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鸞歌用完早膳,照例走了一趟秋溟居之后,便坐著華宸安排給她的馬車出了府,往濟世堂而去。≧≥≧八一中文 W≤W≤W﹤.<8≤1﹤Z≦W≦.COM
從上次晚宴回來后,其實舒陽抽空找過鸞歌一次。
鸞歌把如何認識趙亦,又如何進入濟世堂的事情都告訴與他,自然也將從無落那里知道的有關巫者的消息悉數相告,還有她為蒼狼診治之時所遇到的狀況。
果不其然,在聽完這些事情之后,舒陽的第一反應不是擔心,而是哈哈大笑道:
“我就說吧,你什么時候還學會給人,哦不,是給牲畜看病了。”
鸞歌沒好氣瞪他一眼,差點就拿腳丫子踹了上去,舒陽這才咳了兩聲止住笑道:
“不過既然你要長期在濟世堂呆下去,總是這樣瞞著三殿下卻也不好。安陽城就這么巴掌大一塊地兒,來了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定然逃不脫有心人的眼睛。只怕用不了幾日,三殿下自己也就知道了。
“與其到了那個時候讓殿下生出誤會,不如現在直接告訴他,也免得生出芥蒂來。最主要的,你可以不用這樣藏著掖著的出門,也累帶著你身邊的人跟著提心吊膽。”
“話是這個理兒,但是我當初想要瞞著,就是怕他遷怒于宜碧,若是如今又說了,只怕宜碧還會多出一遭欺主的罪名來。”鸞歌道。
舒陽聞此,攤開雙手來:“呶,這個時候就需要我出馬了。”
鸞歌瞪他一眼,卻惹得他笑得更厲害:“行了,你放心吧,我去和他說,你什么都不用管,明日照常出門就好了。”
“這么自信?”
盡管知道舒陽敢于應承下來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辦不妥的,可是鸞歌還是忍不住嗆他一嗆,然后轉念一想,又問道:“不過,你居然放心我去濟世堂?”
鸞歌的意思分明是說,濟世堂是二皇子和蘇貴妃的勢力范圍,如今她算是三皇子府上的人,她就這么被接納,分明是那些人想從自己身上找到突破口,來對華宸及******下手。
可是舒陽卻裝傻充愣道:“為什么不放心?你這樣的人去濟世堂,我看真正不放心的,該是他們吧?只求你千萬把那里弄他個天翻地覆才好呢!”
“我去你的!”
聽出舒陽話里的調侃,鸞歌隨手拿起手邊的抱枕就朝著他扔了過去,可是誰曾想,沒有扔中他,倒是扔到了一旁睡著的六兩身上。
只聽低低綿綿的一聲之后,六兩換了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重新臥了下來。
鸞歌走上前去,坐到六兩臥著的那張榻上,伸手撫了撫它的長毛,問舒陽道:
“怎得我上次和這次來秋溟苑,這死狐貍都在睡覺?”
“許是夏天到了,跟人一樣都懶起來了吧?”舒陽將地上的抱枕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走上前來道,“我這些日子一直都在書房,倒是沒怎么留意過,等過會兒問問云婉,看看是怎么回事兒。不然你幫著它看看也行,反正你不是會給牲畜看病嗎?”
“你是不是找打?”
