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之內,果然如那小二所說,角落里放著冰盆,剛一推門便覺有寒氣撲面而來,霎時將眾人這半日來的奔波疲累與熱氣一沖而散。?八 一中?文網 ? w?w?w?.?8?1?z?w?.?c?om
坐將下來,打量著那四壁懸畫雕花,鸞歌心中暗贊。
雖說賀州居于晉國之西,不能比及晉都安陽的富貴繁華,然而單單如是隨便一家客棧便能有這樣的氣魄,絲毫不比楚國帝都的客棧酒樓差,可見這個對于齊楚兩國而言,從來不曾重視的國家,并非如人所言只是窮困小國。
從今日這般一見,只怕其實乃是藏富于民,不外露與人前罷了。
“諸位客官,你們來我們聚德客棧可是來對了地方!莫說是打尖住店,在這賀州城內,我們稱第一,可沒哪一家敢稱第二!”
一旁引客的小二對著眾人賣力的推說著自家店,渾似怕人不知這里有多好一般。
只是若諸人還在外間,聽說這些話,只會當他為了招呼行人而自夸,可是如今人已然坐在了店里,再說這樣的話,就未免有些過分的啰嗦和吹擂了。
鸞歌抱著六兩,一直不曾說話。
但云晴一路雖然靜默,卻也只是因為不想與鸞歌多言,對于這個小二,又哪里肯買賬,于是脾氣上來,毫不客氣道:
“說這話也不害臊,只怕在賀州城內,是你們家吹擂的功夫敢稱第一,沒有哪一家敢稱第二吧!”
“哎呦喂!姑娘這話可就冤枉了!只怕您是從外地來的不知道,整個賀州城內,您拉住人隨便打聽,若有哪個能指出比我們聚德客棧好的,免您的單都不成問題!您可知道那帝都的云鶴樓?!就是那王公貴族要去都得先預約的地兒!——我們的主廚可是那里的師傅手把手帶出來的,只怕是整個晉國,除了云鶴樓,也就我們家的燒鵝最是地道了!”
那小二一臉不平,說出的話恁地自信,唬地人將信將疑。
但是那一句外地來的。卻頗有些讓人心中不滿,好似生生給人看輕了一般,尤其是對于心中早有氣憋了一上午,卻始終不得抒散的云晴而言。恰巧撞到了槍口上。
但聽她不屑道:“這么樣一個地方,竟然也敢說做得出可比云鶴樓的風味!既如此,那便上一道云鶴樓的招牌燒鵝,也好讓姑娘我好生嘗一嘗,是不是那個滋味——若真是那味道還好說。若不是,可別怪我砸了你們的招牌!”
這話說的狠,但卻并不見那小二有絲毫的懼怕,雖說是陪笑的姿態,但卻更多的還是進一步的探問:“原來幾位竟是帝都的貴客!就說這口音聽著怎么都像是南邊的聲兒,失敬失敬!不知諸位此行何故,如今可是要回安陽?”
“哼!別以為我們是好誆騙的!若是敢用什么旁的東西欺瞞,定不饒了你!”
見那小二彎身賠罪,云晴心頭的氣兒這才好了點,是以對那小二仍舊唬說著菜地道與否的事兒。而沒有注意到他后面的話。
這時,一直安靜的坐在椅子上不曾開口的鸞歌出了聲:
“你們這聚德客棧,到底是供人吃飯安宿的地方,還是那三教九流想著探問客人消息的腌臜地兒?問這些有的沒得,莫不是想著在之后的路上好與人合謀,將我們當肥羊宰了不成?”
這話一出,云晴這才回過神來,方才舒緩的面容,望向那小二的神色便生出幾分古怪來。
肥羊是那些黑店對于準備下手的客人的稱呼,行路途中但凡遇見這種店家。多少都會生出事端來,而且大都是攸關人命的陰司。
當年云晴的雙親從外回返帝都的途中,便是因為投宿到一家黑店,而那店主卻又與山賊有染。才一道謀財害命,使得她自此成為孤兒。
因此乍一聽鸞歌這話,她便先如警覺的貓兒一般豎起了毛,懷疑似的望著那小二。
如是一來,鸞歌帶著幾分誘惑卻似什么都知道的神色,加上云晴毫不遮掩的懷疑。弄得那小二面色有些煞白,忙不迭摘清道:
“姑娘這說的哪里話!我們店那可是清清白白的!哪里會與那些不良之人有什么勾當?!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這話可千萬不敢胡說!不敢胡說的!”
