拘謹。
隨著茶水流入腹中，他全身都開始變得暖洋洋的，像泡在溫泉中，筋骨被洗滌滋潤，經脈中的真氣似乎用之不竭，最讓他驚喜的，無非是發現自身修為在不斷提升，隱隱間瓶頸也不遠了。
為了能夠專心修煉，他干脆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可是不到一會兒體內的真氣開始恢復了正常，那一杯茶根本不足以讓他突破。
燕星回味似的咂了咂嘴，看著長老身前的茶壺，眼中第一次閃爍起渴望。
“長老，小龍有些口渴了，再喝些茶應該沒問題吧。”他用蚊子振翅般的聲音試探道。
長老依舊閉著眼，像是睡去了，可是他不敢確定，又不好打擾這位老人，可要是能喝下那些茶，他絕對可以立地突破更強的境界。
燕星猶豫不決，過了幾分鐘他終于神色一凜，做了一個大膽的選擇。
他瞄了一眼長老，確定老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動過后，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試圖用七歲小孩的手臂將茶壺給拉過來。
“嗚……”
燕星最開始以為拉動茶壺并不需要多大力氣，但在他使出全力后茶壺宛如一塊磐石紋絲不動，他終于開始懷疑這個茶壺有問題。
他有些郁悶地回頭，目光卻恰好與長老帶著慈祥的面龐撞上了！
啊！燕星差點怪叫出來，他的心臟差點因為緊張跳出來，因為此時他正趴在桌子上，手抱著茶壺，而長老則在一邊帶有戲謔意味地看著他。
“我居然會做這種蠢事！”燕星憤懣地腹誹著，心中卻更加慌亂，他一心想著突破，居然忘了坐在身邊的可是化形期大能，可以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長老的監視之下！
結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偷’茶水被抓了個正著。
燕星也不傻，不會趴在桌上與長老繼續對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姍姍地將手收了回來，活像孩子干壞事被家長抓住的表情。
“以前也有許多想要喝這茶的龍，但他們必須要自己提起茶壺倒茶，不知多少龍因為拿不起茶壺而放棄了，而你這頭堪堪一歲的小龍居然也想提起這茶壺。”老人十分溫和地笑著，全然沒有責備燕星的意思。
“不過你年齡尚小，這茶水也不宜多喝，更何況你現在無法品得這茶的真正滋味，反而用它來提升修為，要是讓那些渴求一杯茶的龍知道了，估計會恨不得把你吊打一頓吧，哈哈哈哈…”
老人大笑起來，燕星也因此放松了下來，這位長老似乎和仙女龍老師一樣，雖然地位顯赫卻極易親近。
“你下次再來這里的時候，老頭子再給你一杯茶，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哈哈哈。”
老人笑聲還未落下，寶塔第一次中央忽然亮起數十道白光，金軒攢等眾龍集體從藏經閣內傳送了出來，不出所料的話，離進入藏經閣已經有三個時辰了。
金軒攢剛一出現就看見長老和燕星坐在桌前“談笑風生”，聽著長老開懷的大笑聲，他不禁一時愣住了，不敢相信所看到的。
為什么燕星那頭小龍與長老如此熟絡？
察覺到其他龍的出現，老人笑的便不那么自在了，燕星雖然看不出長老是什么情緒，卻大概猜的道他對金軒攢等龍的打擾感到不悅。
長老背對著眾龍，卻面對著燕星，那雙樸實無華的雙眼中有莫名的意味，深深地望著他，似乎有期待又像什么都沒有。
燕星感受到這眼神，心中居然有一種詭異的默契感，他不自覺地將長老賜茶和一些事情聯系了起來。
一種可能性突然在腦海中蹦了出來，他身體猛地一僵，立馬將頭低下，不讓其他龍看到他眼中的驚駭。
長老不語，卻不可察覺地點了點頭。
“長老……”金軒攢上前正準備說些什么。
老人卻是擺了擺手，背又靠上了椅背，悠閑地搖著，和他們來的時候是一個樣子。
金軒攢會意，抱拳鞠躬一禮，隨即就帶上燕星和所有雛龍離開了。
三個時辰過去了，所有龍眉心的那塊碧綠色龍鱗失去了菱形，化成一塊普普通通的灰色龍鱗，燕星也變回了龍形。
坐在金軒攢寬大的龍背上原路返回，一群雛龍們打打鬧鬧絲毫不消停，而燕星卻意外的安靜，他低著頭思考著，直到金軒攢降落了他才抬起頭，一眼望向藏經閣。
難道我暴露了什么？為什么幫我？
金軒攢朝著山峽中的一塊石碑走去，眼看著就要撞上，只見石碑前出現一圈波紋，如同走進了一片水幕，他的頭沒入其中，接著是脖子、雙翼、身體，后肢、尾巴，最后他拖著所有雛龍消失在了龍域，而燕星也不能再遠望那座寶塔了。
……
……
“這樣做真的沒有問題嗎？雖然我裝出一副針對那頭雛龍的樣子，但難保族長不會看出些什么，這么做似乎不妥……”一秀美的女子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壺茶，一個茶杯，而她的對面是一位躺在搖椅上的老人。
老人還是那么淡然，瞇著眼，不慌不忙地說：“既然是老頭子我管理藏經閣就由不得他了，畢竟這里的規矩是我定……”
然后他坐起身，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看他的動作還真像年過古稀后身體腐朽的老頭，但誰都知道這是一種假象。
“我看這一屆的那頭炎龍天賦就遠遠超過白色雛龍，你卻偏偏看重他？這可是幾百年來你第一次賜給雛龍茶水和經卷，上一次你還是給的那頭龍。”
女子白皙的素手一招，茶壺便飛到了手里，她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個茶杯，茶壺傾斜，凝神的茶水便已斟滿。
老人慢悠悠地走出寶塔，活動了一下身體。
“幾百年前我看錯了那頭龍，錯誤地培養了他，而這頭雛龍仿佛讓我看到了由一個他，不過這個站在正面那個站在反面……”
老人眼神極為深邃，他的眼睛仿佛穿過這重重大殿看向龍域的一處，那是一處峽谷盡頭的殿堂。
殿堂的外墻上雕刻著兩頭栩栩如生的巨龍，浮雕粗糙卻透露著一種大氣磅礴之感，殿堂的頂部則刷黑漆，筑有金梁。
“龍域中的大多事情我都知道，而那頭雛龍也遠沒有族長和其他龍想的那么簡單。”
桌前的女子沉默了。
“而且我不明白，明明只需要給我說一聲我就可以給他龍族最好的修行功法，為什么你堅持給他那么多雜亂的經卷？”女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問道。
“直覺。”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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