聽到舒陽這話,鸞歌再顧不得六兩,直接站起身來,就要去搶舒陽手中的抱枕,可是奈何她的個頭比起舒陽實在太矮,點起了腳尖也才夠到他的腦袋那塊,更別提搶了東西回來。
二人就這樣鬧了一陣,直到舒陽停止反抗,假作不經意地被鸞歌搶到抱枕,挨了兩下,他這才笑著道:
“好了,仇也報了,就先不鬧了。你不是還要去濟世堂那邊么?還是快些去吧,免得去遲了又被扣工錢。”
臨了等到鸞歌整了整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又出聲提醒道:“那個無落……雖說如今瞧上去并無惡意,但是到底不知是什么來頭,你還需多加留心。”
“嗯,你放心,我明白。”鸞歌點點頭,出了秋溟苑。
……
當天晚上,云婉便來到結香居,告訴鸞歌道:
“主子說了,關于姑娘去濟世堂的事情,他已經與三殿下通過聲氣。殿下也說上次姑娘出門時自己準備不足,已經吩咐人給姑娘備了一輛馬車,專門接送姑娘出行,免得再被人沖撞。”
鸞歌聞言,驚詫于舒陽辦事的效率與結果,沒想到他不僅說服了華宸,甚至還能讓華宸專門配車送她往濟世堂去。
如此可見,華宸對于此事不僅沒有生疑,而且還主動攬去了職責,這樣一來,宜碧也不會遭受到牽累了。
鸞歌大喜過望,望了一眼宜碧,然后道:“如此一來,那就要多謝三殿下和師兄了。”
云婉見她這樣歡喜,也是展顏一笑,但隨后卻又帶著幾分不確補充道:
“只是主子還說,要勞累姑娘以后每日出門前,先去秋溟苑一趟,好教他知道您平安……”
“這容易,你去回他,我應了就是。”鸞歌爽然應允。
按著鸞歌的性子,若是平日里舒陽這樣說,她只怕要覺得這是舒陽瞧不起自己,把自己當作還沒長大的小孩,也是決計不會答應的。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歡喜面前,她卻是一反常態,一聽云婉說完,便點頭應允,沒有半分不愿。
這種痛快,倒是讓云婉生出幾分驚愕來。
舒陽與她說的時候,便說這一條件只怕鸞歌不會答應,讓她想法子周全,倒讓她想了好些法子,準備說動鸞歌,誰知道竟是這樣的輕而易舉。
但不管怎樣,只要鸞歌是答應了的,她的任務變算完成。
又閑聊了幾句,云婉起身告辭。
過了好一會兒,臨睡之前,鸞歌這才想起忘記問云婉有關六兩的事情,但是轉念一想,明兒個起還要去秋溟苑,便又放下心來。
但是很多時候,事情總是陰差陽錯。
比如這事兒過了好幾天,直到七月初一,鸞歌迎來了自己在濟世堂第一個義診的日子,她都不曾想起這件事。
……
“就在這里停下吧,你先回去,中午也不用等,到了晚上晚一點過來就行。”
掀開簾子,看著前面已經開始排起來的兩條隊,鸞歌對著車夫招呼道,然后跳下車來。
半個月前進城的時候,她便已經見識過濟世堂前大中午的時候,還是長龍不斷的樣子,可是沒想到今兒個她特地起了個大早,看到的還是這樣一副場面。
從旁邊的小道走到濟世堂的側門,進去之后,院內已是一片忙碌。
見到她進來,連平日里老打趣她的麥冬也沒空閑扯,而是直接招呼道:
“鸞歌,去將藥庫里的那袋黃連搬到前面藥劑處去,還有半個時辰就要開門了,不能有半點馬虎。”
然后又對著正在打掃的大柱道:“你你你趕緊讓讓,這會兒還掃什么掃,剛晾好的藥材掃的一層灰,趕緊去把門口裝好的袋子都送到藥劑處去,別有的沒得瞎添亂。”
就這樣,在有別于平日里能閑出病來的半個時辰的準備工作后,濟世堂的大門又一次打開。
排著隊的眾人挨個兒走了進來,依舊是按照輕重緩急和先來后到排成兩隊,在無落坐著的桌前求診。
這小半個月來,鸞歌雖說隨著麥冬晾曬和碾弄藥材,也學了不少東西,但是在這種時候,以她的水準,還是不能幫到多少忙,因此留給她的活計,只剩下坐在無落身邊,聽他報藥名然后寫下藥方了。
不過好在她的字還不賴,寫字的度也能跟得上無落說話的度,比起無落又診脈又寫藥方來,倒還真是快了不少。
“毒邪蘊結于胃,乃因灼傷胃陰,滯脾礙胃,損傷脾氣,胃絡枯澀不暢,故致氣陰兩虛,氣滯絡瘀,甚至瘀而為積,宜用益胃化瘀湯。記:太子參四錢、麥冬兩錢、石斛三錢、半夏兩錢……”
無落一口氣說了十幾味藥材,等到他話音剛落,鸞歌手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原本診脈看病之時,從來不移目的無落,這次也不由將視線放在了鸞歌身上。
而在看到那張紙上的字跡之時,他的身子突然變得有些僵硬。
哪怕只是那瞬間的一瞥,藥方便被病人拿去藥劑處領藥。
耳邊沒有聽到無落繼續念藥名的聲音,鸞歌不由放下筆揉了揉已經寫的有些僵硬的手腕,看著門外隱隱見不到頭的隊伍長度,暗道這真是什么不討好的事情。
揉完手腕,又按了按脖子,就在她轉頭活動的時候,卻正對上無落有些奇怪的眼神,似是迷惑,似是不接,又似是一種深沉藏匿卻又隱忍不言的苦悶。
她心頭不由一顫,放下擱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腕,愣了愣道:
“額,怎么了?我寫錯了什么嗎還是……”
“你的字,是誰教的?”