“是啊,我也就只是隨口說說,小二哥說不是,那自然就不是咯,這般驚慌,若讓不知道的瞧見,只怕還以為我無意中說破了什么呢。”
鸞歌輕輕一笑再不言語,只拿起面前的杯子,低頭喝起水來。
但她方才那一眼和那似輕卻重的話,卻著實讓那小二打了個冷顫。
看來這桌客人可不好惹啊……
這樣一來,主子那里可如何交差……
“既是來吃飯的,那便莫要多言旁的。”
尷尬之時,一直看著屋內境況的舒陽佯作不悅,沖著鸞歌低聲輕斥道,然后才望著那小二笑道:
“小二哥不必將此放在心上,我家這兩位姑娘就是心思多了些。但出門在外,誰還能不多思量兩句不是?若在旁的時節,別人這么隨口問起,我們自是不好說,可是如今眼見便到故土,自然不怕這些事兒。
“實不相瞞,我們乃是平州人士,在外游歷一載,直至今日方回。她們不知,但在下卻知道,聚德客棧乃是賀州城居的所在,如今賀州的知州更是你們東家的女婿。有著官府作保,這里自然是清清白白的地兒,否則這一入賀州城,我也不會直接就往你們這里來了。”
說著,他將手中的單子往前推了推:“勞煩小二哥,這是我們點的菜。”
早在門口之時,那小二便見舒陽氣度不凡,只當是富貴家族里尋的俊俏車夫,等到進屋之后,卻見這四人居然不分主仆而共坐一桌,心中更是好奇,但卻沒有開口想問,而今舒陽這般一說話,直說的他愣然:
原來這人并不是車夫,只怕他才是幾個人中做主的那一個……
可是不管怎樣。有了舒陽這句話,他好歹有了消息可以交差,所以方才的不快與緊張皆拋向了腦后,面上又重新掛上了歡喜的神色。接過舒陽推來的菜單,歡喜道:
“客官這話倒說的見外了,不過就沖您知道我們家小姐嫁給知州這件事,定然是咱賀州城跟前的人了——一處人不說兩處話,小的這就去后廚吩咐。盡快給您幾位上菜,管保您吃好喝好了!”
說著福了福身子,便往外而去。
見那小二推門而出,正要隨手拉上門的時候,似是想起什么,舒陽喊住了他:
“小二哥請留步!勞煩小哥幫我們去尋一輛寬敞些舒服些的馬車,并著兩位車夫一道,可行的通?因途中生變,我們如今只剩這一輛馬車,炎炎夏日。實在是有些擠得慌——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
但見舒陽拋過一塊物事,那小二眼急手快,抬手接過,放到眼前一看,竟是顆半大不小的銀錁子,足夠他一個月的工錢了!
因此只見他面上笑意更深,鼻子眼睛差點擠到一處去:
“客官放心,您只管歇息好,待會兒出前笑得肯定給你辦好嘞!包您滿意!”
見那小二揣著銀錁子心滿意足的拉上門離開,云晴終于憋不住開口問道:“主子。你為什么要給一個小二解釋這么多,就是不說他又能那我們怎么樣?況且我瞧著那人,就是一個沒安好心的!”
“是啊,他不能拿我們怎么樣。只是,這么說了,他就更不能拿我們怎么樣了……”也不管云晴聽懂沒聽懂,舒陽只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口,不以為意道。“不過他安沒安好心,倒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幫我們的忙就行了。”
聽到最后一句話,鸞歌若有所思:
這樣難得平心靜氣的與旁人說話,只怕這廝又謀劃著什么了吧?
可嘆那小二本想借機套話,只怕這番反會被人套了進去……
當初舒陽所言盡心立意,但憑個人才智而非術法扭定天命,如今看來,已然開始慢慢鋪網,而不是僅僅嘴上言說了……
想到這里,鸞歌的唇角彎了彎,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但云晴顯然不知道這么多——當然,就算知道這么多,以她的性子,只怕根本不會想這么多,所以只聽她帶著幾分賭氣道:
“不過是請一個車夫的事情,哪里就非他不可了?您還給他銀子,萬一他真是壞的,找來同伙在路上害我們可怎么辦?”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這么熱的天兒,你們幾個姑娘家不方便拋頭露面,我也怕曬懶得勞累,不過是一點銀子就能解決的事兒,倒不用那么計較。”
舒陽笑了笑,繼續道:“你擔心的那些,都不會生的。我方才不是說了,他們家的小姐可是賀州知州的如夫人,若真敢這么做,只怕那位姑爺先不答應。不信你問云婉,看我說的是不是?”
