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然而楚國帝都外一座農家小院內,卻依舊亮著燈火。? 八一?中 文? 網 w?w?w?.?8?1?z w?. com
小丫頭從屏風后繞進來,對著婦人一拜開口道:“娘娘,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我不困,芹兒,你去吧。”婦人搖了搖頭,依舊坐在桌前,望著其上的油燈呆。
“可是您今日都沒有午歇……”芹兒急急道。
但是婦人仍舊是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催促。
芹兒想了想,開口安慰道:“娘娘您是在擔心公主殿下嗎?那位公子不是說過,公主殿下會有人保護的,而且明王殿下也不會由著公主輕易涉險的。您想想看,那位公子能輕而易舉的將我們從宮里帶出來,又將左相大人也帶出來,他派出去的人肯定也能保護公主殿下安然無恙的。”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燈下的皇后搖了搖頭,說道,“術者之能,本宮當年還是太子妃的時候,曾聽慈懿皇太后提起過。順應天道扶護新主,是術者的天命,他們比凡常人還信宿命,信天道輪回,所以我不擔心他們會傷害千華。”
“我只是在想,陛下這皇位坐了十幾年,都沒有有人站出來說什么,可是如今卻突然有天雷劈向皇宮,然后術者緊跟著出現,千華居然也淌進這趟渾水,這中間到底有什么聯系?”
芹兒呆呆地看著皇后,愣然聽著皇后的喃喃自語,卻不敢接過話茬。九五之尊,帝位之爭,哪里是她這個沒有身份的小婢女可以談的。
“順者得安,逆著遭反……難道,是有人做了什么逆天改命大逆不道之事?”皇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行,我要去問個清楚。芹兒你留在這里。”
“為什么不可能?”小院內另一間亮著燈的屋內,身邊繞著一籃一白兩只狐貍的男子淺笑開口。
“陛下雖然治我的罪,但他絕不會是旁人假扮。如果真是如此,每日上朝我等臣子有如何不會覺察出?就算你是術者,能夠將我從大理寺牢獄之中救出,想要說出這些話來欺我,我是斷然不會相信的。”左相義正言辭道。
“大人先別急著斷言。”舒陽輕笑道,沒有半分不滿:“先聽在下說完再言也不遲。”
“大人所言不錯,若是那九五高座上的人突然換了一個,肯定會有人覺察,且不說旁的人,便是陛下身邊的趙公公,肯定不會毫無知覺。”
“既如此,你又有什么可說?難不成還有人將趙公公也換掉?”鄧允乾接過話道。
“不,趙海還是那個趙海,只是晟昭帝不是當初那個晟昭帝,他之所以沒有覺察出皇帝陛下的變化,是因為他服侍的,本就是同一個人。換句話來說,在他成為內宮總管的時候,那位子上的人早已換了。”
“怎么可能?!”鄧允乾猛地站起來,覺得舒陽此話簡直荒誕至極:“若真是如此,竟然有人扮作陛下十幾年?!這話說出去誰會信!”