無落突然開口問道。
“啊?字?”突然被問到這樣的問題,鸞歌有些懵地回不過神來,直覺地開口道:“不都是先生教的嗎?有什么問題嗎?”
“哦。”
聽到這樣的回答,無落只回了一個字,便將頭轉了過去。
不知為何,鸞歌好像從那一聲中,聽出了幾分失落之意。
是那種突生希望,卻又聞道變故變成失望的落寞感。
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摘下他冰冷的黑金面具,幫他撫平眉心那并不能看見的皺紋。
盡管看不見,但是她是真的覺察到他的情緒變化。
鸞歌開口想要細問,卻見無落再一次示意面前的病人伸手,她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拿起筆來,又一次開始了他探脈念藥名,自己寫藥方的重復工作。
只是這一次,原本目不斜視的無落,總會在鸞歌下筆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用余光掃向她寫字的手,看向那與記憶中重合的字跡,和再熟悉不過的起筆收筆方式,無落的心頭掀起無數巨浪。
一切似乎又回到那個久遠地不能再久遠,安靜地不能再安靜的午后……
……
齊地居北,氣候偏寒,因此花季也總是來得比中州普遍晚,那句“山寺桃花始盛開”,也正應了北地桃花的綻放時節。
燕地和暖,所以花開早,花謝也是早,所以對于困居在齊國皇宮的燕質子而言,北地晚開晚謝,長達半月的桃花花期,自然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當然,這一季的桃花開得更美。
因為眼前這個小姑娘。
齊君對燕質子不算好,但是卻至少也不算壞,比如這一方桃園,便是極得洛天歡喜的所在。
眼前穿著并不華美的小姑娘在展開的畫紙上勾勾畫畫,面色歡喜,他遠遠地瞧著,心中滿是好奇:
這丫頭到底將自己畫成了什么模樣?
據說北地的姑娘都是擅長騎馬射箭的,像她這么樣一個整天爬樹逗鳥,下水抓魚的瘋丫頭,難道還真的會一手水墨丹青?
帶著幾分期待,也帶著幾分不解和疑惑,洛天保持著指定的動作,就在他差點僵硬地再支撐不住,想要放下手來,活動活動的時候,卻聽那丫頭道:
“站好站好,千萬別動,還差一點,就一點點!你要是動了畫的丑了,可別說我花的不好!”
看著那丫頭提筆蘸墨,在紙上這里勾一下,那里描一處,他忍住笑意,強撐著疲累的手臂,保持著原有的動作。
終于過了有小半柱香的時間,他終于聽到那宛如天始之音的赦免之聲:
“畫好了!來吧!你來看看本公主畫的怎么樣?”
聽著小姑娘那邀功似的聲音,他揉了揉已經有些許麻木的手臂,一點點地走上前來,然后帶著十萬分的期待,將視線落在了眼前這個讓小姑娘洋洋得意地佳作之上——
“你覺得……這幅畫畫的很好?”
帶著幾分不確信,洛天指著桌上那張鋪開來的畫紙,然后尷尬地望著眼前的小丫頭。
“你覺得不好嗎?”
聽出洛天話里的質疑之聲,小丫頭的面色突變,然后仔仔細細地打量完自己的畫作,然后很是正經很是認真地抬起頭來道:
“可是,我覺得很好啊!”
說著指向畫上的某處,那帶著幾分奶氣的童音道:“你看這里,就是你身邊的那棵桃樹,落英繽紛花繞翩然,中有翩翩公子執扇長立君子意,哪里不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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