自從舒陽說起賀州知州和聚德客棧之間的關系時,云婉就有些心不在焉,此刻更是因為不知從何而來的忐忑,手中的帕子已經絞在了一起。
這時候忽聽舒陽說起自己,不由晃了晃神,看向提到自己的舒陽,又對上探尋般望著自己的云晴,不由道:“啊?怎么了?”
“云婉姐怎么了?好像有些心不在焉,莫不是日頭太毒中暑了?”云晴皺了皺眉,想到外頭那毒辣的日頭,甚至還伸出手來想要探探她的額頭。
“沒,沒有。”云婉慌忙道,然后避過云晴的手,抬手牽住了她的手腕笑了笑:“我……我是想著是不是有什么東西落在了山上,所以才沒注意聽你們方才在說什么。”
說著她望向舒陽,斂神道:“主子方才有何吩咐?”
“姐姐你可真是那操勞命……這都下山多久了,就算落下什么也肯定沒法回去取了,還是別再想這件事了。”云晴嗔看她一眼,然后解釋與她道:
“方才主子說賀州的知州娶了這家客棧的小姐作如夫人,那小二還說整個賀州城都知道這件事,姐姐不是說曾在賀州待過嗎,我不信那小二所言,所以主子讓我跟你求證來著。”
“這事啊……好像,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吧……”
云婉吞吐著,然后連忙又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當時跟著眾人一塊忙著躲災,吃不飽穿不暖,又哪里還有心思去打聽這些事兒。”
“這倒也是……”
云晴點了點頭,覺得云婉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但是,心中疑問突起,她又轉向舒陽,奇道:
“主子方才騙那小二說我們是平州的人,我還當您是瞎說的,可是您居然知道這聚德客棧的事兒,莫不是您真是平州人士?怎得從不曾聽您提起過?”
云晴不知事,自然是想起什么說什么,只是這句話開的好,霎時便將話題轉開,使得云婉暗自出了一口氣:
好險……
當然,她沒有注意到,自從她失神的片刻起,鸞歌的注意力便一直放在了她的身上,那好似躲過一劫般的片刻松氣,自然也沒能逃過鸞歌的眼睛。
尤其是當云晴的問題再起,鸞歌將目光重新放在別處,她更不會留意到,自己方才的舉動已然被人收入眼底。
“這個倒真不是我騙你們,況且你們也不曾問過,我自然不會主動提起。人都是爹生父母養的,我也是后來才上的山,沒上山之前,自然也有自己的家,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聚德客棧,在賀州也著實算得上是出名的地方,我知道這些自然正常。”
聽著舒陽的回答,鸞歌也才意識到自己是第一次聽聞舒陽的身世。
過去的日子里,她只知道舒陽自小便是孤兒,家中父母早已不在,好像還是檀越救了他又帶他上山,至于他家在何處,倒是真沒聽他提起過。
本以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家在何處,沒成想他不僅知道,瞧著他對賀州之事熟悉的樣子,只怕那平州的故土沒少回過。
想到方才舒陽那半遮半掩的話,鸞歌的眉頭跳了跳:
但凡出仕之人,都常以居地冠與名前,如那臥龍諸葛,如那賀州張河曲,皆是如此。就著今日早間在山上,舒陽所言只需準備到平州的物事,這般看來,只怕是要以平州冠與自己的名字之前了吧?
平州舒陽?
倒真是有趣了……
不以鼎鼎大名的云陽山自冠,而以一個平州并不出名的小人物出仕,只怕這也是他的自信與驕傲吧?
其實鸞歌猜的不錯。
對于舒陽而言,若以云陽山的名頭自冠,那么他終究只是云陽山的山主,只能因為那越眾生的術法而為人所稱,世人看到的,將會永遠是云陽山遮掩過一個鮮亮的光環,不管他做的如何出色,在眾人眼中,將會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而若是以平州博名,那么別人看到的,就只是他這個人,就只是舒陽——一個因為真正的才智與能力響徹晉國,乃至日后響徹中州的智者,彼時他們看到的,將是他自己的謀算與才能!
但是,鸞歌不知的是,其實除此之外,舒陽此舉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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