“我信。”
屋門突然被推開,面色白的皇后娘娘從外面進來。
“娘娘。”舒陽點了點頭致意,卻不曾起身。
“昭筠?你……”左相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女兒,不由挪動兩步,走上前去。
“父親。”皇后看了左相一眼,便往舒陽跟前走去。
“你說的,我信。”皇后又重復一遍,視線落在舒陽身邊那只白狐身上,開口道:“十三年前,慈懿皇太后大壽時,陛下曾失蹤過一段時間,當時恒王殿下被現毀面而亡,而幾日之后陛下平安歸來,從此一改曾經的脾性,連當時的內宮總管李德福也因為觸怒陛下被砍了腦袋,而趙海就是那個時候從一個小太監提拔上來的。”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那次陛下性情大變是因為恒王之死,所以沒有人懷疑,李德福也是因為被撞見私碰玉璽而被問罪,加上之后與齊合謀滅燕,陛下的性情減緩,沒有人對此產生懷疑。”
“可是……你……”左相想說什么,但面上卻是紅了紅,沒有繼續說下去。
“父親,自當年之后,陛下就不曾寵幸與我了。”
皇后似是自嘲般一笑,不知是悲哀還是慶幸:“每月十五本是帝后定日,曾經陛下日日看奏折而過,我為邀寵曾使了點手段,但是卻現,陛下后腰上的胎記……不見了……珍妃玉妃等人皆是之后選秀上來的,而最早的云妃在李德福死后,也是瘋掉了……”
“這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鄧允乾踉蹌著往后退去,碰倒身后的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覺疼痛,但是皇后所點出的這幾件事,都是實實在在生的,彼時都覺不順,可如今想來,卻是出人意料的巧合……
然而皇后卻不及看他,只盯著舒陽身邊的明顯消瘦了許多,看起來也帶著幾分懨懨的白狐道:“這是鸞歌的白狐吧。或者說,我該怎么稱呼這一位術者。”
沒有疑問,而是肯定,甚至一語道出鸞歌的身份。
舒陽看著皇后娘娘,滿意一笑:“娘娘果然聰明。”
話已至此,所有的一切都不需再言。
為什么癡傻的三公主會變得聰明,為什么皇座之上換人十幾年直到今日術者才出現,為什么偏偏在千華出嫁后,左相被捕時才出手……是在等待那一道天降之雷,還是什么旁的原因,皇后似乎在一瞬間都明白過來。
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所以為的,都是對的。
舒陽看著皇后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打斷,室內突然陷入一場詭異的安靜。
過了許久,皇后才開口道:“云衍那孩子……留他一人在宮內,會不會有事?”
舒陽沒有料到她有此一問,但仍是開口道:“娘娘和左相是因為長公主之故,所以舒陽需得護你們安全,至于五皇子,宮內七皇子照樣是長公主的弟弟。”
“好,那孩子沒事就好……那么,”皇后點點頭,開口道:“說吧,你們需要我們做什么,還有,新帝會是誰?”
“你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看著直挺挺跪在眼前的小小身影,晟昭帝問道。
“回父皇,兒臣的確不知皇姐所往何處。”
楚云衍一臉坦然,沒有半分被威懾到的惶恐,反倒直直的看著晟昭帝:“近幾日先生布置的功課越多,兒臣每日都在書房溫習,皇姐所在西閣與我相隔甚遠,沒有時間往來,又如何會注意到?如若不是趙公公今日來告,兒臣甚至連此事都不知曉。兒臣絕不敢隱瞞,還望父皇明察。”
“若是朕沒記錯,你們兩個關系可是好得很呢,先前那丫頭更是因為小七推你下水,當著旁人的面落朕的臉,你說此事你不知,朕要是信了那才怪。”晟昭帝不怒反笑道。
“所以父皇就覺得以皇姐一個女兒家的身份便能混出宮去?甚至還有能耐帶著皇后娘娘和一個小婢女,避過父皇的羽林衛們逃出宮去?父皇這是不相信自己,還是太高看皇姐了?”
云衍毫不畏懼地連問道,最后卻有幾分失望:“又或者是,在父皇眼中,皇貴妃不問俗事,兒臣的母親又去的早還沒有位份,便不能如六妹七弟一般受您寵愛?于是即使您知道當年和先前都是小七推我下水,也僅僅治他一個不懂事的罪?”
晟昭帝沒想到會得到這般回答,也沒想到云衍會如是有膽氣,竟然在這個時候還不忘抓住他話里的信息為自己伸冤,不由有些好笑,心想到底是個孩子。
想到什么,晟昭帝并沒有及時回他的話,反倒開口問道:“你如今幾歲了。”
“回父皇,孩兒昭和七年出生。”沒有繼續揪著之前的事情不放,云衍乖覺答道。
“昭和七年啊……”晟昭帝想了想,目光中滿是慈和與欣賞,笑道:“那如今,剛好九歲了?”
“回父皇,是。”云衍答道,面上依舊沒有喜色,反倒顯得幾分不通人事。
但就是這般,看在晟昭帝眼中卻是越的喜歡,于是揮了揮手道:“罷了,你也還是個孩子,先下去吧,明日去先生那里可別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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